第10頁

關燈
當親曆戰場的恐懼感逐漸消退之後,另外一種qíng緒又浮現在馬谡的心頭。

    街亭之敗,他對諸葛丞相有着揮之不去的歉疚感,他不知道如何面對丞相;蜀漢這多年的心血,就是毀在了自己的手裡。

    但更多的,則是對王平的憤怒。

    他恨不得立刻就飛回西城,當着丞相的面将王平那個家夥的頭砍下來。

    若不是他,漢軍絕不會失敗,街亭也絕不會丢! 馬谡就是懷着許多複雜矛盾的心qíng踏上回本營的路。

    一路上,他不斷重複着噩夢,不斷地陷入膽怯與憤怒的qíng緒之中;他還要忍受着雍涼夜裡的嚴寒與饑餓————因為既無帳篷也無火種,酒和ròu食就更不要說了。

    有時候他甚至不得不去大路旁邊的糙叢裡,去尋找是否有散落的薯塊。

     當他終于走到漢軍本營所在的西城時,忐忑不安的心qíng愈加明顯。

    不過他的另外一種yù望更加qiáng烈,那就是當衆痛斥王平的逃跑行徑,給予其嚴厲的懲戒。

    從馬谡本人的角度來說,這也是減少自己對丞相愧疚感的一種方式。

     當馬谡看到西城的城垣時,他并沒有直接進去,而是找了附近一家農舍,打算把自己稍微清潔了一下。

    這幾日的風餐露宿讓他顯得非常láng狽,頭盔和甲胄都殘破淩亂,頭發散亂不堪,一張臉滿是塵灰與汗漬。

    他覺得不應該以這樣的形象進入城池,即使是戰敗者,也該保持着尊嚴。

    “戰敗”和“láng狽逃回來”之間有着微妙的不同。

     農舍裡沒有人,門虛掩着,屋裡屋外都很淩亂,鍋竈與炕上都落滿了塵土,常用的器具物品都已經不見了,隻剩幾個瓢盆散亂地扔在門口。

    說明這家主人離開的時候相當匆忙。

     馬谡拿來一個水桶和一個水瓢,從水井中打來一桶清水上來,然後摘下頭盔,解開發髻細細地洗濯。

    頭發和臉洗好後,他又找來一塊布,脫下自己的甲胄擦拭甲片上的污漬。

    就在這個時候,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。

    馬谡聽到聲音,站起身來,把甲胄重新穿到身上,戴正頭盔,用手搓了搓臉,這才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 農舍前面站着的是兩名漢軍的騎士,他們是看到農舍前的馬匹,才會過來查探的。

    當馬谡走出屋子的時候,他們兩個人下意識地舉起了手中的刀,警惕地看着這個穿着甲胄的奇怪軍人。

     馬谡看着這兩名穿着褐甲的士兵,心裡湧現出一陣親切的感覺。

    他雙手攤開高舉,用平靜的聲音說: “我是大漢前鋒将軍、丞相府參軍馬谡。

    ” 兩名騎士一聽,都是一楞,同時勒住坐騎。

    馬谡看到他們的反應,笑了笑,又說道:快帶我去見丞相,我有要事禀報。

    ” 兩個人對視一眼,一起翻身下馬,然後朝馬谡走來。

    馬谡也迎了過去,才一伸手,自己的雙臂一下子被他們兩人死死按住。

     “你……你們做什麼?!” 馬谡大驚,張開嘴痛斥道,同時拼命扭動身軀。

    其中一名騎士一邊扭住他的右臂,一邊用歉疚的口氣對他說: “馬參軍,實在抱歉,我們隻是奉命行事。

    ” “奉命?奉誰的命令?” “奉丞相之命,但有見馬谡者,立刻執其回營。

    ” “執……執其回營嗎?”馬谡仔細咀嚼着這四個字的涵義……不是“帶其回營”,不是“引其回營”,而是“執其回營”。

    這個“執”字說明在漢軍的口頭命令中,已經将馬谡視為一名違紀者而非軍官來對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