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明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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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是在船上……”掩嘴笑道:“若真的在船上就發現我的不對之處,怎麼還會中了藏地九天的圈套呢?” 秋長風淡淡道:“你不信?你找我上船的時候,最少露出了三處破綻,我怎麼會不提防?我是真的中了圈套嗎?” 中了圈套的人,當然不會還好好地立在這裡。

    雲琴兒聽到這裡,睜大了秀眸,詫異道:“我們竟然有三處破綻?”她當然不信。

    秦淮河上,雖然讓秋長風逃脫了,但雲琴兒一直覺得計劃周密,秋長風不過是運氣好,撞上葉雨荷罷了,卻沒有想到過秋長風原來早有警覺。

     秋長風道:“你們的第一處破綻,就是當時不應該提及媚娘。

    你們一定覺得我上了媚娘的畫舫,就和她極為熟悉,卻不知道她根本不會對任何人提及我的事情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,你們用媚娘托辭找我,必有目的。

    ” 雲琴兒蹙了下眉頭,不想會有這種事情,半晌才道:“那第二處破綻是什麼?” 秋長風道:“畫舫上的鳥籠中并沒有鳥兒,而我看到鳥籠中有鹦鹉的羽毛留下,就想到這裡應該是有變故的。

    我當時就想,鹦鹉會學舌,你們顯然是怕鹦鹉無意中說出你們的計劃,就索性宰了它……” 雲琴兒微笑道:“秋大人,你果然聰明。

    不過這也可能是你事後想到的吧!” 秋長風淡然一笑道:“你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‘紅拂夜奔,文君當垆’的典故嗎?” 雲琴兒又笑:“秋大人文武雙全,真的不知會讓多少女人為你傾心。

    ”她言語嫣嫣,看起來對秋長風沒有絲毫的敵意,傾心愛慕的神情溢于言表。

     秋長風眼角的餘光卻始終留意着雲琴兒的一雙手,緩緩道:“但你隻怕現在還不知道,那畫舫燈籠上畫的不是‘紅拂夜奔,文君當垆’,而是‘綠珠墜樓,文君當垆’。

    ” 雲琴兒笑不出來了。

    她是東瀛女子,一直羨慕中原的文采風流,也知道綠珠墜樓的典故。

     《晉書》中記載了綠珠墜樓的故事。

    故事可以是虛構,當然也可以說是過去的往事。

    當年西晉豪富石崇有一愛妾叫做綠珠,不但美豔絕倫,而且善吹笛子,妙解音律。

    石崇和中書令孫秀素有恩怨。

    當石崇勢衰時,孫秀前來索要綠珠。

    石崇憤然拒絕,認為綠珠不可贈與,因此惹怒了孫秀。

    孫秀勸趙王矯诏誅殺石崇。

    當兵臨樓下時,石崇感喟因綠珠獲罪。

    綠珠雖是一個羸弱女子,卻當下道:“當緻死于君前。

    ”言罷跳樓自盡。

     自古沖冠一怒為紅顔之事頗多,但此故事最讓人感慨的卻不是沖冠一怒,而是士為知己者死。

    綠珠雖是女子,但若論慷慨激烈,卻是不遜于那些義士。

     雲琴兒知曉這典故,可是這時心中卻沒有半分慷慨激烈,隻是如見了鬼一樣地望着秋長風。

     秋長風緩緩道:“你若是真的雲琴兒,當然不會連自己畫舫燈籠上的典故都不知曉。

    我故意說錯燈籠上的典故,就是想驗證自己的想法。

    你并未留意畫舫燈籠上的典故,隻是順着我的話題說下去。

    因此,我在那時就知道你是個假貨。

    ” 雲琴兒忍不住又撩了下秀發。

    她知道女人的這個舉動很美,也知道眼下隻有憑借這點來迷惑秋長風,可她現在可真的是心亂如麻了。

    她實在不解,秋長風怎麼會有恁大神通,居然在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中都深藏玄機。

     終于,雲琴兒歎了一口氣,緩緩道:“我若不是雲琴兒,又是誰呢?”本以為可以問住秋長風,不料想秋長風立即道:“我當然知道你是誰。

    不然有兩個刺客行刺漢王,我何必一定要追你。

    你真的認為,我是覺得你好看這才窮追不舍嗎?” 雲琴兒再次怔住,半晌才道:“我是誰?”她不解、不信,可内心卻忍不住地戰栗。

    在秋長風面前,她蓦地發現,好像沒有能守住的秘密。

     秋長風清淡地問道:“你真的以為你有想象的那麼聰明嗎?到現在還想騙過我的眼睛?” 雲琴兒反問道:“我焉知你不是在詐我?”話才出口,陡然收聲。

    因為她看到了秋長風的一雙眼,那雙眼眸中沒有困惑和迷惘,隻有洞悉一切的深邃。

    她已知道秋長風并非虛言恫吓。

     果不其然,秋長風道:“你雖沒有使出飛天梵音,但你方才逃命時用的是飛天遁,使的是映月劍法,用的又是天涯咫尺琴,而飛天遁、映月劍法是如瑤藏主的絕學,天涯咫尺琴更是如瑤藏主的心愛之物。

    你既然能悉數運用,那麼,你除了是如瑤明月——如瑤藏主的唯一女兒外,還怎能是别人?” 濤拍驚岸,風吹亂雪。

     風雪寒岩上,雲琴兒終于直起了腰身,雙眸望向了秋長風。

     她是忍者時,詭異毒辣,劍術精絕;她是雲琴兒時,風情萬種,嬌媚百态;但她此時此刻,渾身上下,并無半分毒辣、妩媚之意,她有的隻是無邊的冷靜。

     隻有真正手握權勢的人才會有這種冷靜。

     她雖可化身無數,但本質上隻是一個人——一個可以說是目前東瀛最有權力的女人。

     她笑了,笑容中帶分欽佩、帶分肅殺,甚至還帶分如臨大敵的銳利。

     她并不否認,因為她沒有必要否認。

     圖窮匕見時,否認總是顯得十分的可笑。

     因此她隻是點頭,一字一頓道:“不錯,我就是如瑤明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