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夫人路線

關燈
“姐,你在哪兒?我受不了了,我該怎麼辦呀?!” 周末回運河市的路上,雪梅打電話給雪榮。

    一連吃了王啟明幾次批評,特别是在與曹局長反目成仇一事中,王啟明不但不護着雪梅,反而向着曹局長,調整了她的分工,雪梅感到非常傷心。

    在傷心的同時,她更感到王啟明的可怕。

    雪梅打心底開始憷着王啟明了。

    但是,憷别人,可以不理他,永遠不理他,但不理王啟明,行嗎?頂頭上司不支持你工作,你有什麼神下?你有再大的能耐也休想有什麼作為。

    雪梅悄悄向任光達透露自己的情緒,任光達卻不理解她,總勸她不要老跟王啟明過不去,王啟明是很會玩權術的人,雪梅玩不過他。

    雪梅說,我根本就不會玩什麼權術,更沒想着跟王啟明作對,就是不明不白地王啟明對她正眼不瞧斜眼不看的,有什麼辦法?雪梅思來想去,決定跟王啟明搞好關系,争取他的支持。

    但是怎麼才能獲得王啟明的好感呢?雪梅想不出招來,隻好向姐姐求救了。

     雪榮接到雪梅電話煩煩的,“我在回家路上,什麼事受不了了?你和任光達别有點什麼不愉快就找别人訴苦撒氣啊!” 不是雪榮不理解妹妹。

    這些天雪榮忙得焦頭爛額,滿肚子氣,全是因為任光達熱電廠投産的事。

    按照劉萬裡現場辦公會議紀要,熱電廠要在五一點火恢複生産。

    雪榮把局裡的正常工作全搭給一個副局長,自己全身心撲在熱電廠恢複生産工作上,包括全市最大一家紡織廠的鍋爐拆除,雪榮都在現場親自指揮。

    那家紡織廠老總是全國人大代表,對雪榮半開玩笑半認真說,“丁局長,你們這麼折騰,要是給我公司造成不必要損失,我寫提案帶上人代會上去。

    ”雪榮隻好拿劉萬裡的辦公會議紀要當尚方寶劍。

    但是,五一那天,熱電廠正式點火恢複生産儀式上,卻沒雪榮的身影了。

    環保局幾個撲在熱電廠現場的處長憤憤不平,看儀式的方案上沒丁雪榮名字,甚至連運河市環保局一個字都沒提到,就立馬給雪榮打電話。

    雪榮可是當仁不讓的主兒,凡事沾邊就能靠上,别說熱電廠恢複生産的事是她一手承辦的了,怎麼能在大功告成的大喜日子沒有環保局沒有雪榮的身影呢?雪榮當時正在市裡開一個會議,走出會場,接到電話就火冒三丈,大罵任光達不是東西,過河拆橋,兔死狐烹,忘恩負義。

    但是,她指示一位處長去找任光達算賬後沒一分鐘,又馬上打電話給那位處長,“算了,别找任光達了,瞎子放驢随他去吧,看他今後還有臉再找我辦什麼事不?”點火儀式非常隆重,市四套班子領導和市直機關主要負責人全參加了,單單沒邀請雪榮。

    紙上無名是閑人,既然沒被邀請,雪榮也就睜一眼閉一眼,權當沒這回事。

    自己付出那麼多的勞動權當是盡了義務。

    本來她就不是為任光達在工作嘛,不是市委市政府壓着她,她才沒功夫去為熱電廠瞎操心呢。

    雪榮忍是忍了,隻是在心底直冒寒氣。

    任光達呀任光達,你是報我幫着雪梅流産的仇啊!哼哼,看你還有用得着我的時候?熱電廠點火生産就完事了?就太平了?動用環保法,哪樣都能查你,查你就能罰你,罰你就能罰得你傾家蕩産,你神什麼神!不是看在雪梅的面子上,不幾天就派人去罰你,任光達! 雪榮正為五一熱電廠點火儀式的事正鬧心呢,接下來任光達像個孫悟空,鬧得她不得稍停。

    熱電廠剛點火發電供氣,好家夥,沒兩天就向雪榮遞交一份報告,電煤運輸船隻從運河上過閘受阻,請求協調優先過閘。

    本來電煤就享受優先過閘,還要提前,雪榮沒辦法。

    運煤受阻沒解決,又一份報告送到雪榮桌上,電煤價格飛漲,買不到煤,請求雪榮協調煤礦調煤。

    雪榮氣得拍桌子罵人,這都哪對哪呀,關我什麼屁事啊,我環保局長是給熱電廠當的,是任光達的奴才嗎?罵得熱電廠辦公室主任怯怯地溜走了。

    就在今天,雪榮又接到熱電廠送來的報告,要求提高氣價,否則停産。

    嘿,得寸進尺,步步緊逼,這就要挾上了。

    報告羅列氣價與煤價之差,測算出虧損數字,還附了運河市周邊城市氣價表。

    雪榮看着這份報告,雖沒上幾次那麼來氣,覺得報告言之有理,但是,她還是對送報告的熱電感廠辦公室主任說,“周瑜打黃蓋,一個願打,一個願挨。

    他任光達收購熱電廠之前就知道煤價多少氣價多少,幹嗎不早提出這個問題,偏偏等恢複生産,遍地鍋爐都拆除了才提這個問題,是不是拿停産威脅政府?是不是以為政府好欺負?要是那樣,請你轉告任光達,他打錯算盤了。

    提高氣價的事,我管不了。

    ”雪榮把報告扔給熱電廠辦公室主任。

    但是,雪榮以為這事當此為止了,錯了,剛才下班前她接到市委辦電話,劉萬裡在熱電廠提高氣價的報告上批示了,請雪榮立即與物價局會辦。

    看看,任光達給雪榮帶來多少麻煩,遭了多少罪。

    雪榮能不來氣嗎? 可雪榮再氣,雪榮有能力有辦法處理一個個棘手問題,隻是要給她時間,給她權力。

    雪梅就不行了,當着堂堂一個副縣長,愣是陷進人際關系的危機裡,像個沒頭蒼蠅似的,找不到東西南北,又掙脫不出去。

    那不是簡單生氣就能比的,那是既窩囊,又沮喪,既恐懼,又彷徨,既焦慮,又痛苦,五味雜陳,她要是能挺得住受得了,怎麼能帶着哭腔給姐姐打電話求救呢?當然,雪梅在運陽縣遭受的這些痛苦,雪榮也曾體味過。

    隻是雪榮适應得快,而且性格剛烈,管它三七二十一,老娘隻認一個理,謀事不謀人,什麼複雜關系,統統見鬼去吧。

    要是整天扯在複雜的人際關系裡,不累死也煩死掉了。

    雪榮哪知道雪梅的優柔寡斷帶來的痛苦呀!但既然妹妹求到了,雪榮拉妹妹一把,責無旁貸。

    媽媽退下去的時候就一再叮囑過雪榮,帶好妹妹。

    本來以為雪梅讀了那麼多的書,有文化有知識,還有頭腦,适應副縣長角色不會成問題的。

    沒想到這麼長時間了,她還感覺壓力挺大,縮手縮腳的。

    這種女人隻配當個老師,做個賢妻良母,根本不能在官場上混。

    雪榮想起當初媽媽征求她雪梅改行意見時自己說過的話,堅定地相信自己的直覺是正确的。

     雪榮回到媽媽家,雪梅還沒到家。

     陸愛俠問雪榮,“怎麼有空回來的,告訴利民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