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殺機四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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字箋一看,隻見上面寫着:“我猜測中的人不是她!東西原物奉還!” 蔣婷急問道:“上面說些什麼?” “你看!” “上面寫的她是誰?” “你!” “我?” “是的,斷腸人為了要證實姑娘是否她猜想中的人,所以才要在下揭開姑娘的面目!” “她的身手高出我兩甚多,他為什麼要假手于你?” “因為他曾發過誓,今生不再碰觸任何一個女人!” “哦!怪人怪事,那東西呢?” 許劍仇忙遞過去道:“在這裡,斷腸人還不失大丈夫本色,他沒有打開過!” 蔣婷激動得粉面微見抽搐,顫抖着接了過去,卻不當場打開,往懷中一放,道:“現在我們到你所說的那破廟去找許繼宗的屍身,你肯陪我一行嗎?” 這本是許劍仇信口開河的一句話,三絕書生許繼宗已随他所居的山窟,一起被炸毀,屍骨無存,破廟中那來他的屍身,當下隻好硬起頭皮應了一聲。

     “好,在下陪姑娘走一趟!” 許劍仇心中快慰已極,他總算替三絕書生許繼宗完成了一件心願,把東西交給了蔣婷。

     雖然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,但他不想知道。

     兩人飛身出林,許劍仇心中忐忑不已,如果到那裡不見屍首的話,又作何解說。

     第二天日出時分,許劍仇和蔣婷來到一處從雜的山嶺之中,在形似駝峰的一座嶺頂凹槽之内,果然有一間頹廢不堪的破敗廟宇。

     荒煙蔓草,破瓦殘坦,僅從那搖搖欲墜的殿屋形式上,差堪認出是間廟宇,雖然旭日高照,但仍覺陰森恐怖之意襲人。

     蔣婷秀眉一蹙道:“就是這裡?” “不錯!” 許劍仇口裡答話,當先步入。

     這廟占地甚廣,但現在僅剩數間半倒的殿堂,其餘都成了狐兔聚集的殘坦。

     殿内積塵足有寸來厚,蛛網密布,蝠翼亂抛―― 内的神像,已變做了幾堆泥塊,不知是何佛何神。

     許劍仇故意裝模作樣的在殿内東瞧西望,口裡喃喃的念道:“奇怪,我分明記得他就躺身在殿沿石階之上――” 蔣婷凄聲道:“你沒有記錯?” “沒有,千真萬确!” “你離開時他還沒有死?” “沒有!” “也許,他在斷氣之前換了地方,也許屍被野狼拖――” 她不忍說下去。

     許劍仇聽她這麼一說,正好作退身之階,把頭連點道:“極有可能是他在臨死這時,離開了這裡!” “一個頻死的人能走出好遠,我們搜!” 許劍仇道:“好,我們分頭一搜,蔣婷姑娘搜索殿後,我搜殿周遭的殘坦!” ×           ×           × 蔣婷如逢鬼魅也似的尖叫了一聲,連連後退,滿面驚怖至極色。

     許劍仇也被她這一聲尖叫駭得一哆嗦,訝然道:“姑娘發現了什麼?” “你看!” 許劍仇順着她的手指一看,頓時毛發直豎,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

     隻見神龛之後,靠殿壁的一段,整整齊齊的排列着一十八個拳頭大的人頭,皮肉緊縮,五官俱全,有男有女,顯然是經過制煉風幹了的人頭。

     蔣婷一扯許劍仇的衣袖,道聲:“快退!”雙雙縱出殿外,來到廟前一片松林之内,許劍仇餘驚猶在的道:“什麼一回事?” 蔣婷似乎駭極亡魂,半晌才顫聲道:“想不到這傳聞中的老魔尚在人間,算來他已百歲開外了!” 許劍仇迷茫不解的道:“姑娘在說什麼?” 蔣婷努力鎮定心神之後,才道:“霹靂骷髅怪,你聽說過沒有?” “沒有聽說過!” 蔣婷朝右側的峰頭一指道:“我們先到那峰頭去,我再詳細告訴你!” 許劍仇料知這霹靂骷髅怪必定是一個恐怖至極的魔頭,所以才會便蔣婷畏懼到這種地步,當下不再開口,默默地随着蔣婷,馳離破廟,上了右側的峰頭。

     兩人席地而坐。

     蔣婷這才開口道:“據老一輩的人說,這老魔在一甲子之前,在一日夜之間,使江湖中極負盛名的三大幫派瓦解冰消,殺人以千計,使整座武林為之鼎沸,功力之高,無法想像,後來不知何故,突然失蹤江湖,一般推測,這老魔已不在人世,想不到會隐迹在這荒山破廟之中,算來他的年紀,當在百歲之外。

    ” “姑娘如何知道是他?” “你不見殿内的風幹的人頭?” “怎麼樣?” “那就是他的表記!” “表記?” “不錯,這老魔無論住在何處,總以霹靂人頭作為表記擺出來!” “什麼叫做霹靂人頭?” “人頭之内,藏有極猛烈的炸藥,一經擲出,無堅不摧!” “哦!” “但據傳說,這老魔極少合用這霹靂人頭,因為單憑他的功力,江湖中已無人能敵,他有一個怪例,凡是對手能在他手下走出三個照面的他決不另害!” 許劍仇不由悚然而震,道:“比之正邪十尊如何?” “他們不是同一朝代的人物,正邪十尊風靡江湖之時  ,這老魔已失蹤了近三十年,但據說,即是正邪十尊聯手,也非其敵。

    ” 許劍仇由咋舌,想不到天底下還有這高功力的人。

     蔣婷突然陷入沉思之中,良久之後,語音凝重的道:“許繼宗難道是死在老魔之手?” 許劍仇苦笑着點點頭道:“有可能!” 他信口開河,說許繼宗垂死待斃在這破廟之中,想不到卻誤撞上了霹靂骷髅怪的巢穴,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。

     蔣婷激顫的道:“十年前許繼宗和我相約,當他查悉了我的血海仇人之後,再見我的面,那時我不會武功,所以把這報仇的事全放在他的身上,現在他生死不明,這托你轉交的布包可能關系着我的仇家,現在我請你暫時保管,如果在半日之内,我不回來,就請你打開布包,替我報父母之仇。

    ――” 許劍仇駭然道:“為什麼?” “我要入廟一查許繼宗的生死!” 許劍仇這一震非同小可,蔣婷如果冒險入廟,無疑的必死在霹靂骷髅怪之手。

     如果蔣婷真的喪命在破廟之中,那許劍仇應負百分之百的罪責。

     因為廟内根本沒有許繼宗的人或屍首,他不過為了不洩露許繼宗和張素娥之間的一段情而信口開河,杜撰了這個小故事。

     許繼宗死了,張素娥瘋了也許已死了,何必任這活着的去承受情感上的打擊呢!這是許劍仇苦心孤詣的地方。

     但,蔣婷情深一往,她不惜冒生命之險,要一探許繼宗的生死。

     許劍仇心裡有數,豈能看她去無辜送死,當下沉重的道:“姑娘這樣做法在下不敢苟同!” “為什麼?” “此去無異送死,與事實毫無所補!” 蔣婷堅決的道:“即使是送死,我也要去!” “姑娘的目的是要一探許繼宗的生死?” “不錯!” “如果他已經死了呢?” “我要看看他的屍首!” 許劍仇大聲道:“姑娘此去完全是送死!” 蔣婷慘然一笑道:“一個人有時會有比求生還要充足的理由去死,也許,我說的你不會明白,但有一天你會了解的!換句話說,就是當一個人失去了生的某一特定意義時,死,并不是件可怕的事,當然,這不是代表去赴死,而是說――” “可是這與事實無補!” “你不會了解的!” “我了解,姑娘為了太愛他,而不惜以身相殉,但姑娘大仇未報,萬一有何不幸,豈不成了不孝之人?” “你過慮了,我并不一定會死!” 許劍仇萬般無奈之下,忖道:“禍源自己說錯了話而起,目前即使改口也難使她相信,豈能眼看着她去冒這無謂的險!”心念之中,毅然道:“蔣婷姑娘,你在此稍待我去一探!” 說着縱起身形―― “你不能去!” 嬌喝聲中,一股奇猛勁道,猝然襲向許劍仇。

     許劍仇做夢也估不到蔣婷會對他猝然出掌,根本毫無防備,但覺前胸一緊,如遭錘擊,悶哼一聲,倒栽回一丈之外,“砰!”的一聲,摔在一塊岩石之上―― 蔣婷的功力比起許劍仇隻高不低,這一掌劈得許劍仇幾乎暈死過去。

     待到許劍仇回複神思,翻身立起,眼前已失去蔣婷的影子! 許劍仇忘了痛楚,大叫一聲:“我不能讓她去送死!” 如殒星般向峰下瀉落―― 剛下得峰頭,正想馳向那破廟,忽見兩條極為眼熟的身影電射而來。

     許劍仇不由一怔,刹住身形,隻見那兩條人影,從側方五丈之處,沒入一從茂密的矮林之中,心想,管它,先赴破廟要緊,正待―― 突然―― 一陣低語随風送來,隐約中似聽到鬼琴之主幾個字。

     不禁好奇之心大熾,身形一起,一式飛魔幻影,像鬼魅似的飄閃到那矮林之前,從枝縫葉隙之中一看,登時一股無名孽火直沖頂門,暗罵一直聲:“不要臉的狗男女!” 那兩人非别,正是追魂倩女葛如蕙和江湖浪子嶽俊。

     兩人親昵的坐在一起。

     江湖浪子嶽俊手中折扇輕搖,色迷迷的隻是笑。

     追魂倩女眼眉帶俏,杏臉含春―― 許劍仇記得不久前,她險被江湖浪子奸污,是他救了她,現在他兩居然到這荒山野林之中幽會,這真令人難以置信。

     他承認自己并不愛追魂倩女,但下意識中,卻感到酸酸的極不好受。

     追魂倩女對他一見鐘情,曾數次不惜冒生命之險對他施以援手,她為了他而叛離劍堡,而同被金劍令追截,這些,許劍仇并不曾忘。

     許劍仇有一個先入為主的意念,她不是個好女人,其後,又惑于江湖浪子的一篇話,使他對她視同蛇蠍。

     現在,他自己也奇怪,何以會這種妒念發生,他問自己: “難道我是愛她的嗎?” 隻聽江湖浪子嶽俊吃吃一陣淫笑道:“好妹妹,數載相思,想不到今日得償,過去,我曾對你有不禮的行動,但,那完全是一個愛字的作崇。

    ” 追魂倩女格格一陣媚笑道:“你不怕鬼琴之主報複?” 江湖浪子哈哈一笑道:“不會,第一,那小子根本不愛你,他根本不解風情為何物,第二,家師已出山為我找場――” “為你找場,恐怕你師父的目的是在人家的天芒斷劍吧?” 江湖浪子尴尬的和笑道:“題外之言,不談也罷,好妹妹,我實在――嘿嘿――等不及了――嘿嘿――” 口裡說着,身形就向追魂倩女靠去,一付不堪入目的急色之态。

     許劍仇肺都幾乎氣炸,忖道:“劈了這對狗男女!” 追魂倩女櫻口一披,嬌軀向旁閃開,嗯了一聲道:“慢着,我還有句話問你!” “什麼話停會再說不遲!” “不!現在就要問你!” “你說!” “你是不是曾經告訴過許劍仇我們是一對情人,而我又複戀上金劍張昆?” 江湖浪子嶽俊一怔神之後,毫不為意的道:“不錯,有這回事!” “你為什麼無中生有辱及我的聲名?” “這個――嘿嘿――為了愛你,我怕你被那小子奪去!” 追魂倩女冷冷一笑道:“你不嫌這種手段太過卑鄙?” 江湖浪子臉色微變,道:“卑鄙!嘿嘿,為的是愛你呀!” 追魂倩女媚态忽斂,嬌豔如花的粉面上倏籠殺機,厲聲道:“姓嶽的,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!” 江湖浪子嶽俊臉色大變,翻身而起――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,追魂倩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,飛指點向江湖浪子嶽俊身後的五處大穴。

     江湖浪子身手也非等閑,翻身之際,已順勢向後橫掃一掌。

     卻不料追魂倩女有心不讓他脫出手去,飛指之間,追魂銀絲也告同時出手,雙管齊下,快逾電掣。

     慘嗥之聲,破空而起,江湖浪子反掌這一掃,正好觸上追魂銀絲,一隻手掌,齊腕而落,鮮血狂噴如泉! 許劍仇在暗中看得驚心動魄不已,這女人不知在玩什麼花樣? 江湖浪子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,自點穴道,止住了血,目眦欲裂的道:“葛如蕙,你毒比蛇蠍!” 追魂倩女反而盈盈一笑道:“不錯,不然豈能人如其名!” “葛如蕙,青山不改,我們會再見的!”說完轉身―― 追魂倩女一閃身橫攔在他的身前道:“姓嶽的,你還想走?” “你想把小爺怎麼樣?” “我要把你碎屍萬段!” 江湖浪子猛地打了一個哆嗦,厲聲道:“你辦不到!” 話聲未落,單掌上揚,掌心向天,極其詭異的一翻一劃―― 許劍仇暗地叫了一聲:“翻去掌!” 追魂倩女果然被這奇詭淩厲的一掌迫退了三步。

     江湖浪子就在這一掌劈出對方後退之際,電閃射起身形―― “回來!” 嬌斥聲中,銀芒一閃,江湖浪子射起三丈的身形,竟然倒翻而回,銀芒連連幾閃,慘号刺耳,血光迸射―― 轉眼之間,江湖浪子已被肢解,血肉狼藉,慘不忍睹。

     “葛如蕙,你的手段夠狠!” 追魂倩女驚悸的轉頭一看,尖叫一聲,連退數步,她決想不到此時此地,鬼琴之主許劍仇會現身。

     久久之後,驚魂才定,冷冷的道:“這種人難道不該殺?” “未免太殘忍!” “我的事何用你管?” 許劍仇不由冷哼出聲。

     他現身的目的,本來想告訴她那日她并未受江湖浪子奸污,現在被她這一搶白,把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 追魂倩女粉面之上,神色一連幾變,緩緩向許劍仇身前逼近。

     許劍仇心裡一驚,道:“你想做什麼?” 追魂倩女凄涼的一笑道:“許劍仇,我知道你不會愛我,但我現在也不希望能獲得你的愛,因為――不過你如果不健忘的話,當會記得我說過的一句話!” 許劍仇訝然道:“什麼話?” “我不能得到你的心,但我要得到你的身!” 身字方落,玉掌倏揚―― 許劍仇在愣愕莫名之下,連念頭都不及轉,隻覺一股異香入鼻,登時頭暈目眩,咬牙喝道:“葛如蕙,你敢用這下三流――” 喝聲未完,仰身栽倒。

     追魂倩女看着倒在地上的許劍仇歇斯底裡的狂笑起來―――笑聲凄涼哀怨,笑聲歇時,她的臉上已挂下了兩串淚珠。

     片刻之後,許劍仇醒轉,但,他變了,隻見他目赤如火,臉泛紅潮,一不稍瞬的盯着追魂倩女,眼中閃射一種渴求,迫切,而異樣的光。

     追魂倩女慘然一笑之後,緩緩閉上雙目,她知道将有什麼事發生。

     許劍仇站起身形,兩臂箕張,喘息如牛,向追魂倩女撲去―― 于是―― 一幕原始的荒唐的喜劇上演了―― 荒山―― 野林―― 春意盎然。

     喘息―― 嬌哼―― ──―― 蕩漾在這沉寂的林空。

     一條神秘的人影出現了。

     但,他和她懵然未覺。

     那人影搖搖頭,歎了一口氣,又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