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雲夢四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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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陶鈞在事先即已看出自己不是鬼琴之主的對手,所以才狠心驅使七十二地煞以性命去拚換對方的真力,然而想不到對方在真力巨損之下,仍這般辣手。

     一旁還有六個女煞星虎視眈眈。

     他不由大感氣餒,頓生退身之念。

     就當許劍仇一琴掃出之間,藉閃身之勢,朝道左的一片密林飛射而出。

     “陶鈞,你還想逃!” 許劍仇那能讓他逃出手去,暴喝聲中,疾逾殒星劃空,電射落到那片密林之前。

     喪天手陶鈞也在這時勢盡落地,一見許劍仇瀉落身前,不由亡魂皆冒,一揚手,金劍正待攻出,對方如濤掌風,已告迎面襲來,咫尺之隔,掌發即至。

     情急之下,隻好揮掌硬接,但他遲了一步,掌勁還未全吐,身形已被震得倒翻而回,許劍仇一掌得手,跟着又是一掌—— 喪天手陶鈞身形還未立穩,掌風又臨。

     慘哼聲中,張口射出一股血箭,砰然栽倒。

     許劍仇上前兩步,戟指喪天手道:“陶鈞,我先讓你嘗嘗金劍劃面的滋味,然後再取你的腦袋。

    ” 喪天手陶鈞不由膽裂魂飛,頓生臨死反噬之心,手中金劍,電疾射向許劍仇胸窩,變生倉促,而且雙方之間  僅兩步的距離! “嗆!”接着是一聲慘哼! 喪天手陶鈞連翻了兩個身! 原來在極快的瞬間,許劍仇手中的古琴一豎,嗆的一聲,把那柄金劍倒震回去,無巧不巧的插在喪天手的臂上,痛得他慘哼一聲,連翻兩滾。

     許劍仇一躬身,把喪天手的金色小劍撥在手中,一揚,厲聲道:“陶鈞,現在我代表三絕書生先在你臉上劃上個十字!” 喪天手傷上加傷,有如待宰的羔羊,絲毫也沒有反抗的餘地,聞言之下,目眦欲裂,怨毒無比的道:“小子,我陶鈞雖死,但你也光不脫金劍令下!” “那倒不必你煩心了!” 說着,金劍蓦向陶鈞的臉上劃去—— “且慢!” 人影晃處,追魂倩女已俏生生的立在身前。

     許劍仇一收手中劍道:“姑娘有什麼話要說?” “不管你殺他剮他,我先取他的一隻手臂!” “為什麼?” “他傷了我的臂,我毀他的臂,公平交易!” 喪天手陶鈞竟然顫巍巍的由地上站了起來,滿面慘厲怨毒辣之容,咬牙道:“葛如蕙,賤婢,我做鬼也不饒你!” 許劍仇和追魂倩女下意識的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 ×           ×           × 密林中陡然傳來一陣陰森刺耳冷笑,笑聲陰寒得像是發自寒冰地獄,使人不自禁的渾身起栗,汗毛直豎。

     許劍仇冷哼一聲,疾朝笑聲所發的方位射去。

     豈知入林之後,竟然毫無所見。

     他的身法不謂不快,而且林緣距現場也不過七八丈距離,可說一閃即至。

    但卻不能發現任何形迹,推斷這發冷筆的人,身手必然相當駭人。

     正當他遲疑不釋之際,一聲女人的慘哼,破空傳來,他聽出這聲音是發自追魂倩女之口,這一驚豈同小可,轉身飛射出林—— 隻見一條人影已在百丈之外,再閃而沒。

     場中—— 追魂倩女仰卧在地,喪天手陶鈞已然蹤迹俱無。

     想不到自己竟然中了人家調虎離山之計,自己聞聲追撲,确是最大的失策。

     而這人在轉眼之間,當着黑衣蒙面女和黑衣四羅刹前,救走喪天手陶鈞,還傷了江湖中聞名喪膽的追魂倩女,從容而遁,這一份功力,實在是駭人聽聞。

     當下疾步趨前向黑衣蒙面女道:“慕容姑娘,怎麼回事?” 黑衣蒙面女似乎餘驚猶在的道:“你方入林,一條人影劃空而來,一掠而逝,這一掠之間,救走喪天手,傷了葛姑娘,究竟來人是什麼形像,是男是女我也沒看清楚!” 許劍仇怔住了。

     他是誰? 他為什麼救走喪天手而又傷及追魂倩女? 當今江湖之中,誰有這般深不可測的身手? 别說他想不出來,連黑衣蒙面女也茫然不解。

     他把眼光轉到追魂倩女的身上,隻見她秀眸緊閉,粉面蒼白,櫻口溢出兩縷鮮血,顯然傷得不輕。

     “她傷勢如何?” “我已給她服下了兩粒靈丹,看情形再說,不過傷得不輕就是!” 黑衣蒙面女話聲才落,隻見追魂倩女伊咛一聲,睜開眼來,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許劍仇眼中那縷關切的光,不由芳心大慰,忙掙紮着站起嬌軀。

     許劍仇忙問道:“姑娘傷勢如何?” “不要緊!” “這傷你的是誰,姑娘可曾看出些端倪?” 追魂倩女茫然的搖了搖頭道:“看不出來,他出手太快,快得使人動念的餘地都沒有!” “當今江湖之中有誰能具此身手?” “江湖之大,無奇不有,這就難說了!” “會不會劍堡中人?” “可能性極大!” “為什麼?” “劍堡之中,卧虎藏龍,聲威淩駕所有門派幫教之上,所謂三十六天罡,七十二地煞,隻是下一輩的看堡護院角色而已!” 這話使得大家同時一震,外傳劍堡的三十六天罡,七十二地煞是該堡的精英,這樣看來,就不盡然了。

     許劍仇又道:“劍堡之中,究竟有些什麼特殊的高手?” “很難說,堡主無敵神劍張慕南網羅不少怪人異客,平時養尊處優,奉為上賓,極少顯露,到底實情如何,我也不清楚。

    ” “在下又蒙姑娘施了一次援手,将來一總補報。

    ” 追魂倩女觸起求愛被拒的前情,不由粉臉一黯,道:“許劍仇,我來問你一句話,你老實的說!” 許劍仇不由一怔道:“什麼話?” “你确是從天台别院而來?” “姑娘問這幹嗎?” “你别管,我隻問你是不是?” “這是我的私事,姑娘是否可以不問?” “不,我要知道!” “那我告訴你,我去過!” “這麼說來,你真的愛上了我的表姐張素娥!” 許劍仇不由俊面微變,道:“這話從何說起?” 追魂倩女冷笑一聲道:“喪天手陶鈞問你的時候,你不是已經承認了嗎?” “承認?我壓根就沒有說過承認的話!” “是的,張素娥美如天仙,任何男人見了她都會入迷——” 許劍仇不由怒意橫生,俊面倏寒道:“葛姑娘,你說話超越了應有的範圍!” 追魂倩女妒恨交迸之下,不顧一切的道:“許劍仇,張素娥已由她父親作主,許配給陶鈞,你——” “可是她并不愛他,而且還恨之刺骨!” “所以你就愛她,比你大了十歲的她?” “放屁!” 這一聲“放屁”罵得追魂倩女粉腮大變,厲聲道:“許劍仇,有一天我要殺你!” 許劍仇冰寒至極的道:“我記得那半年之約,你不殺我,我也會如約自裁!” 一旁的黑衣蒙面女不由驚“噫!”了一聲,不知他兩之間訂了什麼約,竟然嚴重到這種地步,不禁脫口向許劍仇道:“半年之約,你要自裁?為什麼?” “在下曾受葛姑娘援手,答應為她做一件事,任何事,她要我自決!” “這——這——未免——” 追魂倩女立即接口道:“許劍仇,聽着,半年之約取消了!” 許劍仇大惑不解道:“為什麼?” 追魂倩女殺氣滿面的道:“不為什麼,取消了就是!” “在下疊蒙援手,容後報答!” “我不希罕!” “但在下恩怨分明!” “我葛如蕙也是恩怨分明,錯開今天,我必殺你!” 許劍仇冷笑一聲道:“在下随時恭候就是,不過有句話我想忠告你?” “你說!” “愛情非同兒戲,應當專一!” “你這話什麼意思?” “你不懂?” “不懂!” “真的不懂?” “不懂就是不懂!” “你到底是愛金劍張昆還是江湖浪子嶽俊?” 追魂倩女秀目之中幾乎要噴出火來,一付嬌軀如花枝般簌簌而抖,久久之後,才迸出一句話道:“許劍仇,你以為我葛如蕙為何如人?” “在下無權過問,不過江湖浪子嶽俊對你十分關心,不計舊惡,還想冒險上劍堡打探你的消息,所以在下随口說一句——” 追魂倩女粉面一陣扭曲,她認定必是江湖浪子追求不遂而惡意中傷,切齒道:“嶽俊,,嶽俊,豺狼居心的東西,竟敢使出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,我葛如蕙如不把你碎屍萬段,生宰活剝,就枉稱追魂倩女!” 說完,口裡發出一陣凄怨欲絕的尖笑,轉身緩緩離去。

     許劍仇望着她的背影,深深地歎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 黑衣蒙面女這時才開口道:“她很愛你?” 許劍仇點了點頭道:“也許,但我不愛她!” “為什麼?” “我去愛一個朝秦暮楚的女人?” “依我所知,她雖然表面上放蕩一點,但卻沒有做過敗德的事!” 許劍仇冷漠的道:“在下不便過問旁人的私事,慕容姑娘,再見了!” “你要上那裡?” “另有要事!” “你不回接雲峰?” 許劍仇愕然道:“回接雲峰?” “是的,我必須要找到那白發怪老者,弄清楚他為什麼要請你巴巴的趕赴嵩山,阻止我向少林尋仇,如果你回接雲峰的話,我們正好一路。

    ” 許劍仇辦完了白發怪老者交代的事,現在他必須要盡速辦好三絕書生許繼宗的事,取陶鈞的人頭,陶鈞被救,他認定是劍堡所為,所以急于要赴劍堡一行,當下歉然道:“對不起,在下急事纏身,容圖後會!” 說完,一長身,電閃逝去。

     黑衣蒙面女凝視着他逝去的方向出神,許久,才幽然歎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 且說許劍仇一路撲奔劍堡。

     這一天,日下當中,一列熟悉的岸巒呈現眼簾。

     許劍仇無限感慨的道了一聲:“天目山!” 他自小被天目老人收留,從天目老人的口裡,他僅知道自己姓許,身負血海深仇,至于他的身世,究竟負什麼血仇,他一無所知,天目老人要待他練成絕藝,足可與仇家抗衡之時,才告訴他,他身上的半截斷劍,關系着他的身世血仇,但真象如何,仍是一個謎。

     他凄迷的望着天目山,忖道:“我何不順道先去西天目山叩谒十多年來相依的天目老人,請他指出自己的身世仇家,現在自己得到了三絕書生的全部功力,論身手已差強人意,天目老人料想不會隐瞞自己了!” 想到身世血仇,不由一陣熱血沸騰。

     調轉身軀,疾向天目山中馳進。

     輕車熟路,半個時辰之後,一幢茅屋在望。

     他在這茅屋之中曾經渡過漫長的歲月,自然而然的有一種親切之感。

     身世,血仇,将要在這一刻之間揭開,他緊張的一顆心怦怦而跳,這一刻,是他懂事以來,日夕所企盼的時刻。

     他興沖沖的叫了一聲:“老前輩!” 沒有應聲。

     “老前輩!” 他鼓足丹田内力,再叫一遍,這一聲别說近在咫尺的茅屋,即使是數裡之外,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,但,奇怪,仍然死寂無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