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雲消霧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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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官智心頭不由打了一個結,師父的神懷,使他大為困惑,他從未見過師父如此沮喪過,他老人家一向豁達,天塌下來也不會歎氣,說話一向嚴肅有威,是什麼事使他老人家如此?這一隻顧想,卻忘了師父的回話。

     “萬博老祖”眉頭一皺,道:“孩子,你心不在焉?” 上官智急忙收懾心神,道:“廟祝與‘佛心閻羅’前輩過已經遇害了……” “萬博老祖”目光陡射光芒,栗聲道:“你說什麼?” 上官智把經過的情形詳細的說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萬博老祖”仰首向天,好半天沒有開口,一條人影,突然奔至,恭敬地一揖說道:“見過老前輩!”來的,正是許天心,他業已療傷完畢。

     “萬博老祖”點了點頭,感慨地道:“道消魔長,如果不力挽狂瀾,武林要淪入末日了!” 說着,目注上官智,又道:“你來潞安送信,我無消息,‘不老書生’又派許天心賢契來,照你剛才所說,定是‘乾坤教’的人竊聽了他師徒的對話,所以才跟蹤而至……” 許天心道:“正是這樣,老前輩一句話便說中了。

    ” 上官智這才算明白過來,“不老書生”一向行事謹慎,如像他的書信,不寫名号地址,即使失落了也無大礙,但百密總有一疏,還是被“乾坤教”的人捉了漏子,斷送了“佛心閻羅”與廟祝的生命。

     “萬博老祖”傷感地道:“‘佛心閣羅’丁一晃與我是大半生道義之交,我撇下了大事不辦,專程來看他,想不到趕上送他的終,唉!昔年故舊半凋零……”說着,眸子裡竟然滲出了兩滴老淚。

     上官智暗自握了握拳,這也是他入門之後,第一次看到師父流淚。

     許天心垂下了頭,他心頭很難過,照判斷,“索血令”是跟蹤他來的,對“佛心閻羅”之死,在道義上他難辭其咎。

    但事到如今,他能說什麼呢?“索血令”的功力比他高得多,即使他事先發覺但被盯蹤也用不脫。

     “萬博老祖”又朝上官智說道:“方才你說‘索血令’是被一陣琴聲驚走的?” “是的,師父!” “彈琴的人有沒有現過形?” “沒有!” “萬博老祖”沉思了片刻,喃喃自語道:“奇怪,‘索血令’氣焰不可一世,會被琴聲驚走?……這撫琴的會是誰?是他麼?……不可能,他早已謝世了,會有誰呢?……” 上官智基于好奇,忍不住問道:“師父,您老人家說的是誰?” “萬博老祖”沉吟着道:“你們年輕的一代,可能沒聽說過,武林中已數十年不傳此老的名号,如果他仍在的話,已是百歲以上的人,為師的隻是猜想,不一定是他,也許是他的傳人,不過,以為師的所知,他沒收過傳人……” 說了半天,沒說出是誰來,上官智有些猴急,卻又不敢催促,許天心也是同樣的感覺,隻把眼直勾勾地望着“萬博老祖”。

     “萬博老祖”隔了好一會才又開口道:“我想到的這位健在武林奇人,他當年的名号是‘天音琴聖’?” 上官智茫然的睜大了眼,喃喃自道:“天音琴聖,是沒有聽說過!” 許天心雙眼一亮,道:“晚輩聽我師談過此老,據說,一甲子之前,南荒‘十二肖’入侵中原武林,中原人物,望風披靡,此老柬邀‘十二肖’,曾于洞庭軒轅台,一曲鐵馬金戈,‘十二肖’中的八人當場吐血,連夜退出中原……” “萬博老祖”把頭點一點,道:“不錯,有這回事,你記性不惡!” 上官智展顔一笑道:“徒兒又增了一樁見聞。

    ” “萬博老祖”沉聲道:“帶為師去看看‘佛心閻羅’的遺蛻!” 上官智恭應了一聲:“是!”與許天心一齊伴着,進入地下秘室。

     “萬博老祖”望着“佛心閻羅”血肉模糊的屍體,不由老淚縱橫悲聲道:“丁老弟,想不到你是如此下場,當年我等一念存仁,沒有本除惡必盡之旨行事,留下了禍根,以緻劫灰複燃,連累了老弟……唉!萬事皆前定,由命不由人,丁老弟,老哥我恐怕不能親手為你報仇……你,你别怪我!” 寥寥數語,表現了此老的至性至情。

     但,最後一句話聽在上官智耳中,卻使他駭震不已,為什麼師父會說出不能親手為友報仇的話來?師父的情形有點怪,與平日判若兩人,盡說喪氣話…… 心裡這麼一想,兩道劍眉便緊緊地皺在一塊。

     “萬博老祖”似有所覺,深深地望了上官智一眼,但他沒說什麼,低頭沉思起來。

     地室裡的氣氛,使人生出窒息的感覺。

     久久,“萬博老祖”擡起頭來道;“孩子,你必須要為除魔之舉竭盡綿薄,以補為師之愆于萬一……” 上官智期期地道:“徒兒本已有這樣的存心!” “萬博老祖”颔首道:“很好,孩子,為師的要去赴一個約會,也許……我師徒今生緣盡……”說到這裡,聲音有些凄哽,接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 愈聽愈覺得不對勁,再也沉不住氣了,激動地道:“師父,恕徒兒放肆,您老人家到底有什麼心事,請明示徒兒?” “萬博老祖”手撫他的肩頭,笑了笑,道;“沒什麼,孩子!” 上官智看得出來,師父這笑容是勉強裝出來的,他不明白,以師父在武林的聲望地位,與他的涵養,怎麼會如此?到底是什麼事使得他老人家失常?師徒倆親如父子,他當然不能緘默,痛苦的道:“您老人家到有什麼事瞞着徒兒?” “萬博老祖”籲了一口氣,慈和地道;“傻子,那有這樣的事……” 上官智锲而不舍的問道:“您老人家方才說要去赴一個約會……” “不錯,為師的說了!” “請問是什麼樣的約會?” “孩子,這完全是為師的私事,你不要過問,現在聽着,為師的有幾句話囑咐你,你務必要謹記在心……”。

     “徒兒恭聆教誨!” “一個武士,不但注重武道,也要培養武德,為其所當為,貧賤不移,威武不屈,不率身處絕境,決不可失志……” “徒兒記下了!” “還有,世間最難處理的,莫若是一個‘情’字,可以成人,也可以毀人,稍一不慎,便贻終生之悔,孩子,你千萬要小心!” 上官智不由驚然而震,他想到了李靜蘭、伍筱芳…… 許天心插不上嘴,隻靜靜地站在一旁。

     “萬博老祖”接下去又道:“為師的現在就要離開,盼你一切好自為之,死者的善後,由你倆料理,地下秘室,便是絕佳的窀穸,不必再另外費事了!”說完,轉身面對“佛心閻羅”的遺體,傷感地道:“丁老弟,死者為大,請受老哥我一拜!”口裡說,人已跪了下去。

     上官智與許天心當然不能站着,跟着拜了下去。

     拜罷起身,“萬博老祖”似乎故意不使上官智有說話的機會,拭了拭淚痕道:“孩子,為師的去了,珍重啊!” 又惶然一擺手道:“孩子,什麼也别說了,快辦你們的事,也不必送我……”邊說邊挪動身形,逃避什麼般的,匆匆出室而去。

     上官智窒在當場,心裡亂成了一片。

     許天心期期地道:“上官兄,令師一向是這樣性情麼?” 上官智搖搖頭,凄苦一笑,道:“完全不是,小弟也不懂,為什麼他老人家會……” “恕小弟多嘴,令師言詞之間,似隐露不祥之意……” “小弟不知該如何是好!” “我們先料理丁老事後吧?” “好,動手!” “上官智,請你去把那位廟祝的屍體,帶來此間一并安埋。

    ” 上官智點了點頭,走出地室,室外孤星冷月,一片凄涼。

    景物本是随着人的心境變化的,同樣的景物,是由于心境的不同,所得的反應便完全不一樣,上官智此刻的心情,縱使美景當前,在他看來也是灰色的。

     他抱着廟祝的屍身回到了地下室,許天心已為“佛心閻羅”換了衣服,平放在床上,上官智目光在室内逡巡了一遍,道:“這一具該放哪裡?” 許天心想了想,道;“放在進門處的地上如何,死者是丁老的徒弟,不能并置床上。

    ” 上官智點點頭,把廟祝的屍身,輕輕放落門邊地上,道;“再者該如何?” “我們出去,用石塊封穴,然後推倒房子掩蓋。

    ” “好吧!” 口  口  口 一切料理妥當,已是子夜時分。

     上官智突然想起一件事來,道:“許兄,青鳳姑娘現在何處?” 許天心歎了口氣道:“她現在單獨住在開封城裡,心情很壞……” “知道了,骨肉天性,悲哀自所難免。

    ” “許兄與她是否論及終身大事?” 許天心讪讪一笑道:“是的,這件事家師也已應允,她現在是孤零零一個人,這是她活下去的理由,也是支持她面對事實的力量。

    ” 上官智輕輕歎息了一聲,道:“畢竟許兄和她,還算是幸福的人,小弟我……唉!” 許天心知道他想起了李靜蘭,但卻無言加以安慰,彼此心照不宣好些,如果說明了,他會更加傷感,當下話鋒一轉,道:“上官兄,‘傾城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