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縱虎歸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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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端的恨。

     而由愛而演變成的恨,也是所有各樣的恨中,最深切的一種,伍筱芳對上官智的恨,便是屬于這一種。

     許天心突地回過頭來,眼含痛淚,咬牙切齒地道:“上官智,你這衣冠禽獸,色魔,我不會放過你!”說完,抱起那少女,進入房中去了。

     上官智一肚子冤氣,整個人似乎要爆炸了,想不到“色魔”兩字,會加在自己頭上,他不由歇斯底裡地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 伍筱芳杏眼圓睜,玉靥由冰寒變成了鐵青,怒視着上官智道:“色魔?” 上官智縱有千言萬語,此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,瘋狂地吼道:“色魔,色魔,我上官智是色魔,哈哈哈哈……” 狂笑聲中,彈身朝前院奔去,剛剛到了坐騎邊,伍筱芳業已站在身前。

     “上官智,這是怎麼回事?” 上官智痛苦地叫道:“色魔,我是色魔!” 伍筱芳厲聲道:“你真的做了人神共憤的事?” 上官智迹近瘋狂,圓睜着星目道:“你不是恨我麼?讓你恨得更徹底些吧!我無須對你解釋……” 伍筱芳的玉靥由青轉白,嬌軀也簌簌發起抖來,厲聲道:“上官智,你,……你真的……” 顯然,她仍是深愛着上官智的,以前,她說她恨他,那是由愛而生的恨,恨得愈切也表示愛得愈深。

    男女之間的感情,本來是很微妙的,愛與恨是情的兩面,不是愛便是恨沒有中間路線,也沒有緩沖的餘地。

     上官智此刻理性全失,鐵青着臉道:“我要走了!” 伍筱芳粉腮一沉,冷厲地道,“我要殺你!” 她的芳心業已被惡毒的現實撕碎了,她所傾心的人,竟然是個金玉其外,敗絮其中的武林敗類,她此刻内心的痛苦,更不亞于上官智,可惜,雙方都不能平下心來談。

     上官智呆了一呆,反而把劍歸入鞘,頹然道:“要殺便下手吧?” 伍筱芳一咬牙道:“你以為我不敢下手?你以為我不會殺你?……” 上官智狂聲道:“你當然敢,下手吧,什麼也不必說了!”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,他為什麼要這樣說,他自己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 伍筱芳厲哼一聲,玉掌一揮,切向上官智當胸,上宦智不閃不避,也不還手,呆若木偶。

     “砰!”地一聲,上官智身形一個踉跄,口角溢出了血沫。

     伍筱芳怔住了,她料不到上官智甘承受她一擊而不還手,也不運功抗拒。

    她分不出此刻心裡是愛還是恨,也許二者都有。

     玉靥泛出了一片極端痛苦之情,眼角湧出兩顆晶瑩的淚珠,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為一個男子流淚,她盡力要維持平日的矜持,但辦不到。

     當—個女子,真心地愛上了一個男人時,她的愛是執着的,無論遭到了什麼情況,很難從自我的束縛中解脫出來,不然,世間便沒有那些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了。

     伍筱芳在愛恨交迸之下,狂聲大叫道:“你為什麼不反抗?” 她強忍着不讓淚水流出來,但,兩粒淚珠依然挂下了粉腮。

     上官智用手一抹口角的血沫,痛苦地道:“你要殺,我不想反抗!” “那是為什麼?” “什麼也不為!” “你受良心的譴責?” “那是你說的!” “你還有什麼話要說?” “我無話可說!” 伍筱芳的心碎了,她多麼希望他能有所解釋,希望這令人不齒的事隻是一場誤會,甚或向她忏悔,她會原諒他,仍然愛他,然而她失望了,他竟然無話可說。

     不争氣的淚水,又告流落腮邊。

     她想強迫自己恨他,像口頭上所說的那樣恨他,然而,她自覺還是辦不到。

     愛他麼?還有理由愛他麼? 她想到自己虛抛了一片心,空付出少女的純情,也想到他的冷漠無情,他愛的是另一個女子李靜蘭,表哥童曉光的話,像毒蛇似的啃齧着她的心:“他并不愛你,他另有所歡……” 自己是自作多情,效春蠶作繭自縛麼? 她不願再往下想,無比的恨,又告擡頭,玉齒一咬,她拔出了佩劍,秀眸淚光之中迸出了殺機,栗聲道:“上官智,我‘傾城花無影’不是好欺負的……” 她本想把話說得無情狠毒些,但卻說不出口,卻帶着哭聲。

     上官智心神仍在狂亂之中,脫口道:“伍姑娘,沒有人欺負你!” 伍筱芳一抖手中劍,凄厲地道;“我非殺你不可!” 上官智連想都不曾想,張口便道:“殺吧,沒人阻止你!” 伍筱芳厲哼一聲,發劍向上官智的心窩,上官智依然不閃不避,俊面上那份痛苦中帶着悲憤的表情,似乎已凝結了。

     劍尖已觸及衣衫,但她沒有刺進去,她持劍的手在發抖,是狠不下心腸還是…… 上官智雙眼發直,一動不動。

     他甘心死在她的劍下麼?并不盡然,那他為何不反抗?他自己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極度的悲憤,使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,生與死在他此刻的心中,已起不了什麼強烈的反應。

     伍筱芳粉腮變了又變,最後跺了跺腳,收劍一晃而沒,什麼話也沒說。

     上官智木然牽馬出了廟門,又木然上了馬,朝官道方面馳去。

     到此刻,他的腦海中依然是一片空白,他什麼也不願去想。

     顧盼之間,來到了道旁林中,忽見兩條人影在林中對峙,一個是在廟中無故失蹤的黃衣老人,另一個是個面目陰沉的三角眼臉全真道士。

     一見黃衣老人,他空白的腦海,算是有了反應,他下了馬,拴好,然後緩緩移步,向兩人欺去。

     雙方似經過一場慘烈的拚鬥,現在都在喘着氣,現場一片淩亂。

     黃衣老人側顧上官智說道:“怎麼你也來了,廟裡的情形怎樣?” 上官智沒答腔,三言兩語是講不清的。

     那道士陰沉的耳光一掃上官智道:“你小子不是‘武盟’鐵衛士統領上官智麼?” 這句話把上官智頹廢的情緒,激發了起來,冷漠地道:“閣下是誰?” 道士陰陰地道:“你們是一道的?” 上官智滿腹冤抑,情緒尚未穩定,下意識中,有一種尋求發洩的沖動,而道士陰沉的表情,更加深了他的沖動,當下沒好氣地道:“是區區在問閣下!” 道士打了個哈哈,目中無人地道;“上官智,别把你這鐵衛士統領看得太大,在本道爺面前沒你呼幺喝六的份。

    ” 上官智向前邁了一個大步,道:“要試試看?” 黃衣老人大聲道:“這是老夫與牛鼻子之間的事,你别插手。

    ” 道士斜跟睨着上官智道:“聽見了,上馬滾吧!” 上官智怒哼了一聲道:“牛鼻子,我要你爬着走!” 道士揚了揚雙掌,氣焰迫人地道:“小子,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,來來來,道爺教訓教訓你!” 上官智冰聲道:“出手吧?” 道士大刺刺地道:“本道爺不願落個以大欺小之名,你小子先出手!” 上官智不再開口,雙掌一錯,攻了過去,雙方一搭上手,便打得難解難分。

    上官智意存發洩,着着搶攻,每一個掌都用上了十成力道。

     勁氣狂卷暴伸,呼轟雷動,四下裡落蕭蕭。

     黃衣老人看得直皺眉。

     上官智越打越起勁,像是發了狂,又像是拚命,三十個回合之後,道士先機盡失,完全處在挨打的地位,險象叢生。

     一聲暴喝傳處,道士發出連環三掌,把上官智瘋狂地攻勢阻得一滞,他人便乘機跳出圈子之外,“嗆!”地一聲,背上的長劍出了鞘。

     上官智一看,對方的劍泛阒藍光,顯然是一柄淬過毒的劍,江湖中但凡使用這一類淬毒兵刃的,多半都是邪門人物,這一來,勾起了他的殺機,也立即拔劍在手。

     黃衣老人厲聲道:“上官智,你退下,那是毒劍,碰不得!” 上官智充耳不聞,他已打定了生意,一劍便要拾奪下這惡道士。

     道士獰态畢露地道:“小子,本道爺倒是低估了你,你這兩手不賴,不過,你還是難逃一死!” 上官智從鼻孔裡冷“哼!”出聲,口角一披,道:“使用這種歹毒兵刃,為人可知,殺了你大概不為過……” 道士獰聲道:“小子,你真是不知死活,看劍!” 一片暗藍光影,罩向了上官智…… 黃衣老人向後退了兩步,雙目暴睜,臉上一片緊張之色,手按劍柄,看樣子他準備随時出手。

     上官智沉哼一聲,施展絕招“乾坤一擲”,功力用上了十成,他存心一擊奏功。

     劍氣迸擊聲中,悶哼陡傳,那道士連連後退,胸前一片殷紅。

     黃衣老人長長籲了一口氣,面上是驚喜。

     那道士面孔起了抽搐,咬牙切齒地道:“小子,有你的,咱們永遠不算完,走着瞧了!”說完,彈身電閃而遁。

     黃衣老人激動地道:“上官智,你令老夫捏了一把汗。

    ” 上官智經過這一場劇鬥,情緒似乎平複了些,回劍入鞘,道:“這牛鼻子是何許人物?” 黃衣老人撫了撫長須道:“這惡道并非等閑之輩,在關外是家喻戶曉的魔頭,他叫‘五毒道人’趙清風!” 上官智驚“啊!”了一聲道:“小可聽人談起過,他與‘獨臂僧’、‘三眼嬌尼’并稱關外三兇,是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