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愛梅秀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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宇文琪手指東南,訝然叫道:“龍哥哥,那不是那隻屢和清廷鷹犬作對的墨綠怪鳥嗎?莫非它主人就住在東南峰下!” 嶽龍飛正覺無以解嘲,遂點頭說道:“管它是甚情形,我們且去看看再說。

    ” 一面說話,一面身形徽閃,便以上乘輕功,向那東南峰下趕去! 宇文琪猜出嶽尤飛滿面窘狀之故,不由晴暗好笑,也自随同趕往! 高峰腳下,是條幽深峽谷,嶽龍飛馳到谷口,回身一看,見宇文琪業已随同趕來,距離自己約莫丈許左右!遂連連招手,低聲笑道:“琪抹,你猜得有點道理,這條峽谷.景色幽深,頗橡是高人隐士的居留之處!” 宇文琪到達嶽龍飛身畔,隻見蒼崖翠壁,飛瀑流泉,僅僅谷口景色,便有些出世之概[二人略一端詳,正待舉步人谷,突然聽得谷中有隐患約約,佃有似無的琅琅讀書聲傳出! 宇文琪向嶽龍飛訝然笑道:“龍哥哥,這谷中居然有人讀書,你聽得出這琅琅書聲,是……” 嶽龍飛接口笑道:”他誦的是‘南華秋水’之章!” 宇文琪“哦”了一聲,嬌笑說道:“這樣說來,谷中人非儒即道!” 嶽龍飛方自點頭,谷中書聲忽住,歌聲随起,唱的是: “閉門坐歎息,不飲辄十日,忽然渭興生,一醉須十石! 槽頭花易老,旗亭酒常窄,出郊索一笑.放浪謝形役,把酒梅花下.不覺日旺夕,花香襲襟袂,歌聲上空碧,我亦落烏巾,倚樹吹玉笛,人間奇事少,頗謂三助敵! 酒闌江月上,珠樹挂寒壁,便疑從此仙,朝市長掃迹,醉歸亂一水,頓與異境隔,終當騎梅龍,海上看春色!” 歌聲了後,笛韻又揚,拍柳落梅,穿雲裂石,聽來極為美妙! 宇文琪笑道:“這谷中人能笛能歌,到是一位高雅之士!” 嶽龍飛劍眉微蹙地,愕然說道:“他方才唱的是陸放翁的‘梅花醉酒歌’,莫非是這谷内竟有梅花盛放嗎?” 宇文琪失笑說道:“龍哥哥不要亂想,時當盛夏,何來梅花?” 話方至此,谷中傳來一片爽朗笑聲,有人接口說道:“天地日月混沌,何妨盛夏開梅花?谷口佳客.請進谷來,欣賞欣賞這正在暗香四濫的盛夏梅花,并飲我幾杯‘梅花釀,吧!” 嶽龍飛深摹谷中人的高懷逸志,聞言之下,遂向宇文琪笑道:“琪妹,主人既然相邀,我們便人谷于谒,一識高明也好!” 宇文琪點頭微笑,衣抉輕飄,與嶽龍飛雙雙緩步人谷! 谷徑甚窄,轉折并多,但才行片刻,便嗅得一片老梅幽香,令人神思頓爽! 又轉過一角石壁,谷勢頓開,嶽龍飛與宇文琪的身上,也好添了幾絲寒意! 眼前景色,美妙非常,十來條細細飛泉,自百丈高崖,滑滴下流,但流到崖腰.卻彙成一道大瀑布,濺雪飛珠地,淩空傾瀉谷底! 谷底成了一泓畝許深潭,靠崖壁的潭邊,凹進好大一塊,壁間有個深洞,洞口有塊巨大平石,石上生着一株姿态奇古.正在盛開的老梅,梅下坐着一位手持玉笛的白衣秀士! 這白衣秀士,是盤膝而坐,看去年約三十五六,眉宇之間,顯示出一種灑然出塵的高華氣質! 嶽龍飛忙與宇文琪恭身施禮,含笑說道:“江湖末學嶽龍飛、宇文琪,參見前輩廣白衣秀士雖未起立,但卻滿面謙和地,搖手笑道:“我們無甚宗派淵源,嶽老弟與宇文姑娘不必多禮,請來這石上小坐!” 嶽龍飛與宇文琪因知這白衣秀士,定是曠世奇人,本不想班門弄斧地,顯示武功,但因立處是在潭邊,相距對方所坐平石.足有兩丈三四,遂隻得略提真氣,踏波走過! 宇文琪一到石上,便對那株幽香四溢的奇石古老梅,注目凝神! 白衣秀土笑遭:“宇文姑娘,你是否對這株梅花,感覺有些奇怪!” 宇文琪答道:“的确有些奇怪,這梅花不僅盛夏開花,并似乎不見有别株……” 白衣秀士點頭接口笑道:“谷中梅花,隻此一株,我遂妄作主張,命名為‘獨梅谷’!” 說到此處,語音傲頓,指着所坐平石,又複笑遭:“這方巨石以下,正是寒泉泉眼,梅根穿石而出,得泉水的寒靈之氣滋潤,遂能四時着花,長春不謝!” 嶽龍飛聞言,方知盛夏梅開,絕非無故,并由此悟出宇宙之大,真是無奇不有,但任何奇事,皆有成固,世人往往不加深研,便歸諸神仙虛幻之說,豈非可笑已極?白衣秀士目注嶽龍飛,含笑問道:“嶽老弟滿面神光,眉宇間并深籠得色,莫非從這株盛夏梅花之上,悟出什麼人生妙谛?” 嶽龍飛微笑恭身道:“梅能四時花,人難百歲好,參透此中玄,萬物春不老!” 宇文琪“喲”了一聲.蹙眉笑道:“龍哥哥,我們連這位前輩的上姓尊名.尚未請教,你怎麼就和人家參起樣機,談起妙道?” 白衣秀士笑道:“我姓鮑,名孤雲,因生平酷愛梅花,自号‘愛梅秀士’,宇文姑娘與嶽老弟,請在石上随意落坐,不必對我這世外之人,過分客套!” 宇文琪一面石上坐下,一面含笑說道:“鮑老前輩既愛梅花,何不在這谷中,多種幾株?把‘獨梅谷,改成‘萬梅谷’呢?” 鮑孤雲臉上神色微變,似乎在眉宇間驟現沉哀,未答宇文琪所問.隻是目注那株老梅,口中低聲吟道:“萬樹梅花空白好,幾枝伴我度青春嶽龍飛看出這位“愛梅秀士”鮑孤雲傷心人别有懷抱,宇文琪所問之語,仿佛引起了對方感觸?遂設法岔開話頭,微笑說道:“鮑老前輩适才曾許賜酒……” 鮑孤雲“哦”了一聲.失笑說道:“不是老弟提起我這做主人的真還忘了以酒敬客,委實失禮已極,但嶽老弟與宇文姑娘,須請原諒我業已足有十餘年不見外人,對于世俗禮法,太生疏了!” 話完,回頭向身後洞内,笑聲叫道:”靈兒,趕快取我,梅花釀’來敬客!” 宇文琪看了嶽龍飛一眼蹙眉笑道:“龍哥哥怎的自行竄酒,饞到了這等地步?” 嶽龍飛笑道:“琪妹不要笑我,常言遭得好:‘遇文王談禮義,逢桀纣動幹戈’,我們面對鮑毫前輩這等世外高人,何必再拘泥什麼世俗禮法?” 鮑孤雲點頭笑道:“嶽老弟快人快語,說得極是!”這時洞中飛出一團彩雲,正是宇文琪在林中所見那隻通靈五色鹦鹉,鈎喙之中,銜了一隻竹籃,籃中貯有三隻酒杯,一壺美酒,放在石上! 宇文琪“呀”了一聲說道:“原來這隻通靈鹦鹉,竟是鮑老前輩所豢!” 鮑孤雲點頭笑道:“鮑孤雲索居無聊,豢養了兩隻善解人意的通靈禽鳥;倒也頗減岑寂1” 嶽龍飛接口問道:“老前輩所豢另一隻靈鳥,是否形如小鶴,色呈墨綠!” 鮑孤雲點頭笑道:“嶽老弟定然見過它不少次了!” 嶽龍飛笑道:“晚輩不僅曾見那隻靈禽.自清廷鷹犬所豢養惡鷹爪中,奪走‘昆吾劍’,井在小林内中毒之時,蒙兩隻靈禽衛護禦敵,理應深緻謝意……” 鮑孤雲搖手打斷嶽龍飛話頭笑道:“嶽老弟剛才曾說彼此應該不拘禮法,如今怎又世故起寒?還是宇文姑娘,嘗嘗我邊自制:梅花釀’的風味,是否異于一般俗釀?” 一面含笑發話,一面提壺斟酒,那“梅花釀’斟到杯中,色澤翠綠,清芬挹人,一見便知具有絕世風味! 嶽龍飛舉杯一嘗,不禁失聲贊道:“此酒隻應天上有,人間能得幾回嘗?請問鮑老前輩,你這:梅花釀’,是怎樣做的?” 鮑孤雲指着一弘潭水笑道:“這‘獨梅谷’内,水好梅香,氣候又極宜釀酒,故而‘梅花釀’風味自佳.根本用不着什麼秘方特技!” 嶽龍飛點頭說道:“鮑老前輩說得極是,無論釀酒晶茗,總以水質第一!” 鮑孤雲笑道:“我洞中有極好香茶,嶽老弟倘雅廬仝之好,我便送你一些!” 嶽龍飛聞言,自然大喜稱謝! 三人飲酒之間,上下古今,無所不談,嶽龍飛與宇文琪,方知這位“愛梅秀土”鮑孤雲對于文武兩途,所知均極高博,端的學究天人.腳羅萬象! 欽到興酣之際,嶽龍飛向鮑孤雲含笑問道:“這次‘南海毒龍’黎放鶴在‘毒龍島’上,召開‘南海英雄會’,舉世群英無不齊集,鮑老前輩想必到時也往參與廠鮑孤雲搖頭一笑,口中微吟陶淵明的“歸去來辭”道:“雲無心以出岫,鳥倦飛而知還……” 宇文琪秀眉雙蹙,接口問道:“以鮑老前輩這等經天緯地之才,怎地如此獨對梅花,自甘靖泊? 鮑弧雲忽然一陣長笑,但笑聲之中,充滿了凄涼意味! 宇文琪惶然問道:“是我說錯了什麼話兒?引得老前輩如此傷感!” 鮑孤雲搖頭一歎,黯然說道:“大丈夫文達武通,生當茲世,苟不能直接為驅除鞑虜,光複河山大業,略事奔走,發揚正氣,稍振黃魂,也該嘯傲扛湖,廣結志土能人.宣揚民族大義,間接地一盡漢族子孫之責,但鮑孤雲有心無力……” 嶽龍飛聽得既複肅然起敬,又複訝然不解地,接口同道:“蛔者前輩文武兩道,均極高明淵博,遠非嶽龍飛等後輩庸才,所能企及,這‘有心無力’四宇,卻是從何說起?” 鮑孤雲慘然一笑,伸手把自己所着白色儒衫下一擺緩緩揭起! 嶽龍飛宇文琪目光一注,方知這位“愛梅秀士”鮑孤雲不願在武林争勝之由,以及他接見自己以來,始終盤坐石上,未曾起立之故! 原來鮑孤雲雙腿自膝以下,均已被人刖去! 嶽龍飛與宇文琪愧然相視,對自己逼得對方顯露隐事之舉,流露了滿懷歉童! 鮑孤雲倒不甚在意,隻是微微一歎,指着暗香時送的石上老梅,苦笑說道:“我這兩條腿兒,雖然是為了梅花,斷送在梅花樹下,但依舊酷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