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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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過去和塞北四龍幾次交戰,已經有了森林作戰的經驗,小俠葛雷一聲斷喝,身子直聳起來,用個“紫燕穿簾”之勢,拔起兩丈多高,隻一下便到了樹頂之上了! 葛雷在樹枝上展開“蜻蜒抄水”的身法來,在樹枝裡倏起倏落,星飛丸擲,到處搜索敵人,隻一找着敵蹤,立即運用百步劈空掌的手法,一掌掃去,小俠葛雷的劈空掌力,雖然不曾十分純熟,也是厲害非凡,相隔十步以内,被他掌風掃中,也像實拳打着一般,賊人哎喲一聲,由樹頂上飄然堕下,吧的一響,結結實實的摔到地面上,當堂頭顱破裂,粉身碎骨而死! 不到頓飯工夫,一連打落了四名賊黨,這四個賊人由高處跌落,死于非命,其餘賊人見了個個心驚膽戰,抄樹枝逃去,一陣枝葉沙沙亂響,眨眼之間,由近而遠,逃得沒影無蹤,森林裡又恢複一片寂靜了! 這一次戰争的結果,小俠葛雷這一班人又再度得到勝利,不過這次會戰結果,隻殺死幾名敵黨,殲滅了一些次要的賊人,還不算竟奏全功,虞家雙鳳因為塞北二龍逃走,連叫可惜不已,小俠葛雷說道: “賊子雖然三番四次受到挫敗,可是他的陰謀終始不死,還有懶道人這個人,不知道究竟有受他的蠱惑沒有,如果塞北二龍找着了他,情形就要突然改變哩!” 石金郎道: “管他懶道人不懶道人,有我們師傅龍江釣叟做撐腰,甚麼人也不用怕哩!” 石金郎說了這一句話,附近樹頂上的枝葉,悉索一響,小俠葛雷當堂覺察出來,喝了一聲:“是哪一位!” 說也奇怪,他喝過這一聲,樹林裡又複靜悄悄的,不見有甚麼動靜了! 石金郎急忙問道: “師兄,剛才那一聲悉索的聲響,或者不是生人,是猴子松鼠一類小獸也未定呢,” 葛雷聽了搖搖頭道: “不會不會,這明明是一人,我的耳朵聽得清楚,決不是松鼠之類哩!”話未說完,虞秀瓊聽見身邊不遠的草叢裡,嗤的一聲冷笑! 這聲冷笑突如其來!不但虞家雙鳳聽得清清楚楚,連石金郎也為主愕然,石金郎初生之犢,不管三七二十一,一聽見草叢裡發出聲響,立即一聲叱喝,猛撲過去,可是他向前一撲時,草叢裡突然轟的一響,推出一股無形勁氣來,将石金郎身軀撞出五六步遠,撲通一聲,幾乎仰翻在地! 好在葛雷手急眼快,急忙上前伸手一扶!方才避免作滾地葫蘆,小俠葛雷知道茂草裡伏着高人了,連忙叫道: “是哪一位高兒隐身相戲,我這小師弟口不擇言,有眼不識泰山,請現身出來相見!” 他叫了兩三遍,對方一點回應也沒有,猜是躲到别處去了,葛雷沒法可想,隻好埋怨了石金郎幾句,說他出言不慎,無意中冒犯了高人,石金郎很不服氣兩個咕噜了幾句,不經不覺,夜幕漸遣,曉日東升,天色已經大亮了。

     葛雷等一行人因為昨天苦戰了半個晚上,大家沒有睡覺,覺得非常困倦,便走到一處林木較為稀疏的地方,大家倒身樹下,呼呼睡去,他們因為過去幾天涉險入林,連遭伏敵,幾乎每一個時辰都在小心翼翼,竟相提防的戰鬥狀态裡,在這種心情下,大家都忘記了休息睡覺,現在打了勝仗,雖然未收到重創賊黨的效果,也令對頭心戰膽寒,精神不由自主的松懶下來,大家躺在樹下,呼呼睡了一覺,直到響午時候,方才醒轉過來,可是他們一睜開眼睛,馬上看見了一件怪事! 原來他們睡覺的大樹,不知哪個時候,被人家刮掉了一片樹皮,約莫有五尺高,兩尺多闊,撕去樹皮的地方,一片空白,空白處用黑炭寫了幾十個核桃大小的黑字,葛雷石金郎和虞家姊妹都念過幾年書,懂得文字,一看那些字句竟是: 字示入林各人: 清靜藏真之地,不客俗人幹擾,幽林空曠之區,豈可作腥風血雨之修羅場,見字立即退出二道溝山嶺,否則不輕貸也,割發代首,代替警告。

     懶道入啟 男女四俠看了這幾句話,不禁大吃一驚,他們四個不約而同,伸手向頭一摸,果然不出所料,葛雷等四人的發心裡,都失去了一撮頭發,大如銅錢,在這一片頭皮之上,光秃秃的,沒有半根毫發,像是給人家用刀片剃掉一般,本來他們四個雖然精神困倦,睡得很熟,都是精通武技的人更有風雷豹馬在旁,耳目靈驚,上一次賊人向自己展開夜襲,它也覺察出來,長嘶示警,怎的今回連它也不知覺呢!對頭的身手委實太可怕了! 葛雷看了樹上字迹一陣,忽然呵呵大笑道: “我以為懶道人是一個怎麼樣了不起的人物,原來隻有這些伎倆!” 石金郎在旁邊覺得十分奇怪,問道: “師兄,昨晚你怪我口不擇言,開罪高人現在輪到你口不擇言了?” 葛雷把面一沉,正色說道: “師弟有所不知了,你昨天千不應萬不該說出師傅老人家龍江釣叟的名諱來,懶道人過去跟師傅老人家有梁子的,他知道我們是對頭徒弟,那有放過之理?所以賣弄出割發題字這一套把戲來,不過我葛雷盡管敬重武林前輩,卻最恨鬼鬼祟祟,潛使暗算的人,管他是和尚道士,老輩晚輩,如果用暗算應付我的,我葛雷了管他是何方神聖,也要跟他周旋一下!” 葛雷說到最後幾句話時,故意把聲音提高,聲震林樾,虞家姊妹正要出言阻止,冷不防樹頂上一陣哈哈狂笑,震動耳鼓,虞家雙鳳和石金郎出其不意,不由吓了一跳! 葛雷霍地向後一退,說時遲,那時快!樹頂飒的一響,落下一個人來。

    翩若驚鴻,疾如飛燕,果然不出所料,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道人,這道人的生相十分奇特,貌相清-如鶴,兩隻眼睛都是爽奕有神,蒜頭鼻子,一雙濃眉,隐現盛棱,四方大口,暗藏殺意,身上穿了一件白布道袍,腰間系着青色布帶,腳踏着一雙芒履,兩手空空,背後卻斜斜勒了一把綠鲨魚皮寶劍,他由六七丈高的樹頂上,飛身直跳下來,面不改色,手指着葛雷呵呵冷笑道: “你這個混帳的小子,真是吃了豺狼心老虎膽,連貧道也謗毀起來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,狂妄胡為之輩,有其師必有其徒了!” 葛雷明明知道老道人躲在樹頂上,故意用幾句激将的話,把他引了下來,小俠看見老道人中了自己的激将計,不禁仰天大笑起來,說道: “道長必是大名鼎鼎的松東懶道人了?久仰久仰,我雖然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生下輩,一雙眼睛也差不到哪裡去,看見你老人家躲在樹頂上,便用幾句激将的話讓你自己現身出來,保持你老人家武林前輩的身份,不勝似由我們這班小子把你請下來嗎?真對不起,你老人家今回做了蔣幹,我小子卻做了周瑜,第一回合總算是占上風了,哈哈哈!” 葛雷說到這裡,索性放聲大笑! 這老道土果然是當年威震松東的懶道人,他這幾年以來,一向隐居在二道溝山嶺森林之内,不問外事,不過他是個度量偏狹的人,對當年挫敗在龍江釣叟掌下那一回事,始終念念不忘,不過他跟呼延慶等塞北四龍絕不認識,當然不明白他們跟虞家雙鳳尋仇作對,以至被龍江釣叟趕盡殺絕的事,這次呼延慶親自到二道溝山嶺森林,向他拜谒,懶道人當然躲藏起,絕不見面,等到葛雷等四人跟蹤到來,跟呼延慶手下群賊幾次按戰,懶道人看得清清楚楚,他由兩方面的談話裡,看出多少端倪來了! 不過他還摸不清楚葛雷石金郎和虞家姊妹這幾個人的來路,不便幹預,直到葛雷等大獲全勝,呼延慶一班賊人狼狽穿林而還,葛雷在無意中道出龍江釣叟的字号來,懶道人方才知道這幾個少年男女英雄竟是龍江釣叟的弟子,對頭一别十年,居然教了這些出色徒弟,懶道人真是又恨又妒,所以他乘葛雷四人在樹下睡覺的時候,使出身輕如葉,精靈小巧的本領,由樹幹上跳了下來,把四人的頭發各自削去少許,然後刮去樹皮,留字警告,做完了一切之後,再次猱登樹上,靜看對方動靜舉止,哪知道他藏身地方雖然隐秘,卻瞞不過葛雷一雙天生神眼,隻用幾句激将的話,便把他激得心頭火發,一個飛身由樹上跳下來,葛雷說穿了這幾句話,連石金郎和虞家姊妹也忍俊不住! 道人起先以為自己神出鬼沒,戲弄别人哪知事到頭來,反而受了人家的戲弄! 他不禁又氣又恨,氣的是自己是個成名的老江湖,居然中了敵人詭計,氣的是葛雷小小年紀,說話居然這樣刁鑽古怪,罵人嘴邊帶刺,卻是句句刻毒,入木三分,懶道人不禁冒起火來了,他呵呵冷笑道: “估不到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兒,居然也會在我老人家面前用詭計,真是強将手下無弱兵,名師之下有高徒,好好今回總算給你占了口頭上的便宜,不過你剛才說貧道隻會鬼鬼祟祟,不敢出來見人嗎?現在我貧道出來了,倒要見見你們這些武林中後起之秀的本頓!” 懶道人說到這裡,伸左手向左肩一抄,铮铮,竟把一柄寒光凜凜的寶劍拔出鞘外,石金郎站得較近,被寶劍的映日寒光一近,當堂打個噤! 葛雷也是一個識貨朋友,他看出懶道人這口寶劍,雖然不是莫邪幹将之類,也是斷金削鐵的利刃,自己的雙龍金絲如意扣,雖然不怕寶劍,可是在這般犀利的青鋒下,也不能夠硬拿硬鎖,自讨苦吃,單就兵刃一層,對方已經占了便宜,何況懶道人無論如何,也是一個成了名的老前輩,武功總較自己高強,自己明知落敗,也要敗得冠冕堂皇一點,葛雷忽然想出一條計策來,向懶道人道: “你老人家也是一個成名的老前輩了,還是玄門清修的人,怎的動不動拿起刀杖來,我師傅當年在吉林道上,雖然跟你有過多少梁子,卻沒有血海深仇,你跟他一個晚生下輩的徒弟交手,不用比試,已經穩操勝券,還要拿刀動劍的,真是大過小家氣了!” 葛雷這幾句話十分聰明,一方面自承晚輩,必定打敗,這樣對自己的面子沒有損失,就算真正的打敗了,旁邊人也沒有閑話,另一方面顯露出自己隻願意比拳頭,不願意動寶劍。

     懶道人羞惱之下,果然中計,他由鼻孔裡重重的哼了一聲,說道: “好好!算你小子說得對!等我這老道人用拳頭來教訓你!” 他說着把寶劍霍的一聲,插回鞘内,一掌護胸,一掌問訊,等候葛雷動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