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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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聲,便自死于刀下! 八臂人熊一死,長白三彪和虞家雙鳳覺得十分痛快,虞秀雯望着八臂人熊的屍身說道:“如果塞北六龍有一天能夠學他這個榜樣,這才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哩!” 龍江釣叟在旁邊道:“天下間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,你們姊妹要替父親報仇,必要加倍努力,閑話少說,等我處置他的屍身吧!” 盛雲川說完之後,便由百寶囊中取了些銷魂腐骨散出來,彈在八臂人熊的頸項上,八臂人熊的屍身漸漸縮小,肢體溶化,變成一攤黃水,一個江湖大盜,就這樣的化為烏有,隻剩下一柄寒光閃閃的緬刀。

     龍江釣叟隻一彎腰,便把緬刀由地上拾起來,說道:“這柄刀果然是寶刀,可惜許多年來,落在賊人手内,拿去為非作惡,不知道殺害了多少無辜性命,今回總算遇着真主哩!” 他說着把緬刀向石金郎一遞,說道:“小哥兒你一心替父報仇,結果成功,可欽可敬,這柄緬刀應該歸你,你拿去吧!” 石金郎茫茫然接過緬刀,抖了兩抖,覺得這口刀軟綿綿的,不太好用,正要回頭去問葛雷。

     葛雷在旁笑道:“這類紅毛寶刀柔中帶鋼,有點兒像軟鞭效用,初學非常礙手,可是一學下去,便可以得心應手,随意運用,變化無窮,在普通刀劍之上哩!我教你用這柄緬刀吧!” 石金郎大喜拜謝,龍江釣叟向各人道:“你們在城裡,收拾行李馬匹,跟我龍江釣叟向北進發。

    ” 雙鳳三彪一行人在路上走不到三天,便到達黑龍江邊了。

     黑龍江古稱為麗水,一般人叫關東三省做白山黑水,白山是長白山,黑水是黑龍江,這兩下都是代表關東三省的山與河。

     黑龍江主流全長二千多裡,是我國第三條長河,發源于中俄交界的外興安嶺,環繞關東三省一匝,經鴨綠,圖們兩江流入大海。

     黑龍江沿岸所經的地方,多是深山大嶺,窩集森林土曠人稀,地質肥沃,龍江釣叟所住的三姓寨,是在黑龍江流域中部的伊蘭縣,終年風雪,一年之中,隻有三四月晴天,三姓寨名雖是寨,人煙稀少,隻有寥寥不到百十戶人家罷了。

     龍江釣叟并不是住在三姓寨裡,卻是住在鄰近三姓寨一座深山裡,這深山名叫窩子嶺,寥落荒涼,猛獸出入,附近村民視為畏途,龍江釣叟卻是膽大包天,一個人在山裡搭了兩間茅屋住,龍江釣叟把一行男女英雄引到窩子嶺,虞家雙鳳看見龍江釣叟住在這荒涼的地方,覺得十分詫異,問葛雷道:“盛老前輩怎的這樣古怪,放着許多舒服的地方不住,卻住在這絕無人煙的荒山來,難道不怕寂寞嗎?” 葛雷大笑說道:“你兩個又來了,從前達摩祖師為了領悟内功真谛,面壁九年,聞床下蟻鬥若雷鳴,方才知道大功已成,這是一個靜字,一個人想學絕技,必定要有幽靜環境,老子有說:不見可欲則無欲,師父老人家特地住到這寂靜的地方來,也有他的用意呢!” 虞家雙鳳想不到葛雷小小年紀,居然有這樣的談吐,心裡十分佩服,她們正說話間,已經到了龍江釣叟住的茅屋,一行人魚貫直入屋裡,分開賓主坐下。

     長白三彪是個莊稼出身的人,識字很少,葛雷出身是個牧羊童子,更不必說,隻有虞家姊妹幼秉庭訓,飽讀詩書,她看見龍江釣叟的屋裡,積書滿架,完全是十分難得的孤本冊籍,靠東面牆角上,還挂一張古琴,她們知道龍江釣叟不但本領高強,并且詩書滿腹,暢曉音律,也算是一個雅人呢! 龍江釣叟看見虞家姊妹看定了自己書冊,若有所思,不禁失笑說道:“你看見我這裡放着好幾本書,覺得非常的詫異嗎?其實我的先世何嘗不是讀書人,不過看見生當亂世,文章不能退賊,所以苦練武功罷了,老夫因為性之所近,多年以來,荒山無伴,隻有讀書時是唯一的消遣,所以搜了這些書本在屋裡,你們大概以為老朽是個書呆子吧,哈哈哈!” 虞家姊妹聽了龍江釣叟這一番話,十分欽佩,心裡暗自想道:“這一位老前輩,真是允文允武,如果能夠拜在他的門下,苦練本領,那才是幾生修到的事哩!” 且不說虞家姊妹這樣的想着,再說龍江釣叟吩咐葛雷到廚房裡,泡了一壺茶出來,又端了一大盤饅頭出來,大家一邊吃着,一邊說些江湖的事。

     虞家姊妹便問塞北六龍的近況,龍江釣叟瞿然說道:“哦!我幾乎忘了,塞北六龍這幾年來,幹人販勾當,賺了不少孽錢哩!”他便把六龍近況說了。

     原來塞北六龍獨角龍呼延慶,鐵背龍靳水嶽,混天龍彭君保,金頭龍崔仁壽,鬧海龍徐勇,小黑龍胡應六個,自從當年在熱河平泉鄉五龍谷圍困虞老镖頭失敗之後,逃到黑龍江以北呼倫貝爾的地方,看中了拐騙人口販賣給老毛子(俄國人)這一條利路,大為可為,便在北安府附近的王爺廟安了窯子,專做拐賣人口生意,三年以來,至低限度拐賣了五千多人,送到西伯利亞老毛的國界,發了大财,俗語說的好,每一個人都希望享受的,塞北六龍刮了不少孽錢之後,居然飽暖思淫欲,就在北安縣城裡面買了一座莊院,蓋搭房屋,雇用奴婢,娶妻納妾,極盡聲色之娛,居然胖面團團作富人了。

     不過六龍在發了大财之後,仍舊居安思危,他把自己莊院,取名叫六龍莊,莊内雖然極盡窮奢極侈的能事,堂皇富麗,仍舊設下不少機關埋伏,他們還向關内聘來巧手匠人,建造了一座地下室,機關埋伏密如蛛網,六龍到了晚上,便自住到地下室去,提防仇家上門行刺。

     至于一切拐賣人口的事,隻交給手下幾個心腹頭目去做,自己坐着策劃一切,收取利錢罷了,不過塞北六龍對于六龍莊内一切,認真異常,供役的人不是心腹,就是親信,可是對于密室機關,除了有限三五個人之外,隻有六龍本身明白一切關鍵,甚至一飲一食,也很細微,每次吃的飯菜,都要廚子親自嘗試,因為他們自己知道做得壞事太多,恐怕人家串通廚子,在飲食内放下毒藥,來毒害自己呢! 六龍除了經年住在莊院裡面之外,每年中循着例規,要到龍江邊界,上去走一次,看看拐賣人口販賣的情形與及偵查官府的動态,這就是塞北六龍近年的概況,龍江釣叟說了出來,虞家雙鳳十分憤慨! 小俠葛雷站在旁邊,聽見師父說完了一切之後,不禁義憤填膺,向各人道:“塞北六龍這幾個狗強盜,如果這樣下去也可以安樂享受,真是天公無眼了,事不宜遲,我們馬上趕到北安去!” 龍江釣叟點頭說道:“我們當然要去,不過用不着先到北安縣,因為我們首先要破壞了他拐賣人口的組織,方才再向六龍莊下手,來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攻擊,把六龍完全殲滅,這才可以真正杜絕流毒呢!” 龍江釣叟說了這個步驟,各人鼓掌不巳。

     大家又把話鋒一轉,談到破壞塞北六龍拐賣人口組織這一方面。

     龍江釣叟便把曆年人販子拐賣人口路線說出來,原來由黑龍江直入老毛子邊境的大路,共有兩條,一條是由齊齊哈爾向西北行,經昂昂溪,由北安經呼倫貝爾草原直入俄國的愛渾城。

     一條也是由齊齊哈爾做起點直向東北出發,經過虎林、東安、東甯、渡黑柯屯到海蘭泡。

     海蘭泡就是老毛子建在黑龍江上唯一城市了,在這兩座城市裡面,老毛子都設有大規模的市場,買賣奴隸,論人口來計值。

     至于大清國這一面,黑河屯和呼倫貝爾的滿洲裡也是人販子活動的中心城市,龍江釣叟決定一行人先到呼倫貝爾,一來到王爺廟看看塞北六龍的山寨,二來到滿洲裡城看看人販子的組織和活動概況,大家對于龍江釣叟這個主意表示贊同,沒有意見,大家在窩子嶺住了兩天,再向北方進發。

     龍江釣叟帶着長白三彪虞家雙鳳這一行人離開了三姓寨,直向西北進發,不到三天,便自到達呼倫貝爾境内。

     呼倫貝爾名目上是黑龍江省管轄,地理上卻是東蒙古的一部,這裡草原蕩蕩,牛羊成群,牧地無垠,一望千裡,龍江釣叟向葛雷耳邊說了幾句話,葛雷點了點頭,他拉着石金郎騎着坐馬,向前直走,不到三四裡路,前面來了兩個騎馬的蒙古人。

     蒙古人的裝束十分奇怪,頭上戴着翻兜的皮帽,身上穿了夾布棉衣,外面又穿了一件背心模樣的羊皮褂,頭間卻戴着一些牛羊頭制成的裝飾品,像這樣的衣服,在漢人的眼中看來,簡直不倫不類,十分可笑,最令人注目的還是他們的衣袖和袍腳完全沾滿黃黑斑駁的抽漬,還未走到跟前,已經傳來一陣牛油味道,又騷又臭,初次嗅着這種氣味的人,真個惡心作嘔哩! 這也難怪,因為沙漠裡面水源缺乏,要想洗滌衣服,也沒有許多清水呢,有人說蒙古人一生洗澡三回,出生一次,結婚一次,殓葬一次,頸間積泥盈寸,此說未免過甚其詞,唯是沙漠民族之污穢,迫為不可否認之事實也。

     葛雷和石金郎距離蒙古人還有六七丈左右,已經嗅着一陣濃烈的牛油氣味,石金郎急忙掩了鼻子,葛雷連忙向他使個眼色,上前向那蒙古人問道:“請問你們一聲,王爺廟落在哪裡?和這裡距離有多少裡路呢?” 說也奇怪,葛雷一說出這幾句話來,那幾個蒙古人搖了搖頭,叽叽咕咕說了一陣,表示不懂,不能回答。

     葛雷看見蒙古人這個模樣,知道他隻會說蒙古話,不懂漢人言語。

    自己又不會說他的方言,正所謂牛頭不對馬嘴,又哪裡能夠暢達意思呢!不禁大失所望,他正要回頭去找龍江釣叟,因為龍江釣叟懂得蒙古話,不過自己如果回去叫師父的話,這兩個蒙古人必定騎馬走去,真是進退兩難! 葛雷正在猶豫,石金郎卻是自作聰明,他以為蒙古人不懂漢語,或者識得漢字,他立即跳下馬來,向蒙古人打了一個手式,将馬鞭向沙地上劃了“王爺廟”三個漢字,哪知道蒙古族裡面的文字,根本跟漢人文字大不相同,蒙古字本身是一個個狀如方塊的符号,跟漢字風馬牛不相及,這兩個牧羊蒙古人又是文盲,哪裡看得出來,他們望着石金郎搖頭苦笑,表示不懂,這樣一來,把葛雷和石金郎兩個人,弄得尴尬非常,手足無措! 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,草原的另一面,又是一陣馬蹄聲響,跑過兩個蒙古人來,也騎着馬,頭一個蒙古人面上長着須,分明是個上了年紀的老者了,這兩個蒙古人縱馬揚鞭來到同伴跟前,那年老蒙古人看見石金郎劃在地上“王爺廟”三個字,不禁詫異起來,他用漢語問道:“王爺廟嗎?你們問王爺廟這個地方,可有甚麼貴幹?” 葛雷估不到這老年蒙古人居然識得漢字,會說漢語,不禁大喜,拱手說道:“老丈請了,在下姓葛,由松南方面到來,要到王爺廟去遊玩,不料迷失了路,王爺廟究竟在哪個方向,距離這裡有多少裡路呢?” 老蒙古人聽見葛雷問到王爺廟的途徑,不禁勃然變色,連聲說道:“尊駕要到王爺廟去遊玩嗎?那個地方去不得,那地方去不得!” 葛雷明知道王爺廟是賊人巢穴所在,又是人販子集中營,所以老蒙古人聽了“王爺廟”三個字,馬上變色,他故意裝作不懂的神氣,很随意的問道:“哦!原來王爺廟是去不得的,那地方有甚麼去不得呢?” 老蒙古人很不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