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回 煙霭隔花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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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禁冷笑道:範公子的話也許屬實,但卻與鐘山大會的主旨毫不相幹。

    離兒不解,沈瑄又道,誰不知範家與南唐皇室素有瓜葛,此番不過是設法召集些江湖力量,與吳越王妃作對罷了。

    吳越與南唐世代為敵,南唐做倒了吳越國掌權的王妃,便已勝了一大半。

    至于吳越王妃殺了些江湖上的人,江南武林要報仇,那隻是借口。

    範定風借題發揮,好暗地裡為的南唐皇帝賣命。

    看來錢世駿此番真是要倚靠敵國皇帝,來支持他奪回王位。

    将來吳越王妃如果當真倒了台,吳越就隻好聽命于南唐了。

    離兒聽罷,半天不語,徐徐道:沈大哥,沒想到你不問世事,卻把江湖上的事看得這麼清楚。

    這一回,我若非病中跟着錢世駿,竟也看不出他為人并不磊落。

    他那時在錢塘府江上認我為義妹,原是要我幫他。

    後來這一路照顧,表面關切,其實隻是為了問我追讨一件物事。

    此物關系到他殺死仇人,奪回王位的大事。

    偏偏那時我竟失憶了,不知把那東西弄到了哪裡,讓他着惱着急,漸露馬腳。

    我這才看透他的用心。

    也不必去理他們這班人了,但是吳越王妃殘害義士,濫殺無辜,的确是一個大魔頭。

    沈瑄聽她如此說,也不覺點頭。

     離兒良久又道:至于錢丹,既然你說他是好人但願你不要看錯。

     日當正午,沈瑄道:我們找條路出去吧。

    離兒依言站起,然而腳踝上的扭傷未愈,走起來仍然疼痛難忍。

    沈瑄扶着她一步步向前躍去,離兒輕功甚好,如此也并不費力。

    但這谷底甚是奇怪,滿是荊棘怪石,根本無路可循。

    二人隻得順着小溪走下去,往前彎了幾裡路,竟然又到了一個斷崖,溪流變作瀑布沖了下去。

    兩人往下望望,這斷崖雖然比昨晚那個短得多,依舊還是深極了,落下去定然緻命。

    但下面卻依稀有一道寬敞的山路,通向外面。

     離兒歎道:若是我沒有受傷,這山崖也可走得下去。

    但如今卻沒辦法。

    沈大哥,隻好看你了。

    沈瑄苦笑道:離兒,你難道忘了我幾乎不會武功?離兒淡淡道:現學也來得及。

    沈瑄驚訝極了:等我在這裡練好了輕功,隻怕我二人早都餓死在了。

    不如我們找樹皮搓一條繩子吧。

     離兒微笑道:這裡有樹麼?沈瑄四顧一望,不要說樹,此處連草也沒有一莖,竟是個不毛之地。

    恐怕隻好走回原先的谷底找些樹皮了。

    他正沉吟間,離兒道:不要搓繩子了。

    現在下去不免被人發現,等天黑才好。

    反正無事,我教你幾句輕功口訣,你就在此地練練,最多兩個時辰就夠。

     沈瑄有些不信,離兒卻已将口訣一一道來。

    沈瑄聽了兩遍,牢記在心。

    離兒又一句一句解釋起運功法門:如何提氣飛升,如何易位換步。

    沈瑄精通醫理,經脈氣穴原是爛熟于心的,而且他悟性又極高,講到後來,不待離兒解釋完,他已自己明白了。

    不到半個時辰,一套輕功便已傳完。

    離兒便讓他試着練:這輕功本來用于在筆直的峭壁上攀升。

    但如今我們卻得用它跳下懸崖,隻因輕身功夫到家,自然能在下行時減去墜勢,如履平地。

    如今你且先到西邊那最陡的山坡上練練,如果上坡不成問題,下坡自然不會受傷。

     沈瑄走到那道峭壁之下,仰頭望去,就見峭壁嶙峋,不覺心驚。

    他默念着離兒的口訣,用力提一口氣,往上一蹿,就踏着岩壁上去了。

    他隻覺身子直往後倒,隻得一心用力穩住腳下,一步一步躍上,唯恐摔倒。

    待到回過神,自己已然搖搖晃晃淩空而起,偷偷向下一看,竟然躍了兩丈高,心中禁不住歡喜。

    這一喜不要緊,立即亂了氣息,腳下一松,竟然踏了個空,直墜下去。

    沈瑄一急,不知不覺在空中翻了個筋鬥。

    這一翻就把墜勢減了一大半,落到地上時安然無恙。

     離兒笑道:不錯不錯。

    第一回失手就知道如何解救了。

    趕快接着練吧。

    沈瑄依言,一遍又一遍攀上躍下,練得十幾回已能蹿到十丈以上。

    隻是他昨天受的傷并未痊愈,這一番用力,胸口不免又隐隐作痛,不禁站在地下喘息。

    離兒見狀,又抛給他一枚銀色藥丸:天台山的冰薤銀丹也是治傷良藥。

    不過一天一枚寒氣太盛,你吃了以後,要運功發散一下才好。

     沈瑄吞下那藥丸,心想:這冰薤銀丹似乎在哪本書上見過,說是由天台山深谷溪流間一種冰薤草的花瓣,配上十幾味性寒的草藥炮制而成。

    隻是這冰薤草實是難得,其花一年隻開幾朵,狀若幽蘭,朝華夕謝。

    因此即使有幸找到了冰薤草,也很難正好碰見開花。

    所以這冰薤銀丹竟是價值連城的仙藥了,卻被我一連消受這許多,總是離兒待我好的緣故。

    念及此處,他心裡一片感動,忽覺腹中冰寒的氣息如針刺一般,連忙用醫書上的驅寒法門運起内息,調理一回,隻覺得胸口的傷痛慢慢化開,一時神清氣爽。

     他站起來,再向陡壁上攀去,這一次,更覺身輕骨健,竟然一下子輕飄飄攀到了幾十丈高的坡頂,站定了,回頭看見離兒在下面遠遠向他招手,示意他跳下來。

    沈瑄望望,上坡容易下坡難,那坡道竟是一個筆直的峭壁,不覺膽寒,把離兒的口訣又默念一遍,一咬牙向下沖去。

    自覺身子直往下墜,就要栽到坡下去了,腳上一絲兒不敢洩勁,一步步緊緊踏着岩壁,步子比身子的墜勢還快。

    所謂飛檐走壁,就大抵如此了。

    一忽兒,沈瑄終于沖到坡下,擡頭一看,隻見離兒正沖着他微笑,滿臉贊許,頓覺一股豪氣上湧,拔起腿來,又向坡上沖去。

     如此又練了幾回,離兒道:可以了,我們這就下去吧。

    兩人走到懸崖邊上看去,天色已暗,底下黑沉沉看不見底。

    離兒道:你現在自己下去吧。

    沈瑄忽問:離兒,我下去了,那你呢?離兒臉上一紅,道:你下去了,我當然跟着就來。

    沈瑄旋即明白:她自然是要等我下去了再往下跳,好讓我在底下接住她,卻又不好意思說,當下道:我這就下去了。

     沈瑄提一口氣,縱身向懸崖底躍下。

    一時身如白鶴,在岩壁上一掠而過,說不出的爽快,但心中腳下卻一絲不敢懈怠。

    轉眼間他飛到谷底,安然無恙,擡頭望望上面,離兒正一躍而下。

    她傷了一足,站也站不穩,此時隻靠左腳在岩壁上點躍,顯得步履沉滞,身形晃動。

    但依舊這麼飛了老遠。

    終于左膝一軟,栽了下來。

    沈瑄沖了上去,伸出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