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回 煙霭隔花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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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秦大俠親自牽線,家父又與我上天台山面見蔣老前輩求親。

    那時蔣老前輩欣然允諾,兩家下過定儀,商定年末就完婚。

    你隻将她帶來見我一面,我自當重重謝你。

    錢世駿笑道:湯兄既有關雎之雅意,小弟正好成人之美。

    将來事成,小弟也算得湯兄的内親,正是求之不得。

     錢世駿笑盈盈走了出去,過了一會兒果然引着離兒進來。

    沈瑄滿心焦急,卻想不出任何辦法。

    隻見離兒一臉茫然望着湯慕龍。

    錢世駿卻笑道:妹妹,這是嶺南羅浮山的湯慕龍湯公子,你可還記得他麼?離兒不答。

    錢世駿又道:湯公子是你的未婚夫,此次專程來接你回嶺南完婚的,這就随他去吧。

     離兒冷道:我不認識他,為什麼要跟他去嶺南,還要嫁給他?錢世駿歎道:妹妹,湯公子與你早有婚約,你真的連他也不記得了?好好想想! 離兒一臉驚恐,拼命搖頭:你胡說!不可能的!你說我是你義妹,就将我從島上帶出來,跟着你到處亂跑。

    你說他是我的未婚夫,我就得出來見他!其實,連你這個義兄是真是假,反正我什麼也不記得了,不是麼? 錢世駿又好氣又好笑,搖頭道:湯兄,不如你同她講吧。

    你既是她的未婚夫,或者多說說話,她便會對你有幾分印象。

    說着轉身出去,留下離兒和湯慕龍兩人呆在書房。

    沈瑄暗道不好。

    離兒見狀,退到門邊,緊張道:我不會再随你去,你若無話,我這就走了。

    湯慕龍忙道:蔣姑娘,你真不記得我了?我如此辛辛苦苦找到你,總盼你能明白我的心意。

     離兒轉身就走,湯慕龍躍上前去,一把拉住她左臂。

    離兒回身,一掌向他肩上斬去,湯慕龍輕輕讓過,仍不放手。

    如此幾個回合,離兒掙脫不得,不由得滿面通紅。

    正在焦急時,突然哐的一聲,一扇窗戶被重重撞開,刮進一陣寒風,将蠟燭吹滅。

    兩人都一愣,不由停手。

    離兒心思靈敏,猛地抽出左手,縱身向門外躍去。

    湯慕龍不防離兒走脫,縱身追去。

     窗外自然是沈瑄,他見離兒為湯慕龍所迫,急中生智想引開湯慕龍。

    此時見兩人追逐而去,也疾疾跟上。

    離兒沖出寓所,直往山上奔去。

    錢世駿這時聽得有變,也追了出來。

    這三人輕功俱是不弱,沈瑄哪裡追得上,不一會兒就不見人影。

    但他心中惦念離兒的安危,便不管不顧地向山上爬去。

    幾乎爬到山頂,也不見那三人在哪裡,正焦急間,隐隐聽見山後懸崖方向有人說話,心中暗叫不妙,向那邊趕去。

     隻見懸崖邊亭亭立着離兒,長發被凜冽的山風吹起,恍若飛舞的翅膀。

    湯慕龍和錢世駿站在一丈之外,欲進不得。

     錢世駿叫道:妹妹,快回來,你我兄妹有什麼不好講!離兒冷然道:我叫你們走開。

    三人一時無語。

    沈瑄悄悄走近。

     良久,錢世駿又道:妹妹,随我回去吧。

    你不嫁湯公子也行,我自會好好照顧你。

    離兒淡淡道:錢公子,我當然不會跟湯慕龍去。

    連你,也不必再過問我的事。

    你們都走吧! 錢世駿驚道:你病得這麼重,我怎放心讓你一個人走?好妹妹,别再講氣話,跟我回去,我和湯公子向你賠不是。

    離兒冷笑道:錢世駿,你何必這樣低三下四?我算什麼,不過是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,一切聽憑你們擺布的弱女子!你抓住我不放,究竟是為了什麼?我什麼也記不得,實在猜不出你的用意。

    這悶葫蘆太大,你還是實話告訴我吧。

    你急着讓我回憶起來的,究竟是什麼事?錢世駿臉色大變,沖上道:妹妹,你瘋了!離兒喝道:不許過來,不然我就跳下去。

    一了百了! 湯慕龍柔聲道:蔣姑娘,千萬别跳。

    我們這就走開。

    離兒轉過身背對他們,冷笑道:是麼? 說時遲,那時快。

    隻見白衣起處,湯慕龍已飛身躍上,捉向離兒背心。

    這一下極是兇險,略一拿捏不定,自己就會摔下懸崖,竟是同歸于盡的架勢。

    但湯慕龍武功極高,不僅方位精準,而且迅捷無匹,悄無聲息。

    離兒本來背對他,這一回猝不及防,眼看就要被他拖了回來。

     但離兒動作更快,隻見她突然轉身躍起,推出兩臂。

    湯慕龍躲閃不及,兩人四掌一對,離兒的身子旋即就輕輕飄開,然後朝懸崖深谷直墜下去! 沈瑄兩眼一花,隻覺得整個世界也都随着離兒下沉到了谷中。

    他隻聽見自己大喊一聲:離兒就飛身沖到懸崖邊,不假思索地一躍而下。

    錢世駿和湯慕龍頓時目瞪口呆! 沈瑄隻聽得耳邊風聲呼呼,不知向下墜了多久,才看到谷底的嶙峋怪石向自己逼近,不由閉緊雙眼。

    忽然他腰間一緊,像是被什麼東西卷住,向上拖去。

    他下落墜勢原本甚急,這麼一拉,立時頓住,覺得五髒六腑都要傾了出來。

    舊傷頓時發作,天旋地轉,幾乎暈了過去。

    他這邊正吊在半空搖晃,忽然聽見上面啪的一響,自己又往下墜去。

    所幸此處離地已經不遠,沈瑄看見地下正有一叢灌木,奮力一縱,落在上面彈了幾下,竟然不曾受傷。

    他滾到地上,長歎一聲,正要閉眼,卻隻見一個人影在半空橫躍,踩着岩壁穩穩走下來一般,一忽兒就快躍到自己身旁,卻在半空急道:你怎樣哎喲! 隻見離兒一下跌倒在他身邊,按住右腳腳踝,笑道:功虧一篑呀! 沈瑄這才明白:原來離兒在半空就停落在岩壁的一棵枯樹上,見自己落下,才放出她那條白绫拉住。

    可是畢竟下墜的力道太大,竟把枯枝拉斷,所以才會第二次下墜。

    她急急躍下,想看看自己安危與否,卻不防沒站穩,扭傷了腳踝。

    沈瑄想到這裡,萬分感動:你傷得怎樣?離兒脫下右腳鞋襪,隻見腳踝處腫起饅頭大一塊。

    沈瑄看了看,按住她的腳揉捏起來。

    離兒一聲不吭,卻咬緊了牙,想來疼得厲害。

     離兒忽道:他們也真夠狠心,連你也推了下來。

    隻是你怎麼會在上面?沈瑄有些不安地道:這與他們無關。

    是我自己跳下來的。

     離兒奇道:為什麼跳?沈瑄遲疑道:我跟着你們到了這裡,又見你掉了下去。

    我我心裡一急,也就跟着你往下跳了。

    他說話間不覺滿臉通紅,誰知你并不是真的要尋死,隻是脫身而已。

     離兒擡頭望望,隻見懸崖峭壁,高若千仞。

    中間一線青天,兩邊萬丈山崖垂直而下,除了幾棵枯樹,并無落腳之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