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回 問天下誰是英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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們可以想見的。

    他自幼就從不肯服輸,我頭回見他時,他被十幾個小孩壓着打,還要死死的咬住内中一個的手,硬是咬下一塊肉來,那小孩吃疼,要他認輸就放他走,他無論如何就是不松口日後他念及此事尚耿耿于懷,自覺沒打赢,失了面子。

    自他十六歲以來,他就沒敗過,那怕是與十倍于他的敵軍對壘,也能鬥個旗鼓相當,可那次他卻是完敗,敗在沐霖手下,他能把這事瞧得淡了?他那時要是大發脾氣,倒也罷了,他面上愈是顯得淡,心中積恨愈深,若是京都城順順當當地攻下來,沐霖被面縛至他面前或是獻城出降,那倒也好些。

    可若是出了什麼岔子雲行天定會幹出點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洩忿,遠征白河草原,正是他最可能做的一樣。

    雲行天這人,生性好戰,又生性狂妄,隻要是他想要做的事,就一定要做成,既不會顧惜自家的性命,也不會在意旁人的性命。

     不,楊放叫道:項王對百姓将士一向體恤,從不搶奪民财,戰利盡歸于将士,自家居所簡陋,衣食清苦,幾名姬人,倒多是為安降将之心而納,怎會是老将軍所言之人?雲代遙牽了牽嘴角,道:隻因金錢女色不是他想要之物而已!他所欲求的是千古一帝的威名!是征戰殺伐的快意!為了這個,他開啟戰端,不會在意勝負生死,若是他自已一個人發瘋也就罷了,可他會讓全中洲的人為他一已之欲而死!英雄?哼,世所謂之大傑,以一已之志耗萬民之力而其志成楊放突然覺得這話如此耳熟,跟着低聲念下去,世所謂之巨惡,以一已之欲驅衆生之命而其欲不得。

    英雄乎,惡人乎,有何别,在于成敗之間。

    他猛然醒過來,這原是在密王府聽那時還是密王妃的赢雁飛所念之言,不想過了幾年,自已竟還記得這般分明。

    雲代遙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,道:沒想到你還讀過高祖本紀。

    行風,你也要學學楊放,多看點書才好。

    然後又接着道:即然你知道這句話,就該知曉,有些事,絕不能由着雲行天胡來!楊放道:若項王有遠征之意,未将必拼死相谏。

    雲代遙搖頭道:雲行天定下的事,别說你,就是全天下的人以死相谏,也不成的。

    他若有什麼最為旁人不及之處,便是意志剛決,不為外物所動。

    "那老将軍的意思?楊放語不成聲,雲代遙的回答果然是他最怕的,若他在五年以内提遠征的事,楊放,行風,你們兩個一定要阻止他,必要時,不惜叛了他! 此言一出,如同天上打下個霹靂,楊放跳起來,叫道:不背叛雲行天?這話聽起來是何等的荒唐!楊放從十三歲起跟從雲行天轉戰四方,刀林箭雨裡殺出來,多少回死裡敗生千鈞一發,全是由着雲行天的指引才得以成就今日。

    雖說雲行天隻比他大三歲,但在他心中雲行天如同父兄,非但是父兄,更且是君上,非但是君上,更且是神祗!那怕是在心底最深的角落,楊放也從未有一刻對雲行天起不臣之心,他平生隻有一次質疑過雲行天的決定,就是在雲行天決對蠻族開戰的會議上,然而那一次的質疑更是千百倍的加固了他對雲行天的信心!背叛?不不不,這非楊放可以聽的話,可以想的事。

     楊放跪下來,道:老将軍,不要再說了,這些話,我會馬上禀報項王。

    然後他看了看異樣沉默着的雲行風道:行風與我一道去。

    雲代遙突然劇烈的抽搐起來,一頭栽倒,回神湯的藥性要過了。

    雲行風立即将他扶起,輕輕的為他撫背,楊放站在那裡,手足無措。

    雲代遙好不容易緩過神來,雙目更見黯淡,他長長的吐了口氣道:你想怎樣就怎樣吧,我也算是盡力了,若中洲因雲行天而陷入萬劫不複之中,我陪他一道擔這惡名就是。

    楊放默立了片刻道:項王若一心要打蠻族定有他的原由,他志向高遠,非旁人所能及,一直以來,他都是對的,我們的見識都不如他,何以見得這一回,老将軍就認定他錯了呢?雲代遙聽了又一次的苦笑道:楊放啊,你沒有管過征糧草的差事,大軍行動的給養,都是中軍劃撥的,平日駐紮,又是你手下人弄來的。

    你不曉得中洲已到了什麼地步,百姓有多苦多難,中洲已到了極境了,再折騰一下,就全完了,此後百年都休想回複過來。

    楊放呀,你跟了我這些年,難道忘了你的爹娘麼?他們當初把你賣到我家為奴,得了多少谷子?三升,隻是三升!楊放,你當了這些年的将軍,把民間疾苦全忘了麼?你你還記得我等起事那夜在神廟時對菩薩發下的誓麼?那時我等是是效忠于他雲行天私人麼?楊放聽到這裡,一股冷汗沿着脊梁淌下來。

    風南起事那夜,火光搖曵的山廟裡,蠻族的鐵蹄聲在數裡外響起,數百農家子弟質樸而又堅毅的面孔,在佛祖之前的誓言:我等自今日起當力抗蠻族,不惜殘身殒命,以護衛鄉土,保國安民,為中洲百姓而戰一切曆曆在目,而卻人是物非。

     楊放頹然道:可項王在百姓軍士們心中有如神明,若是我叛,隻怕我手下馬上就會把我給殺了他用兵如神,就算是敗給過沐霖,但決非我與行風可堪相敵還有袁軍師對項王忠心耿耿,足智多謀,若我們有什麼異動,定瞞不過他的眼睛。

    老将軍,不是我不願,而是我無能。

    何況,若項王一去,又有誰可收拾局面?若是中洲又歸于混戰之中,豈不是大違老将軍的初衷? 雲代遙眼中透着極深沉的幽光,道:前幾個雖是問題,不過隻要你二人齊心倒未見得處置不了。

    我枕下有一封書信行風你取出來。

    雲行風取出書信,雲代遙道:這是給雲軍諸将的。

    雲軍是雲行天親自帶出來的,若連雲軍都背了他,旁人也就不會如何忠心了。

    然後就是一一道來。

    那些人是會照信上說的作的,那幾個是死忠于雲行天的,一開始就不能留,那幾個可能搖擺不定,是要看緊的。

    之後又道:令狐鋒這人狼子野心,不甘居于人下,與雲行天是一樣的人,若你們去找他他定會參與其事,趙子飛這人謹小微慎,不見得有這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