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回 連綿的青山百裡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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飛止住他道:我是瞧城守将,失城之責我别無旁賃,其它的,也不必說了。

     袁兆周接到這封加急軍報時,手中也接到了雲代遙的軍報,他将這兩封軍報一并交到雲行天手中,雲行天接過,先看了雲代遙的那份,又看了趙令兩人的那份,然後再掉過去看雲代遙的那份。

    袁兆周細看他的神色,見他是面上淡淡的,不由心下忑忐,他知雲行天平日裡不是個陰沉的人,有了脾氣是從不忍的,他若是壓在心裡,那便是怒到了極處。

     雲行天将手中的軍報一扔,道:軍師看看吧!袁兆周接過來一看,兩份軍報都是講的噍城之戰始未,隻是雲代遙的那份着重說了雲行風違令出擊的事宜,要求重重責罰,而趙令兩人的對這一節隻是輕輕帶過,趙子飛自請就死以謝罪。

    雲行天閉眼靜坐了片刻,待袁兆周看完後,問道:軍師怎麼看? 袁兆周斟酌着道:這令狐将軍當機立斷,拒敵鑿船,才得以保全萬餘将士性命,又絕了蠻族從水路攻遠禁城之路,功勞極大,當記首功。

    雲行天冷冷一笑道:軍師如今也會說笑話了,我是問的這個麼?袁兆周正想說些什麼,雲行天霍的起身來,在屋裡來回走了幾轉,站定了,高聲道:軍師給我記下,發到雪擁關去。

     袁兆周忙提筆在手,隻聽得雲行天道:令狐鋒臨事果斷,此役雖敗,卻不至亡全是其功,請報皇上加封為侯,另食雙祿。

    趙子飛為國之重将,不能以國事絕私心而失城,大負吾托,着降三級,因國家正當用人之際,姑且留任原職,罰俸一年。

     袁兆周聽到對趙子飛的處置甚輕,不由松了口氣。

    但那句不能以國事而絕私心,讓他心裡頭一緊。

    果然聽到雲行天接着道:雲行風!雲行風不聽号今擅自出擊,目無軍紀,萬餘将士因其一人而亡,重城要關因其一人而失,中洲險喪于其手,驕縱至此,國法軍紀皆不能容!着革去一應職位,于衆軍之前杖責三百下! 雲帥!袁兆周聽到此處驚的站起來,雲帥可想清楚了?雲行天平靜的說道:我當然想清楚了。

    可雲小将軍日後是雲軍的主将呀?萬一他受不了這三百杖責怎麼辦?就是挨過去了,在衆軍之前受責,他威望全失,叫他日後如何領兵? 就是因為他日後是雲軍的主将!雲行天的雙目通紅。

    他也好袁兆周也好,都心知除了雲行風無人可以在雲代遙之後做得這個主将,這不是因為雲軍中無能将,相反,這是因為雲軍中的将軍副将都太強,無論誰是當主将餘人都不會服,唯有雲行風是無人有異議的。

     這樣子的驕狂輕浮,無知幼稚,叫我日後如何放心把雲軍放到他手上?雲行天緊緊握着拳頭,頹然道:原先看他有些過份的驕縱了,總是說他還小,再大些總該好些,況且自小兒寵他的人裡面,我也算一個,他今日這個樣子,我也不能不負一點責。

    可誰能想到他闖出這麼大的禍來。

    趙子飛何等精細的一人,如果他不是雲行風,趙子飛會冒這麼大的險?他這樣子日後遲早是要死在敵人手裡的,那時我怎生對得住我那老嬸子? 袁兆周歎道:隻怕将軍這一番苦心難被諸位雲将軍體諒,此次守城的主将到底是趙将軍,雲軍将士隻怕會怪将軍厚此薄彼,生出怨意。

    要知雲軍是将軍的根本,厚枝葉而薄根本,恐怕雲行天搖搖頭道:他們是和我一道打出來的兄弟,有算有怨意也不至于有什麼異心的,無論如何此次要給雲行風一個教訓。

     袁兆周見雲行天主意已定,隻得照他的意思寫了發往雪擁關。

    但這件事在他心裡投下了難以消解的陰霾,他心中打定主意,日後定要勸雲行天對雲軍多多額外照應。

     趙子飛和令狐鋒于正月初四到了雪擁關,戰事中的關城沒有半點年節的氣氛,到處都是操練的将士,四下裡不聞炮仗鑼鼓,唯有号令呼喝,想起數日前在遠禁的龍燈花轎,都有些恍如隔世的心境。

    進得城來,自有接引的兵士帶他們去見雲代遙。

     二人行到雲府議事堂外,聽得裡面正喧嘩成一片。

    、他趙子飛是瞧城守将,他失了城,倒沒事,憑什麼要少将軍受這麼重的責罰?正是,少将軍就是有過,能高過趙子飛去?這是什麼道理?雲帥太過了,大将軍,是亂命,不可受!風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,我倒要看他雲行天怎麼對得住我哪死去的老嫂子!趙子飛和令狐鋒兩人對視一眼,不曉得雲行天怎生懲處雲行風,搞得雲軍将官一片嘩然。

    趙子飛聽到自已的名字被頻頻提到,心中更是不安。

     雲代遙終于開了口:你們誰都不許再說了。

    雲行風成了這麼個樣子,不都是你們寵出來的麼?雲帥這是為了他好,我雲家那裡能出得這樣的人,雲帥若是再放縱他,那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!都給我出去。

    衆将出來,見令趙二人站在門外,勉強行了禮,眉目間大有不忿之色。

     雲代遙聽得通報将二人迎進大堂。

    不待二人問起,雲代遙先已把雲行天的谕令通報了兩人,趙子飛聽到對自已的處置如此之輕,心中大是過意不去,道:未将無能卻連累了少将軍,不知雲帥如何責罰少将軍?雲代遙淡淡的道:不過杖責三百,貶為步卒而已。

     趙子飛與令狐鋒一聽大驚,齊道:這怎生使得,我等聯名上個折子,向雲帥求情如何?雲代遙将手一擺,道:這事都不必說了,我倒要請令狐将軍幫個忙,如何?令狐鋒道:請老将軍示下。

    雲代遙道:我想請你借我兩個兵士,明日裡蒙了臉帶到演兵場裡來。

    令狐鋒不知他是何意,但還是答應下來。

     次日清晨,令狐鋒依言将兩名兵士蒙了面帶到演兵場中,隻見所有的雲軍将士均齊列于台下,台上雲行風赤膊伏地,令狐鋒想道:原來今日是當衆仗責雲行風來着,我倒是不便看的。

     雲代遙已遣了一名親兵過來,帶了他的兵士上到台上。

    雲代遙對那兩名蒙面的兵士道:你們兩個是令狐将軍手下,且又蒙了面,日後不怕有人尋你們的麻煩,給我用足了勁打,可聽到了?若是讓我瞧出不對來,對不起了,将三百杖就由你們自家受吧,令狐将軍也救你們不得。

     令狐鋒這才恍然,原來雲代遙竟唯恐手下人放水,特意找兩個外人來執刑。

    當下那兩個兵士一杖一杖的結結實實的打了下去,雲行風也硬朗,絕不出一聲,聽得那卟卟之聲,台下的副将統領們都愁苦萬分,卻又不敢勸。

    數數的人略快了一點,雲代遙就醒過來,對那人怒目而視。

    數數的人額上冷汗直流,不敢再弄假。

    直數到二百多的時辰,衆人見得雲行風已連動都不動一下了,都急的不行。

    令狐鋒也有心相勸,但一則是雲行天之令,二則雲代遙全不象是有意通融的樣子,也不好怎生進言。

    正有些看不下,準備着出去,卻有快馬送了急報過來,令狐鋒一見大驚,忙命人取去給去雲代遙看,雲代遙一見之下,也無心再看人行刑,點了一支人馬,帶了出去,雲代遙一走,行刑的兵士自也是草草了事,自有軍醫在一邊等候,終教雲行風逃下一條命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