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回清理門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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喝。

    不過看這樣,是辦不到了。

     那玄玑心想:‘反正這第三場原本就是多出來的,不分上下,打和收場,也不過回到原點,倒也沒有什麼損失。

    ’于是便道:‘既然兩方都違規,也都挂了彩,就依莫先生所言,這一回合雙方平手。

    丁老莊主應該沒有異議吧?’丁鈴扯了扯丁允中的手臂。

    丁允中道:‘就照莫大哥意思吧!’玄玑轉過頭去向萬回春道:‘萬掌門的意思呢?’丁白雲顧不得手上的傷勢,這時也已扶起了萬回春。

    萬回春雖有不甘,但也不好違逆衆意。

    便道:‘一切請真人主持便是。

    ’玄玑道:‘那好,這一回合的勝負就這麼定了。

    莫兄,接下來是我們先上呢,還是讓他們先來?’莫高天道:‘剛剛他們已經打過一架了,先讓他們休息一下,喘口氣吧!’意思是要跟他先來。

    玄玑面無表情,輕輕說道:‘也好。

    ’台上衆人聽到玄玑表示同意,下意識地往後退開幾步,同時也都擦亮眼睛,等着看這一場難得一見的龍争虎鬥。

     兩人上一次的較量,距今已經有二十幾年了,但是他們的心中雪亮,都知道對方這幾十年可不是白過的,千萬不得小觑,但是另一方面,又各自對自己這幾十年來所下的苦功頗有自信,平日要找到功力相若的對手可不容易,今天有這樣的機會,在公開的場合,又有這麼多的見證人,簡直是可遇而不可求。

    兩人表面上不動聲色,私底下都是鴨子劃水,暗自潛運内勁。

    兩人對峙了許久,誰也不打算先動手,隻怕前面搬運内息的準備功夫做得不夠。

     湯光亭也與大多數的人一樣,摒氣凝息,等着看這一場百年難得一見的高手對決,同時也有觀摩高手出招的意思。

     但見玄玑整個人的身影,仿佛都籠罩在一層殺氣當中,湯光亭心想:‘我與他那日在白雲山莊對戰,并未特别感到他有這番的氣勢,想是他并未将我放在眼裡的緣故,如今他的對手是莫前輩,态度便馬上不一樣。

    ’但瞧莫高天的神色仍是一派地氣定神閑,一步一步地往場中走去,隻是腳步凝重如山,外弛内張,叫人莫測高深。

     正在納悶這兩人到底還要這樣子對峙多久,忽然玄玑手中劍光一閃,身子如一條灰龍飛竄而出。

    那莫高天立時低吼一聲,身子橫走,瞬間斜出兩丈,避開玄玑的正面攻擊後,旋即從玄玑背後搶上,隻見他疾舞雙臂,或拳,或掌,或指,或抓,速度快得有如長出六隻手臂一般,盡把上下左右所有的方位都罩住了,湯光亭瞧着都還來不及叫道一聲:‘好!’那玄玑竟然在這間不容發之際,身子突然向上拔起,在半空中轉體側身,劍尖已經指到了莫高天的頭頂心。

    那莫高天藝高人膽大,居然隻将頭一歪,劍鋒就從他耳邊劃過。

    接着看他右臂暴長,直往身在半空中玄玑的背心抓去,玄玑頭也不回,伸腿飛來,以腳接他這一抓,‘砰’地一聲,兩人各往後退出兩步,退勢方定,更不喘息,又都接着猱身而上,瞬間又鬥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 兩人這幾下兔起鹘落,看得現場所有的人眼睛一眨也不眨,幾乎都忘了呼吸,幾個定力較差的,甚至頭暈目眩,煩惡欲吐。

     那湯光亭見玄玑天罡正一劍法,既輕靈又兇狠,速度與威力兼具,隻要讓他的劍光帶上,當者必折;在看那莫高天拳掌縱橫,滿場遊走,陰陽與剛柔并俱,長攻與短打兼容,氣象萬千,變化多端,湯光亭宛如聾子聽見了天籁,瞎子瞧見了仙女,當真是滿心歡喜,如癡如醉。

    場上兩個人的一招一式,應對進退,都巨細靡遺地映照在他的心底。

    隻在心中不斷地喊着:‘不錯,不錯,這招就該這樣子擋……哎呀,等一等,這一劍居然可以有這樣的變化,沒錯,沒錯,因為這劍威力夠大,所以不用顧到後面的陷阱,可以直接把後着拿來當前着……’他一邊印證自己的武功,一邊自問自答,忘情之處,手舞足蹈,好像自己就在場中一樣。

    如此看着兩人過了兩百來招,這才恍然大悟,心道:‘原來呂道長特别體醒我,要我不論劍術練了多久,練了多熟,每天還是要不斷地練習,從中發掘問題後,再去找他,如此過個一二十年,便能與天下英雄一争長短,為的就是眼前這兩個對手。

    ’ 就依湯光亭此刻在天遁劍上造詣而論,其實已足堪與玄玑的天罡正一劍相提并論,不過如果對手是玄玑,那他目前所會的變化就不夠多,若不能夠毫不思索地,用接近于反射動作的方式出劍,那麼場中節奏勢必會被玄玑牽着走,一時候一久,就隻有等着任人宰割了。

     湯光亭越瞧,心裡就越明白其實自己的武功根本還不行,忽然胸口微感窒悶,卻是玄玑與莫高天兩人兵刃拳腳上,所帶上拳風掌風,在眼前逐漸形成一道溫熱氣流,那站得近的人,連呼吸都有點困難,更何況他關心戰局,情緒投入,就更容易受到影響。

    但是湯光亭複見薛遠方與李坤松等人,站得也跟他一樣近,尤其是薛遠方還受了點傷,可是這時看來他們的神情與平時并無二緻,看樣子,若比内力精純,自己排得可更後面了。

     湯光亭一下子虛心了起來,但見玄玑頭頂上隐隐散出霭霭白汽,而莫高天則是袖袍鼓起,知道兩人鬥了千餘招之後,這時不但是比武術,而且也是拼内勁,所以到底鹿死誰手,一盞茶的時刻之内,應該就能分曉。

    湯光亭不禁暗暗擔心起來,因為高手過招,若不能以一招半式折服對手,比拼内力的結果,兩造必有死傷,或甚至是兩敗俱傷。

     果然隻見玄玑與莫高天兩人左掌相交,‘啪’地一聲悶響,牢牢黏在一起。

    那莫高天的右手可沒閑着,手指捺出,往玄玑的眼皮按去。

     玄玑暗喝一聲:‘可惡!’兩人距離太近,長劍威力大打折扣,當下隻将劍身側了過來,去割他的手指。

    豈知莫高天就等着他出這一招,看準方位,屈指往劍身彈去。

    玄玑隻覺得手心微微發麻,去勢略阻,接着腕上一緊,卻是莫高天手掌翻來,扣住了他的手腕。

    那玄玑雖然手腕受制,卻并未放棄攻擊。

    腕骨關節活動,劍鋒依舊往莫高天的脖子上劃去,力量雖輕,但是一旦帶上,也是血光之禍。

     在場衆人見勝負将分,不論哪方,都是一聲驚呼。

    卻見玄玑手中長劍來到莫高天脖子前三寸之處忽然停住不動,不知道的人一開始還以為是玄機見制住了莫高天,而有心放他一馬,饒他一命。

    可是時間一久,大家就都知道事情好像不是這樣子。

     原來是那莫高天一扣住玄玑的手腕,立即發動内力,而那玄玑的手越往莫高天的脖子遞去,所需的力量就越強,相反的,莫高天的手越往自己身體方向移動,就越省力。

    兩人功力相若,此消彼長,玄玑隻見劍鋒明明就隻差了那麼三寸,但是實在已是用盡了全力,再也多擠不出一丁點兒的力氣了,而莫高天的情況也是如此,能以三寸的距離擋住玄玑的劍,也是用盡了他畢生的修為,就是想再多推回去一分兩分,亦是難如登天。

     于是兩人就這麼左掌掌心相貼,而莫高天的右手穿過左手上方,去扣住了玄玑的右腕,而玄玑手中長劍則轉過來,架在莫高天的脖子上。

    因為兩人都想要多擠出一分力氣,于是又都不約而同地盡可能貼近對方,所以實則莫高天脖子邊的劍鋒,已經十分貼近劍柄。

    巧得是兩人身高相若,因此幾乎是鼻尖湊着鼻尖,四目相對,相去不逾一尺。

     兩人這樣子對看雖然有些滑稽可笑,但是現場可沒有人笑得出來。

     那玄玑忽然心想:‘原來你佯裝要挖我的眼睛,其實是想制住我的長劍,以便比拼内力。

    哼,莫高天啊,莫高天,你未免太小觑我玄玑了,隻要你說一聲,我就是撤去長劍也行,你以小人度我,豈不枉稱了“自大”二字?’心中一氣,力氣竟多了一分,劍鋒又往莫高天的脖子挨近了寸許。

     這時現場所有的人,心中都雪亮了起來。

    他們兩人比拼内力,外表上看不出目前誰赢誰負,但是玄玑手上的那把劍,卻正是最好的指标,隻要劍鋒往莫高天脖子上挨,就是玄玑占了上風,反之,便是莫高天略勝一籌。

     隻見玄玑的劍鋒這一下挺進一寸之後,頭頂上的漫漫水汽忽然大盛,黃豆般大的汗珠,也從額上開始冒出,反觀莫高天卻沒什麼變化。

    原來玄玑這一下挺進之後,所遇到反抗力更大,為了維持這樣的赢面,隻有咬緊牙根繼續鼓動内力,但是這一下吃力不讨好,隻見玄玑的劍鋒開始一分一分地往後退去,距離反而比原來更遠了。

     面對這樣的細微變化,湯光亭可以說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。

    真正的高手對陣,最後的勝負,通常已不是武功高強者得勝,而是誰的失誤少,誰就能勝出,如今看來,莫高天能夠平心靜氣,穩紮穩打,可以說已經立于不敗之地,玄玑貪功躁進,反而因此容易誤判形勢,而露出破綻。

     但見玄玑手中長劍一寸一寸地從莫高天的脖子上退開,雖然不能說這樣玄玑就會輸了,但是這麼一來,氣勢受阻,所謂兵敗如山倒,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。

    所以長劍門上下一見如此,心中都不禁雀躍起來。

     就當衆人的目光,都投注在那把劍上的時候,忽然每個人都看到了一道黑影一閃,疾往那莫高天飛奔而去,湯光亭與宋鎮山都暗道一聲:‘不好!’兩人同時搶出,接着同時聽到‘當’地一聲巨響,玄玑與莫高天的身子向後彈開。

     湯光亭與宋鎮山原本都是去追那道黑影,但是湯光亭瞥眼見莫高天倒下去的樣子,似乎不大對勁,便彎去莫高天的背後,去扶住他的身子。

    接着聽得‘叮叮當當’連番聲響,卻是宋鎮山已與那人鬥在一起,湯光亭定眼一瞧,果然便是李坤松。

     湯光亭轉頭去查看莫高天的情況,隻見莫高天左手捂着左側的脖子,指縫中不斷地汩汩留着鮮血,湯光亭大吃一驚,連聲道:‘莫前輩,你沒事吧?’莫高天瞪了他一眼,上氣不接下氣地道:‘你的脖子也去……去給人家劃開一刀,看……看看有沒有事?’他與玄玑比拼内勁,雖說時刻已久,但兩人全身真氣充滿,依然十分強勁,外力原本無法介入,但是這道黑影卻仍是暗施偷襲,顯然此人功力也與場上二人相當,湯光亭便猜是李坤松,隻是他沒想到他能在一招之内就傷了莫高天。

     湯光亭伸指連點莫高天脖子附近的穴道,企圖幫他止血,無奈人體的頸動脈是相當粗大,而且重要的一條,僅僅點穴,還不能止住血勢。

    适巧陳九淵靠過來查看,湯光亭便要他撕下衣襟,幫忙按住莫高天的傷口。

     陳九淵依言而為。

    湯光亭低頭與他細聲道:‘二哥,你待會兒見我一動,就立刻扶着莫前輩閃開。

    ’陳九淵道:‘你打算如何?’湯光亭道:‘這場賭局已經破局了,看樣子隻有大鬧一場,才能全身而退。

    ’莫高天伸手抓住湯光亭,虛弱地插口道:‘制住玄……玄玑,他是關鍵……’湯光亭大喜,道:‘正是。

    ’早有長劍門人靠過來遞上金創藥,替莫高天敷上。

    湯光亭複見宋鎮山的師父姚奉達,也加入與李坤松的激鬥中,心想此刻正是時候,側身滾出,拾起不知何人遺留在地上的長劍,‘唰’地一聲,便往玄玑身上招呼過去。

     那玄玑剛剛與莫高天比拼内力時,李坤松忽然闖過來,使盡全力一劍斬在玄玑的劍上,玄玑手中長劍受力往莫高天的脖子上劃去,但這份勁道也随着劍身傳回了玄玑身上,是故玄玑才會與莫高天雙雙往後彈開,隻是莫高天受的是劍傷,玄玑受到的震蕩,反倒較莫高天為多。

     因此這時玄玑雖然正在門下弟子的簇擁下,端坐調息,但湯光亭挺劍闖入,卻幾乎無人能擋,其中原因,除了是幾個武功比較高的已經受傷了之外,傷勢較輕的薛遠方與一清,先是才見莫高天受傷,幾個人忙成一團,後見宋鎮山、姚奉達與李坤松鬥在一起,正四下尋找甘俊之的蹤影,以圖報複,全沒料到湯光亭會在此刻突然轉過頭來對付他們。

     隻見湯光亭如狼入羊群,所向披靡,頃刻間已然欺到玄玑身邊。

    那玄玑雖說正在打坐,以導元歸息,但仍是眼觀四面,耳聽八方。

    但見湯光亭此番來意不善,心下立時明白他的用意,順手抓起手邊長劍,還來不及站起身子,便先将劍尖指向湯光亭的身上。

    湯光亭見他這一招方位巧妙,若要前進,除了迎擊之外,更無可避。

     而若是迂回而前,就要多花點時間,那時隻怕薛遠方就已經搶上來了。

    當下更不打話,一招‘天下無雙’就使了出來。

     自湯光亭學會天遁劍法以來,這招‘天下無雙’曾助他擊敗過不少敵人,這時見玄玑坐在地上,同樣是少了許多反擊變化,使得這一招威力更大,隻聽得‘當’地一聲,玄玑長劍居然脫手而出。

    一來是湯光亭這一劍甚難躲避,隻能硬接,二來如此便着了湯光亭的道兒了,玄玑剛才已經耗費了許多内力,現在又受到李坤松偷襲所緻,一時間所能提起的真氣,已經不到平日的五成,而湯光亭今日勝敗在此一舉,傾全力所為,玄玑如何能擋?但見長劍脫手而出,心道:‘也罷!’他原本還可以翻滾的方式,躲開湯光亭接踵而來的下一招攻擊,隻是他向來自恃宗師身分,自尊心又強,豈能在無名小輩面前,以連滾帶爬的方式去接招?當下萬念俱灰,幹脆将兩眼一閉,來個坐以待斃。

    但覺肩上一沉,卻是湯光亭将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,一如他剛剛對待莫高天的情況。

    而便在此時,薛遠方與一清,已從兩旁掩襲而至。

     那湯光亭大喝一聲,作勢要用劍劃過玄玑的頸項,一清不明究裡,連忙變招,伸劍來擋,湯光亭左手五指伸直并攏,作手刀狀,忽然穿過一清來劍下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