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破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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鐵帥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伯倫古一臉不屑:避雪城人早已吓破了膽,我可立下軍令狀,半個時辰内提避雪城主的頭來見大帥。

     博乾卻道:觀那日避雪使節的行為,已可見避雪城人的烈性,他們必是拼死頑抗。

    我贊成窦将軍的提議。

     想到呼無染甯死不屈的風骨,縱是矜傲若伯倫古也不由呆愣了一下,垂手不語。

     鐵帥亦是略略一怔,想不到連手下對呼無染亦不無褒贊之意,一時心裡沉吟難決。

    忽聽身後有人大叫:鐵血近衛柯都請見大帥。

     衆人回頭一看,柯都一人一騎從殘破的城門外如飛馳來,看他一臉倉皇,幾員大将面面相觑,不知發生了什麼事。

    唯有鐵帥仍是保持着淡然自定:傳柯都上來。

     大帥柯都跌跌撞撞地沖到鐵帥面前,一口氣幾乎沒緩過來:屬下失職,紅琴姑娘于被中暗藏利器,聞得避雪城破,割脈自盡,現正在搶救中 鐵帥身軀難以覺察地微顫一下,脫口道:現在情況如何? 柯都翻身下馬,眼中蘊淚:幸好屬下發現得早,但她幾日不進水米,失血過多,現已昏迷。

     鐵帥似是舒了一口氣,語氣重歸冷淡:三軍陣前,為一個女子如此失态,你還算是鐵血近衛麼? 柯都跪伏于地:避雪城已在大帥掌控之中,屬下鬥膽請大帥收兵 你說什麼?鐵帥一聲怒喝,一把将柯都從地上提了起來。

    那一刻,柯都隻覺得鐵帥欲将自己摔下去,卻終又止在半空中。

    柯都從未見過鐵帥暴怒至此,一時心膽俱裂,但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,人在半空口中猶道:若是此刻與避雪城化敵為友,再将其做為鐵血騎兵的大本營,以之為根據一統草原,後人必将盛譽大帥的當機立斷,仁義無敵 仁義!在大草原上隻講武力不講仁義。

    鐵帥冷笑一聲,抓起柯都的頭發,指着城内四橫的殘屍讓他看:避雪城傷我上千戰士,若不能将其滅族,我如何對手下交待? 柯都臉色慘白,不顧一切地喊道:若是當日呼無染願為大帥效力,紅琴亦願甘心下嫁,又會如何? 鐵帥輕哼一聲:即便如此,我亦随時可滅避雪城。

     柯都嘶聲道:得到一座死城,對我們又有何用? 鐵帥心中一動,将柯都放在地上。

    在這一刹,他腦中靈光一閃,眼中露出一種奇怪的神情。

    也許,他還有一個機會,一個征服紅琴的機會。

     鐵帥轉頭望向衆将士,見衆将神色各異,似均為柯都言語所動。

    紫木營大将窦健欲言又止,鐵帥沉聲道:窦健你最是多智,有什麼話盡管直說。

     窦健略一猶豫:大帥明鑒,柯都所言不無道理。

    鐵血騎兵雖是縱橫草原數年,但從來沒有一個根據地,完全是以戰養戰,避雪城不同我們以往攻占的草原遊牧部族,而是一座自給自足的城池,若如柯都所言,将物資豐富的避雪城收于麾下,進可攻退可守,聲勢上自是大不相同。

     鐵帥點點頭,事實上當初他下書挑戰避雪城也是做如此打算,強行攻打避雪城雖不無與紅琴鬥氣的原因,但亦是出于戰略上的考慮。

    要想建立一番不世功業,不但需要英勇無敵的手下,也需要一座能供濟糧草的大本營。

    隻是當初設想是強行将避雪城滅族,再由鐵血騎兵接管避雪城,但如果能令避雪城民臣服,不損戰力自是最上策。

    更何況三萬鐵血将士随自己馳騁多年,若能在避雪城安家立室也算是略有補償。

     鐵帥沉思一番,緩緩問向衆将:若是避雪城現在投降,你們可願收兵麼?言罷又加上一句:我隻是敬重呼無染的為人,實不想就此将他族人趕盡殺絕。

     窦健與博乾對視一眼,齊聲道:願聽從大帥将令。

     鐵帥望向伯倫古,攻入避雪城以赤刀兵的損失最重,自然亦最看重他的意見。

     伯倫古半晌不語,似在回想那日呼無染與鐵帥的一場惡鬥,終伸出大姆指:好漢子!他雖沒有明确表态,但顯然亦是不願當面否定鐵帥的意見。

     好!鐵帥主意既定,更不遲疑,對衆将下令道你們先安撫士卒,以穩定軍心為重,沒有我的号令不許攻入内城。

    違令者,斬無赦!轉臉對柯都道:帶我去見紅琴。

     柯都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冒死一谏竟收奇效,臉上的淚尚未幹,卻已露出孩子式的笑容,大聲領令,上馬往城外馳去。

     鐵帥一路沉默,似有心事,柯都小心翼翼地問道:大帥可擔心避雪城人不願投降麼? 鐵帥搖搖頭,淡淡道:避雪城人隻是以為必死無疑才會如此頑抗,若是有一線生機自會降我。

    頓了頓又道:隻是鐵血騎兵損傷嚴重,我隻怕接受避雪城投降會讓手下将士不服,若是軍心一失,以後怎成大業。

    何況雙方仇恨極深,日後如何和平相處亦是一道大難題。

    經曆了這許多變故,不知不覺中他已對柯都表露了心裡的想法。

     柯都想了想:大帥多慮了,鐵血将士随大帥轉戰四方無非便是為了有一日能封妻蔭子,過上和平安定的生活,自當明白大帥的苦心。

     鐵帥一歎不語,眼望中軍帳已在幾十步外,心頭突然泛起一個念頭:若不是因為紅琴,他還會放過避雪城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