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腥風血雨風滿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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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裡幹什麼呀?” 說話之間,莽頭陀已經捧着大肚皮,立起身來,連聲催叫,風塵三友中,除了怪叫化外,其餘兩人似乎對武繼光都沒有好感。

     怪叫化見他們一疊催走,隻得也立起身來,又再三叮囑繼光道: “方今武林之中,劫運已起,一切務望小心,微一失足,必将遺成千古之恨。

    小俠既具這等身手,不難馬上在江湖嶄露頭角,到時切勿忘師門訓誡,慎之,勉之!” 繼光諾諾受教。

     怪叫化一生滑稽突梯,從來沒有這般規規矩矩和人說過話,髒道士見後,不禁大笑道: “今晚你哪來的這許多廢話呀?走吧!” 一路歪斜,倏忽之間已奔出了二十餘丈,接着怪叫化等也各把身法展開,急奔而去。

     繼光自離開萬裡雲煙陸通後,無日不想着師父。

    今日經怪叫化這般一說,不由又暗中替師父擔起心事來,很想即時去趟漠北,但想到怪叫他的話說得不錯,漠北遼闊千裡,又往哪裡去找呢? 繼光又想到,江湖上近來發生的種種事情,他雖江湖閱曆甚淺,也已意識到事态嚴重,暗忖: “我既得到了地靈真經和玉魄劍,邯鄲老人又命我繼任地靈教主,正應于此時做幾樁有益江湖之事,然後參加黃山論劍,奪取那天下第一高手的榮街,然後再借機複興地靈教……” 想到這裡,不由雄山萬丈,把一夜奔波的疲勞都忘了,展開身法,趁着曉色迷朦,一路狂奔。

     就這樣急奔了約有半個時辰,已繞出了群山環繞的深谷,到達平坦之地,當他縱身躍上一條廣闊官道之時,蓦然…… 呼地一聲.一條人影縱斜裡竄出,沉聲喝道:“娃兒,可曾見着我娟兒?” 驟然一驚之下,擡頭看時,竟是黑袍老者符風,當下不由一怔,但瞬即想到,他所稱的娟兒,大概就是白衣少女了,不禁沒好氣地道: “就是那沒教養的野丫頭麼?昨晚無故偷襲了我一掌,又把我引到蚊湖,幾乎送命,我正要找她算賬呢!” “嘎?……墳湖?” 繼光肯定地點了點頭,正待責問他昨晚行兇之事,而黑袍老者卻早已象一陣風般向群山中奔去,那神情似是焦急異常。

     繼光聳了聳肩,沒有追趕,順着大道向一個小集市走去。

    他實在餓了,必須進點飲食,走入集市一看,這地方竟隻有十幾家店鋪,除了茶館外,并沒有飯館,隻得選了一個比較避靜的座位坐下,泡了一蓋碗茶,要了幾個茶點,慢慢吃着。

     突然,一陣駕鈴聲處,一匹快馬旋風般沖進鎮來,就在這家茶館門前停下,一個身着玄色箭衣的武生,匆匆跳下馬背,大步走進茶館。

    這人繼光認得,就是那次敗在自己手下的點蒼派七絕鳳尾鞭丁奉。

     繼光不願惹麻煩,趕緊把頭别過,但卻早被他看見。

    這人不愧是個豪爽漢子,遠遠就雙手一拱道:“久違!久違!原來武兄也在這裡。

    ” 繼光隻得起身打招呼讓坐,這丁奉也确實直爽得緊,屁股還沒有坐穩,便又問道:“武兄是幾時回來的?那次壯舉,實使小弟佩服得緊。

    ” 繼光微微含笑道:“小事一段,何足稱道?” 丁奉咕噜咕噜連喝了兩口茶,便拿起一個油餅送到嘴裡,一邊嚼着,一邊說道:“武兄一身絕技,可有意問鼎明年的天下第一高手麼?” “丁兄取笑了,小弟哪有這本領?” “象這種千載難逢的熱鬧,就是不參與,去觀摩一番,也可增長不少見識呢!” 繼光心裡一動,微微含笑道:“丁兄消息靈通,見多識廣,可知這天下第一高手,什麼人最有希望?” 也許丁奉被他一恭維,引發了興緻,大笑道:“論武功,小弟自問不如武兄,若說消息麼?倒确實比較曉得的多一點。

    ” 稍頓一頓又道:“本來武林各派中,大家都公論以少林紫虛上人與峨嵋五子中的羅浮子為最高,但自出現那個香車主人于泰山之巅較技,香車主人以一故七,正自危急之時,又趕來一個魔崽子,武功竟不在老魔之下,而且握有中古奇珍金精玉魄劍。

     “這魔崽子據說和武兄長得差不多,此人曾經獨闖衡山,掌震三元觀門樓,陰功碎匾,劍傷廿餘衡山門下,比老魔還要來得兇狠……” 丁奉越說越有勁,端起茶碗,喝了兩口,繼續又道: “小魔崽子一到之後,觀戰的群雄頓起公憤,當時便準備發動圍攻,就在這個時刻,‘綠林聖者’與“三光神尼’趕到,才算把這場風波壓下,兄弟因有事的在川境,沒有機會趕去,這些也隻是聽說了一個大概。

    ” 繼光聽說江湖上人都把他喊作魔崽子,不覺暗暗皺眉,旋又暗暗盤算道: “照他這般說來,天下第一高手之争,隻有我和黑袍老者争羅?如果他也是地靈門中人,那我又該怎辦?” 旋又想到,天下之大,人外有人.天外有天,絕不會如此簡單,還有那個“綠林聖者” 和“三光神尼”,不知是什麼樣人物,好象武林人對他們很尊敬似的,随帶笑問道:“那個‘綠林聖者’和三光神尼’,本領一定很高吧?” 丁奉大笑道:“武兄是故意裝呆,還是真不知道?方今江湖之上,誰不知道這兩位奇人呀?不要說他們的“先天玄門罡氣”和“佛門無相神功”已練到收發由心的地步,就以年齡事說吧!恐怕我們做他的孫子還不夠格呢!” 繼光不以為然地談談一笑,沒有表示意見。

     丁奉擡頭着了着太陽,立起身來道: “時間不早,兄弟得即時往嵩山去送信,通知紫虛上人和我師父一指飛俠,請他們即速趕到峨嵋混元觀,有要事相商。

    ” 繼光心裡一動,不經意地說:“什麼事這般要緊,多坐一刻不好嗎?” 丁奉轉頭四下看了一眼,壓低嗓音道: “那香車主人之女已被峨嵋四子擒住,關在混元觀地窖之内,羅浮子的意思,準備以此為餌,把香車主人引來,乘勢将他除去,但恐峨嵋一派之力不足,已飛騎各處,邀請七派掌門人全部齊集峨嵋,那時才可萬無一失。

    ” 繼光假做恍然地把頭連點,眼望着丁奉背影,心中卻不住地盤算:“黑施老者雖兇殘無比,但他們用這種卑劣手段對付,實在有欠光明……” 頓時,一種門戶之見,又在腦際湧起,暗忖: “黑袍老者縱然不肖,他是地靈門中的人,如查出他的劣迹,将來可以請出邯鄲老人的銀笛清理門戶,但絕不能任外人用卑鄙手段害死!” 再說,白衣姑娘她一個女孩,又有何罪,而要把她囚禁呢? 人類多半是自私的,繼光既不是聖人.自然也不例外,此刻,他既是地靈教的教主,怎有限睜睜地讓人家陰謀暗算自己人?況且他并沒有目睹黑袍老者的重大惡迹。

     于是,決心即日潛赴峨嵋混元觀,把白衣少女救出,令她去通知黑袍老者,不要去上當。

     當前武林各派中,除了少林派外,以峨嵋、昆侖兩派人材最盛、武繼光冒冒尖失前去峨嵋混元觀救人,不啻是送羊入虎口,危險萬分,但這種是門戶之見,促使他非這樣做不可。

     他絕沒有想到獨闖三元觀,泰山會群雄,這個“小魔崽子”的名号已經傳遍了江湖,白道中人,人人都欲殺之而後快,黑道中人,則不知有多少魔頭煞星在追蹤着他的下落,目的自然是意圖奪他的金精玉魂劍。

     目前所以沒事,是因為陰錯陽差,他一會由北下南,一忽兒又倒轉來追香車,行蹤始終不定,使人難于捉摸。

     這一溯江而入,往川境進發,立時驚動了許多人,他僅在武漢三鎮露面一次,立時江漢之間,消息飛傳,群雄畢聚,一齊跟蹤趕到。

     不料,他并未在武漢停留,當晚便即買舟入川,倒使許多人撲了一個空,不過仍有幾個魔頭暗中綴上。

     繼光卻是懵然不覺,到達峨嵋縣,便找了一間房店住下,專等晚間行事。

     夜色沉沉,昏暗如晦。

     萬山叢疊的峨嵋山下,突然飛起一條黑影,如箭矢,似清煙般,向香火鼎盛的混雲觀奔去,好輕靈快捷的身法,隻輕輕一點,便是七八丈遠,幾個起落已出去了一百多丈。

     黑影過後,呼,呼,山根又沖起幾條黑影,快捷無比地尾随黑影追去。

     嗖!嗖!側面又疾若飄風地,射到了十幾條黑影,其快無比,一閃而過。

     就這時刻,如鬼魅似幽靈般,又飄來了一個高大的蒙面黑袍老者一鶴沖天,平空竄起一餘丈高,飛星急瀉地飄然越過一道深淵,竟超越過前面的幾條黑影消失于亂山中。

     前面的那條黑影便是前往混元現救援白衣少女的武繼光,他輕靈地越過重重山嶺,來到混元觀前。

     這座混元觀依着山勢建造,房舍、宮殿巍峨,黑壓壓地占地甚廣,繼光到達觀前,略一審察,便向觀後的一排矮小的偏殿落去,照他的心意,以為地窖、貯藏室等多半是在後殿。

     不料,落在瓦面望下一看,竟是一排道侶宿舍,翻身退下。

    又向另一聽院落縱去,這是一處極為幽雅的靜室,院内枝葉扶疏,種滿花木,廳中有燈光射出,遂輕輕一閃身,飄在一株老樹之上,向裡察看。

     隻見廳内圍坐了許多人,正在品茗閑談,内中除了峨嵋派掌門人羅浮子曾經見過一面外,餘人一個也不認識。

     隻聽一個面色淡黃,留了三縷短須的道老,皺着眉頭道: “目前江湖之上,風雲緊急,各派惴惴不安之際,我們把那妖女留在觀内,早晚是個禍根,假如紫虛上人他們不敢遠離本派,那時該怎麼辦?” 繼光不由精神一振,暗道:“那白衣少女果然在這裡。

    ” 羅浮子聽了那道者的話,把頭連點道: “師弟這話顧慮得是,但你應知道,一切禍患都由那老魔而起,倘能把老魔除去,他們哪有不願之理?愚兄猜想他們必定會到。

     “至于那老魔,愚兄他斷定他必定來到,因為他把妖女看作比自己的生命來得還要重要。

    ” 另一道長,立刻接口道:“這老魔究竟是什麼路數,師兄揣摸着一點沒有?小弟把各門派的武功那揣摩遍了,竟不知這門武功是哪一派?” 羅浮子捋着長髯,一陣沉吟道:“愚兄曾以此事向一位老前輩叩問,據說五六十年前江湖曾有這樣一個門派,叫做“地靈教”,武功詭異玄奧異常,在武林中大出風頭。

    大家以為天下第一高手,必将被這一門派奪得,不料後來忽然銷聲斂迹,不再出現,老魔的武功,是否這一路很難确定。

    ” 又一道長天真地問道:“假如明年黃山論劍,老魔前往參加的話,有沒有第一的希望?” 羅浮子面上露出一個尴尬的苦笑,道:“那的确很難說啦……” 蓦然…… 雙目一睜,精芒暴射,洪聲喝道:“何方道友莅臨,何不請下來一見?” 繼光正自聽得出神,經這一喝,不由大吃一驚,以為身形已經暴露。

     倏然,人影一閃,一個中年文生哈哈大笑地飄進廳去,舉手向廳中諸人一個羅圈揖。

    呼地描金扇張開,大搖大擺地踱到羅浮子面前,随着耳朵,輕輕說了幾句話。

    羅浮子面色倏變,冷冷哼了一聲道:“有這等的事……” 霍地立起身來,噗地一聲,一掌把燈扇滅,廳中頓時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 呼,呼,人影如梭,廳中一連射出十幾條黑影,分向四面奔去。

    刹那,全部沒入暗影之中。

     繼光因貪聽羅浮子的談話,把此來的目的都幾乎忘了。

    這時,見混元觀的首腦們都已出廳,暫時倒不敢行動了。

     眼光四下一瞥,突見一片偏殿之内忽然飄出一黑一白兩條身影,貼着房檐,隻一飄,已飒地越過高牆,就象四兩棉絮一般飄了出去。

     隐約覺得那黑影似是一個蒙面黑袍老者,不由心裡一動,猛地腳尖一用力,就象一支箭矢般平射而出,尾随急追。

     可是,他身剛落牆外,便覺四顧茫茫,昏黑一片,哪有半個人影?他行動不為不快,竟把人追丢了,可見來人武功确實不可輕視,怔了一怔,暗想:“難道黑袍老者已把她救走?” 翻身正待再進觀去看時,卻不知危機已經四伏,混元觀的道侶均已在四下布置了天羅地網,跟蹤圖謀他的人也紛紛趕到。

     剛才來的那個文生乃是衡山派白面書生徐子平的師父,名叫“山林舉子”,是由武漢一路追蹤來的。

    其實,峨嵋派也早得了繼光已來峨嵋的消息。

     就這時刻,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冷笑,猛地一回身,卻見四個長髯道長一排站在身後,正冷眼看着他呢! 心裡一驚之下,倒突然冷靜起來,仰首長空,也發出一陣長笑。

     這四個道長,便是峨嵋五子中的羅浮子、赤陽子、青陽子、雲陽子。

     羅浮子手捋長髯,面包一寒道:“魔崽子,你夤夜之間,潛來我混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