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、一寸相思一寸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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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"在火折一明一滅的光中,華璎的眼色陡然也黯淡起來,"她、她最後是怎麼決定的?" 華清輕輕歎了一聲,搖搖頭:"這個女弟子和現在的你有一點相似:她的資質也很好,可以說白雲宮近一百年來隻有她能在三十歲以前,就将白雲千幻劍法真正練成……但是和你不一樣,她那時候依然不顧一切的愛着那個男子,其實根本不用想什麼,她絕對不會和情郎分開的。

    " 火折映照着石壁,上面的痕迹過了十多年,依然看得出一斧一鑿之間的淩厲。

     "她的師傅硬生生将她關入悟真洞裡,說如果她想不通等天明了就要逼她喝洗塵緣——她費盡了力氣,也無法打開洞門出去。

    "華清的眼神幽幽遠遠,這個年輕的女冠,居然知道這樣隐秘的過去,"眼看長夜就要過去,師傅就要拿着藥過來,她瘋了一樣在石壁上到處刻下情郎的名字——生怕自己真的會忘掉,她想記住他啊!" "但是…最後還是被鑿掉了麼?"陡然間華璎明白過來,手指觸摸着石壁上那些平整的印痕,她眼睛便是一熱,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慨,讓她幾乎掉下淚來。

     還是沒了……什麼都沒了……那樣用盡了畢生愛戀寫下來的名字,仿佛寫在沙灘上一般,潮水來去之間,宛如從未發生。

     "是啊。

    師傅一進來,看見她這般不顧一切的勢頭,知道怎麼勸也是無用,當即就制住了她,逼着她喝下那藥去!"華清輕輕說着,聲音漸漸由波瀾不驚變得尖銳淩厲,仿佛感染了當時那樣瘋狂慘厲的氣氛。

     "那個女弟子不肯喝,拼命的掙紮,甚至拔劍對着師傅動起手來……然而,她還不是師傅的對手。

    她師傅将她擊倒在地,将藥給她灌下去,然後在等着藥力發作的間隙裡,開始冷漠的一處處削去壁上刻着的名字——她必須忘記!必須忘記!" "最後知道無望,在陷入藥力發揮的恍惚中時,那個女弟子忽然抓着劍鋒回過手來,用劍劃破了自己肩上的肌膚,将名字刻在自己的身上……她要記住他,她甯死都不要忘記!" 華清的手用力的抓着那些刻痕,幾乎将纖細的手指折斷在石壁上,她的聲音漸漸高了上去,猶如烏鵲夜啼。

     "後來呢?"仿佛聽着的,是自己的未來,華璎手心沁出了冷汗,有些怯生生的問了一句——生怕聽見的是不好的結局。

     "很慘。

    "華清的回答卻是簡短的,仿佛需要平定一下心中的振蕩,然而那樣一句簡短的概括,卻讓華璎的心蓦地沉到了萬丈深淵。

     心中一片冰冷。

    那般慘厲的故事……十多年前發生在這個寂靜冷僻的石窟裡。

    恍惚間,夜風中她似乎聽到了當年那個女弟子絕望的哭聲和喊聲,幽幽遠遠。

    那是一個被硬生生扼殺的靈魂,依舊在不甘心的呐喊—— 如果她不從,靜冥師傅會不會如此對自己? 沉靜了一會兒,華清繼續說了下去,終于不再情緒動蕩,然而聲音卻帶了些蕭瑟悲涼:"那個女弟子沒有能按照原定計劃下山去找那個戀人。

    幾天不見她的消息,那個男子便自己找上了白雲宮——然而,沒想開門出來的便是她……" "她,她真的不記得他了麼?"想象着再見陌路的場面,沒來由的一陣寒顫,華璎輕輕問。

     "不記得了——洗塵緣那樣的藥力……"華清搖搖頭,火折子已經快要燃盡了,她晃晃手腕,讓最後那一點燒完,歎了口。

     "她的情郎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,隻覺得不可思議——隻是幾天不見,她便變得如此冷若冰霜。

    他無論怎麼說,她都隻是當他是個瘋子。

    糾纏不清之間,驚動了白雲宮裡面的人,師傅出來看見了,就沉下了臉——要她将這個人趕走。

    " "那個女弟子就這樣和昔日的情郎動起手來。

    " 說到這裡,火折子已經滅了,石洞中刹那間一片黑暗。

    而大師姐的聲音,依舊在黑暗中緩緩響起,冰冷如水:"她啊……招招無情,不帶一絲留戀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因為她劍法真的大成了,還是最後關頭那個男子下不了殺手——反正到最後,她一劍刺穿了昔日情郎的胸口。

    " "啊?!"終于忍不住,華璎脫口驚呼了一聲,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,聲音微微發抖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有如此懼怕的感覺……即使是在這個偏僻陰冷的石洞中,聽到這樣的事情,未必能讓她感到從心底漫出的寒意—— 那是因為她從中看見的,是她自己的命運。

     "也幸虧那個人武藝高絕,在受了那麼重的傷卻還沒有斃命——隻是抱恨而去,從此心灰意冷,在有為之年而絕迹于江湖。

    "大師姐的聲音低了下去,過了半晌,方道,"就是到了如今,每一年傷勢便要複發一次,這折磨…隻怕是要至死方休了。

    " 她的聲音裡帶着深深的感慨和惋惜,與她的年紀大不相合——華璎想,大師姐恐怕也經曆過不少事情吧?這裡每個人,都是安安靜靜的各自修心養性,表面上看起來都是一樣的清靜安閑,然而内心裡多深才能見底,卻是無可猜測的。

     她的手,在黑暗中摸索着冰涼的石壁,十五年前的斧鑿痕迹仿佛刀劍般淩厲的割痛她的手,華璎一顫,忽然在黑暗裡低下頭去,極輕極輕的問了一句:"這上面本來刻着的名字,是不是……是不是-風澗月-三個字?" 聲音飄散在黑夜的洞窟中,仿佛激起了微微空蕩的回聲。

    然而,黑暗中華清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