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馴羊

關燈
駁,卻底氣不足,終究哼了一聲不曾開口。

     他生性落拓不羁,灑脫飛揚,雖然出身武林名門世家,卻沒有世家公子該有恭謹禮讓,既不擅長應酬江湖長輩,也在新一輩裡沒有多好的人緣。

    于是長輩說他不知禮節,同齡人也怪他傲慢無禮眼高于頂,再加上他為人不拘小節,義氣相投之時,哪怕對方是下九流人物也一樣稱兄道弟,于是又有了行止不端的指責。

     傲上欺下,無禮放誕——那便是他在江湖中的口碑了。

     父親南宮言其為鼎劍閣主,執中原武林牛耳,卻也為兒子這般的行止大傷腦筋,甚至屢次動用家法,卻無法改變兒子一絲半毫。

    後來南宮陌的武功越來越高,連南宮言其都無法制服這個逆子,也隻好由他小錯不斷,隻盼不鑄成大錯便好。

     對于對方如此了解自己底細有些微的詫異,更覺得這一次拜月教來犯非同尋常,南宮陌瞪着坐在自己膝蓋上的女童,眼神從兇狠轉為無可奈何:“你到底想怎地?” “你說呢?”那個女童卻是狡猾的笑了起來,那樣的笑容糅合着稚氣和惡毒,看得人心裡一冷。

     “拜月教教主,是麼?”看着女童頰上那一彎标志着身份的金色月芽,南宮陌眼睛凝聚如針,冷冷,“那麼拜月教這次卷土重來的企圖,和十年前應該一模一樣吧。

    ” “哦?”那個孩子坐在他膝蓋上,微笑着用小手卷起了自己烏亮的長發,“那麼十年前的企圖,又是什麼呢?” 在她手指擡起的時候,南宮陌陡然便是一震——那是怎樣可怕的一雙手! 小小的,稚氣的,卻布滿傷痕,十指都露出了累累白骨,那些陳舊的傷口已經結疤萎縮了,然而一個個傷口卻仿佛一張張幹癟的小嘴一樣,無聲無息地在呐喊。

    那樣的傷口遍布每一寸稚嫩的肌膚,從手指蔓延到手腕,再向着袖中的手肘延伸過去。

     “不過是……不過是想奪得南疆的地盤,擴大邪教的……勢力罷了。

    ”眼睛停留在那雙可怖的小手上,南宮陌機械地回答着,不知道為何心裡一動,寒意卻一層層湧起。

     “哦。

    是麼?”聽得他漠然的回答,孩子卷着頭發的手頓了一下,忽然清脆地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 那樣清脆的笑聲,居然有說不出的熟悉,回響在南宮陌的記憶裡,震得他雙手微微發抖,定定看着膝蓋上坐着的孩子,臉色一下子蒼白。

     “金錢,勢力,權力,地盤,奴仆……真是沒有想象力。

    你們這群人腦袋裡滿滿的,就是這些麼?”那個孩子冷笑起來,聲音卻是清脆如同銀鈴,眼光陡然一寒,刀鋒般淩厲,“為了這些,你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,是不是? 那樣煞氣逼人的話,讓神思恍惚中的南宮陌陡然回過神來,忽然插口:“你的手……?” “嗯?”女童怔了怔,停下了繞着頭發的手指,忽然一笑,将袖子挽起,蒼白的手臂伸了過來,遍布可怖的傷痕,“好看吧?你知道是怎麼出來的麼?” 南宮陌似乎沒有留意到她說什麼,嘴角動了動,欲言又止,臉色卻漸漸蒼白。

     女童蒼白瘦弱的手臂直直伸到他面前,晃了晃,卻收了回去,大紅的袖子垂下來,掩住傷痕累累的雙臂,她用手指繼續逗弄着自己的發梢,笑了笑:“喏,這一口,是蠍子蜇的;這一口,是蛇咬的;那邊呢,是蜈蚣咬的……我們拜月教的百毒功啊,就是非要這樣練出來才行。

    ” 細小慘白的小手在他面前晃動,卷着漆黑的頭發,女孩卻是笑吟吟的。

     南宮陌忽然間不敢直視,移開了眼睛低下頭去。

     “你這種變幻面貌的妖術,也是這樣練出來的麼?”有些茫然地,他喃喃問了一句,眼睛卻是一直盯着那卷着黑發的露出枯骨的手,“可你怎麼知道小葉子十年前的樣子……怎麼能變得那麼像?笑起來那樣像……連喜歡用手指卷着頭發的習慣,都一模一樣……” 紅衣女童一震,繞着發絲的手指蓦然頓住,許久,忽地笑了一聲:“你倒是記得清楚。

    ” 她說到這裡,忽然莫名其妙地暴怒起來,手指一揮,房子四角呆着不動的僵屍們忽然長身跳起,相互拿着刀劍互砍起來,登時血濺滿地。

    女童看着看着,忽又開心起來,看到精彩之處,拍手咯咯嬌笑。

     那種惡毒歡喜的笑容,帶着說不出的邪氣,登時将方才南宮陌的迷惘驅散——畢竟神色氣質是裝不了的,那樣邪氣的笑容,小葉子的臉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