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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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段了,但是那六人,聞說早已不在江湖上行走,況且自己和他們又毫無淵源之交,不會無端端地開自己這樣一個玩笑? 伍中星拾了石彈子在手,和伍中年相視無語着半晌仍想不出究竟來。

     細看那石彈子時,光滑無比,簡直可以照人,而且也比一般的石頭,要重上許多,拿在手中,沉甸甸地,兩人一點也想不起江湖上有什麼高人,是用這種石彈子的。

     伍中星隻好心中強忍着氣,順手将石彈揣在懷中,剛一放好,忽然見身旁的伍中年,也突然向前一跌,跌出兩三步去。

     急忙收住步子時,已然将要跌到前面一個年輕女子身上,那女子身旁一條大漢,疾回轉身來,怒目圓睜,罵道:“王八羔子,想調戲婦女嗎?” 伍中年好比啞子吃黃連,隻得道:“朋友莫怪,在下走路滑了一腳,也是有的。

    ” 那大漢又罵了兩句,才咕哝着走了,伍中星和伍中年一起向地上看時,又是一顆那樣滾圓的石彈子,令得伍中年突然跌了出去! 這一來,兩人更是深信有人在暗中搗鬼,但那人下子之快,簡直不可思議,看來絕不像是剛才那兩人所為,但是停下步子來,四面看時,卻又未見有可疑之人。

     兩人心中越想越是氣悶,又向前走了兩步,突然“呵”地一聲,驚呼起來。

     大街之上,大聲呼叫,當然引得不少人回過頭來看,弟兄兩人,匆匆交換了一下眼色,穿過了大街,來到了一條僻靜的小巷之中,面色蒼白,道: “這樣怎麼好?不要說咱們無法和那兩個人動手,就算是回閩北去,也無法向師傅交代啊!” 原來兩人剛才心中氣憤,伸手在腰際一摸,卻摸了個空,本派鎮山之寶,陰陽雙劍,已不知在什麼時候,被人偷走了! 這事情實在是來得更加不可思議,兩柄劍皆有三四尺長,并且是在日光之下,色彩幻變,光華奪目,鑲滿了寶石的劍鞘,就算有人将劍偷到了手,要避過自己的耳目,偷偷走開,也不是容易的事呢! 兩人知道事情絕對沒有如此簡單,隻怕尚未有了結,但是鬧得如此狼狽,連對方的影子都沒有看清,不要說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了! 弟兄兩人一商議,伍中年道:“星弟,隻怕我們在無意中得罪了什麼高人,我看就在此地向他陪個罪吧!旁的能失,這兩柄劍是不能失的,若是丢了,咱們這一輩子,就沒顔面回閩北去見師傅,而且還得四下逃竄,以防師傅率領各同門師兄弟追捕,簡直一天安靜日子都沒有了!” 伍中星雖然年輕氣盛,向不服人,但事已至此,想起本門門規之嚴,也是無法可想,道:“年哥哥,隻怕人家未必聽得到呢!” 伍中年道:“不管怎樣,咱們先道了歉再說,真要是不行,師傅在這,一帶,也有幾個至交,劍既是在此失去的,隻怕他們也要管上一管!” 正說着間,忽然聽得巷子那頭,有人哼着小調,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 那人唱的是什麼,也聽不清楚,走路也東倒西斜,分明是個醉漢,但是唱着唱着,來到伍氏兄弟面前時,忽然高叫一聲,道:“好寶劍哇!” 兩人心中一動,再看那人時,又覺得他走路雖然是東倒西斜,但是仔細一看,卻又像是有極為嚴謹的步法在内,而且一晃眼便走了過去,快也快得出奇,伍中年忙叫道:“朋友留步!” 那醉漢又大叫一聲:“好寶劍哇!” 伍中星身形一晃,竄出丈許,一個轉身,伸手将那醉漢攔住,那條巷子本就不寬,給伍中星伸手一攔,兩隻大袖垂了下來,而伍中星又暗運内力,貫在衣袖之中,左右雙手,五指微曲,正是師傅傳陰陽爪法的起勢,隻要對方一有異動,立即可以變化出極是厲害的招數來,這才喝道:“朋友留步!” 但一個“步”字出口,那人略一擡起頭來,撲面一股酒味,口中哼哼唧唧,突然身子向旁一閃,向右一側,身子陡地一矮,像是站不穩神氣,但是卻“刷”地一下,從伍中星的脅下竄了過去。

     伍中星急揚衣袖,去拂他面門時,卻已然拂了一個空,同時,覺得背肉上被人用力扭了一下,又疼又痛,直跳了起來,回頭看時,那醉漢已然竄出小巷去。

     伍中星心中怒極,那裡肯舍,足尖一點,一口真氣提起,向前直竄了出來。

     伍氏昆仲兩人,自幼即在陰陽叟單殘枝門下習藝,是以陰陽叟門下弟子雖多,有幾個已然四十出頭,但能得陰陽叟七分真傳的,卻隻有他們兩人,這一竄,淩空丈許,身子一側,如同一頭灰色的怪鳥一般,眼看可以在那醉漢的頭頂掠過,重又将他攔在小巷之内,忽然右臂一緊,百忙中轉頭一看,原來是伍中年趕了上來,将他拖住。

     兩人一齊落到了地上,伍中年向乃弟一施眼色,朗聲道:“前輩留步,請聽後輩一言!” 他們兩人一齊躍在空中,又一齊落了下來,在這小巷之中,也已激起了一陣勁風,兩旁屋字上的殘瓦,“乒乒乓乓”,碎了好幾塊,但那醉漢恍然未覺,等到伍中年叫出“前輩留步”四字時,他正好左腳提起,待向前一步跨出,但突然之間,左腳僵在半空,那情形像是立刻要跌倒一般,但是随即快疾無比地一轉,轉了過來,和伍氏昆仲以面相向,等到他轉了過來,左腳仍提在半空,未曾落下。

     兩人知道他轉過身來時,隻是以右腿支地,這份輕功,看似平淡無奇,實則比一縱丈許更難,因為這一轉,全是憑本身真力,來移動身于,别無可供借力之處,而腳下的力道之人,也不可想像。

     伍中星和伍中年兩人,自度功力,以一個“金雞獨立”之勢,要轉過身來不難,但是要那麼快、那麼穩,卻是萬萬不能夠,兄弟倆互望一眼,伍中年踏前一步,道:“後輩等不知有何處冒犯前輩,還望見恕,尚望前輩将我們一對陰陽寶劍發還,則感激不盡!” 兩人在閩北一帶走動之時,受盡武林中人的尊敬,如今這樣忍氣吞聲,向人乞求,當真還是破題兒第一遭哩!那人左腳仍不放下,翻着一雙醉眼,道:“你們兩個小娃子說什麼?” 伍中年又将剛才的話道了一遍,那醉漢突然放聲高吟道:“蟬殘聲過别枝!你們找錯人了!” 可和剛才一樣,突然轉過身去,左腳到此時,方才落地,向前一步跌出。

     兩人聽他所吟的那句詩中,将自己師傅的姓名,全包括在内,可想而知,他已将自己來曆認出,若是容他走去,想得回寶劍,隻怕更是無望,忙道:“煩前輩指點!” 醉漢又是一個轉身,向前一指,道:“這不是來了?” 兩人忙回頭看時,卻仍無一人,再轉過頭去,那醉漢已然不見,追出巷外一看,更是不見蹤影。

     兩人心中,更是大為疑惑,暗忖難道師傅昔年曾在鎮江城中,結下什麼冤家,以緻自己佩着本門鎮山之寶,陰陽雙劍,一到鎮江,便被人認出是陰陽叟的弟子,因此大為戲弄? 最可氣的是鬧了半天,不但将陰陽雙劍失去,除了那兩個黃發怪人,可以在金山頂上,見上一面之外,其餘連敵人的來路身影,都未曾看清! 初在江湖上走動,便遇上如此挫折,未免于心不甘!一商議,事情最早是從那兩個黃發怪人而起的,不如先到金山頂上,見了那兩人再說,或許盜劍之人,那個醉漢,和那兩人,全是一路的,也未可知,便一轉身,迳奔江岸而去,迳赴金山頂之約。

     在江岸上,有專門擺渡的船,送人到山頂去,兩人趕到時,一艘船已然離岸丈許。

    兩人見江面甚寬,水流又急,那船一來一去,怕要小半個時辰! 剛才在小巷中,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,若是等那船回來,隻怕要過了一個時辰之約,兩人不約而同地叫道:“船家且住!” 足尖一點,向前飛躍而出,身法靈巧已極,直将船家看得呆了,然而就在兩人将趕到船上之時,突然迎面兩條銀光一閃,兩枚極細的銀針,迎面飛到。

     那兩枚銀針,要說細若牛毛,實不為過,要不是太陽好,映着生出一絲銀光,兩枚細針無聲無息飛來,非被射中不可。

     兩人也是名家子弟,自然知道這類細針,大帶有極密的倒刺,打造起來,極費工夫,而歹毒無比,專破内家功夫, 被射中,立即鑽入,在人體内順血脈而行,若是被刺十要穴,立時身死,所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射中時,往往隻覺得略為一麻,但事後,說不定過上一天;還是過上十天八天,中針人便突然暴斃。

     這種暗器,不要說正派中人不肯使用,就算是黑道上人,稍知自重的,也甯願在暗器上喂毒,而不肯使用這一類暗器。

     隻有黑道上的下三濫,才千方百計地詢問手藝精巧絕倫的工匠,來為他們打造這種銀針,而且往往在事成之後,将工匠害死,以防他再為别人去造。

     因此兩人一見銀針從船上向自己電射而來,一面吃驚,一面大怒,身軀猛地一沉,衣袖疾揚而起,倒卷下來,将兩收銀針裹在袖中,人才向船上落去。

     幸而銀針射到之時,他們已然身在船的上面,否則,要将銀針卷起不難,人卻非掉進江水中去不可。

     兩人一上船,便肩并肩地站住,向船艙中一看,隻見船艙中坐着七八個人,個個都睜大了眼睛,望着他們。

     有三個是書生打扮的讀書人,還帶着兩個書僮,和文房四寶,想是遊山玩水,去做詩的。

    另外兩個,是金山寺中的僧人,還有一個,是伛樓着身子的老太婆,滿面皺紋,年紀已在七十歲開外。

     看這些人,沒有一個像是暗中施放如此歹毒暗器的人,兩人一展衣袖,隻見那兩枚銀針,一人一枚,正釘在衣袖之上,取下一看,針上果然有着緊密已極的倒刺。

     伍中星一聲冷笑,道:“是那一位朋友,在半空中賜咱們兩枚銀針,還不站起來答話?” 艙中那幾個人互望着他們,個個臉上全都顯出迷惑之色,像是不明白兩人在說什麼,伍中星又道了一遍,仍是無人目答,心中怒極,一步跨進艙去,對那八個人,仔細打量了一眼,其中确是沒有一個會武之士在内。

     心内疑惑不已,又上船去一看,那船上隻是船家夫婦兩人,俱是一臉正氣,一望而知是正經人。

     伍中星不禁問道:“船家,這船上還有别人麼?” 船家愕然道:“沒有了哇,全在這兒哩!” 兩人暗忖,剛才看得清清楚楚,那兩枚銀針,是迎面而來的。

     若不是由船上射出,難道還是由對面岸上,射過來不成了江面遼闊,少說也有一二裡,就算是佛門第一高人,雲南昆明筇竹寺主持,苦尊者,怕也無此功力!但是船上又确确實實,沒有發針之人! 兩人心存戒備,船趁風勢,航行頗快,不一會,便靠了岸,也别無他事發生,兩人不等搭起跳闆,便一躍上岸,直奔山頂而去。

     那金山隻是兀立江山,看來形勢險惡,實則并不高,若是放在五嶽之中,怕隻能算是一個小山頭,兩人輕功又好,自然毫不費力,便上了山頂。

     隻見在寺院之後,果然有一個大石坪,那大石坪,面臨長江,才一上來,便可聽得江水拍岸之聲,轟轟發發,隻見那兩個黃發人,已然以抱膝,坐在石坪之上,明明聽到有人走來的聲音,也不回頭觀看。

     伍中星來到和兩人相距丈許處,回頭一望,低聲道:“年哥,咱們以陰陽掌法對付他們。

    ” 伍中年道:“當然!” 兩人肩并肩,又向前跨了兩步,道:“兩位朋友,我們已然赴約來了,為何還不起身?” 講了兩遍,那兩個人依然是你望我,我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