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、扶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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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 “好了……不說這些。

    ”神澈沒有說話,半晌忽然微笑起來,輕輕一躍,從屋檐上落到了桫椤樹梢,望着扶南,“我有東西送給你。

    ” “什麼?”扶南被她的乍驚乍喜弄得有點胡塗——然而,他很快就被她再度震驚了。

     “這、這是……!”望着神澈手裡托起的東西,他說不出話來。

     那是一個銀色的額環,交織着曼珠沙華的花紋,刻着精細繁複的咒語,精美絕倫——在額環的正中,鑲嵌着一枚火紅色的寶石,在月光下光芒四射。

     這,分明是教中三寶之一的“月魄”! “最後那一刹,我從昀息身上扯下了這個——沒有它,誰都當不了祭司!”神澈得意地笑了起來,在扶南失神的刹那踮起了腳,将額環輕輕戴上了他的額頭,“你看,我回來當教主了——你就當我的祭司,好不好?” 寶石額環一戴上額頭,強烈的靈力洶湧而來,瞬間讓他的精神恍惚。

     “不……不行。

    ”扶南踉跄了一下,用劍支着身體,另一隻手下意識的去推那道額環,反抗着,“不能要……戴了就會、就會……” 他的神智有些渙散,但竭盡全力,終于扯下那道額環,扔到地上。

     “為什麼不要!”仿佛受到了刺激,神澈眼神陡然尖銳起來,厲聲尖叫,推搡着這個反抗自己的少年,“我已經不要你去殺人了,現在隻要你當祭司,為什麼還不聽!你不聽話,就是對我不好……對我不好,我就殺了你!” 扶南勉力擡頭看着她,片刻前那種澄澈歡喜的目光已然消失,換上的是陰郁瘋狂,宛如……他遲疑了一下,在記憶裡搜尋着。

    而眼前浮現的,卻是三年前昀息師傅墜入地牢那一瞬間,那個紅衣女童瘋狂的笑靥。

     “我不當祭司。

    ”他平靜下來,靠在桫椤樹上,閉目凝神,淡淡回答。

     “為什麼!”不用看,他也感覺出那支白骨之劍對準了他的咽喉。

     “當了祭司,就會變成不死不活的怪物……我不要那種生活。

    ”他嘴角浮出一個悲哀的微笑,搖了搖頭,“何況,阿澈,你還在額環上下了傀儡術!你、你居然想通過傀儡蟲來操縱我麼?” 他攤開手,手心赫然有一枚透明的東西在微微扭動。

     話已然說到這份上,決裂,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了。

     “……”神澈沉默了一下,忽地笑了,細聲,“嘻,你倒是很聰明。

    我和你周旋了那麼久,軟硬你都不吃啊……可真是難對付呢。

    ” 那樣的語氣,讓閉目養神的扶南渾身一震,瞬地睜開眼來! ——不,不對……完全不對!這不是阿澈的語氣!那是誰在說話? 睜開眼,立刻對上了白衣少女的視線。

     而那一雙眼睛也是完全陌生的,充滿了輕蔑和怨毒,竟似沉積了數百年。

     “你是誰?你不是阿澈!”大吃一驚,他來不及多想便反手拔劍,卻不知該刺向何處。

     牙牙在一旁探頭探腦已然看了許久,仿佛一直對這個不速之客懷有很深的敵意,一反常态沒有上去對着神澈多嘴多舌。

    此刻,在兩人劍拔弩張的刹那,忽然,傳來嘎地一聲尖叫,黑影閃電般飛來。

     “該死!”神澈尖叫了一聲,出手如電。

    隻聽嘎地慘叫,烏鴉從她背後飛了開去。

     然而,她背後的衣服,卻也被牙牙用尖利的喙子一下啄開! “啊?!”扶南失聲驚呼,看着神澈背上的東西。

     暗夜裡,大片衣衫被撕開後露出了背後雪白的肌膚,然而神澈那一頭漆黑的發絲後,居然有一點幽然的碧光緩緩亮起,對着他桀桀冷笑—— 那裡,神澈光潔的背上,赫然騎坐着一個嬰兒! 那個嬰兒隻有一尺多高,蜷曲着枯萎的身體,騎在神澈後背,雞爪似地小手抓着神澈的頸椎和後腦,牢牢吸附在背上! 那樣小的孩子,被蓋在長發底下,看上去也不大凸顯——難怪方才阿澈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犯了佝偻病的畸形人。

     “嘎——嘎——”牙牙吃痛,繞着樹不停旋轉,發出長短不一的慘叫。

     烏鴉向來對着災禍有着驚人的直覺,此刻已然認定了這個不祥的目标,對着狂叫起來。

     那個騎在背上的女嬰擡起頭,對着他一笑,獨眼裡發出幽冷的光——那種眼光讓扶南心底一陣陣發寒。

    這……這算是什麼東西?翻遍了教中術法典籍,也未曾看過有這樣吸附在人身上,通過脊椎和腦部來控制人的術法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