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老色魔淫心大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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荒寂的不毛之地! 浩瀚黃沙,一望無垠,和蒼茫的碧空連成一線。

     無盡視野之内,沒有水草,不見人煙,萬籁俱息,沉寂如死,隻有那火一般的日光,炙射着金黃色的騰格裡大沙漠。

     叮鈴鈴!叮鈴鈴! 驟然揚起清脆的駝鈴聲,敲破了這戈壁的寂寥,一聲聲回響于落寞的荒漠世界上。

     不多時,一匹鄂爾多斯的明駝,奔蹿揚起一片飛沙,霧一股地飛馳向賀蘭山麓。

     駝上一個全身蒙古袍,頭罩包巾的騎者,急切地縱绺疾趕,似乎在趕赴一項迫不及待的約會。

     這蒙裝騎士在大漠明駝上狂馳了一陣子,賀蘭山巅已漸凸現于遠方天邊,他更顯得興奮,不時地昂首向前翹望,像是要從那不可能的距離中望見賀蘭山頭的一切。

     蓦然蒙裝騎士臉龐擡望天空,原來不遠處的空中,正有數支兀鷹回翔低旋。

    這種兀鷹産于蒙部阿爾泰山區,性極兇殘,最嗜死屍身上的血肉,是以,兀鷹所聚之下,必有死者。

     蒙裝騎士更将明駝加鞭,向那兀鷹低回之處馳去,未及耳際已飄來一陣齒龈龇咬聲,竟是幾頭胡狼伏地大嚼一些橫七豎八,仰卧漠地的殘骸。

    日光輝映下,那蒙裝騎士一對清麗的大眼睛裡,透露出厭惡的目光,隻見他微将衣袖一場,幾頭胡狼齊聲慘嗥,不知中了什麼暗器,登時一個個四腳朝天,仰斃一旁沙塵上。

     蒙裝騎士縱馳入死屍堆中,俯首環視一匝,雖然死者已被胡狼嚼食得肢體支裂,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,群屍中心一根長逾三尺的鷹羽勁矢倒插黑沙之中,尾部束着一條血紅色的三角旗子,看着周遭慘象,顯得那根紅旗帶異樣的暴戾,宛如毒蛇舌尖上血紅的舌信。

     蒙裝騎士柳眉雙皺,似是無意為這些死屍耽擱,一松駝缰,續向賀蘭山一方馳去。

     才隻前行了三五裡許,又是一堆亂屍,也在中心插着一根紅旗鷹羽勁矢,蒙裝騎士遙望了望,不想再近前查看了,騎着明駝從屍堆邊沿繞行半匝,正待放缰續馳。

     忽然,他心中一動,勒轉駝首兜過頭來,目光投向屍堆一個微微掙紮的傷者。

     他騎在駝上移近那傷者,大聲呼道:“喂!你能聽見我們聲音嗎?” 聲音清脆,竟是一口京片子,而且中氣充沛,雖在曠野生郊,仍能聚而不散,直沖入那傷者的耳鼓裡,顯見得此人内功造詣精堪。

     那傷者實已在爾留之刻,卻被那蒙裝騎士渾勁之音。

     他,微微強睜雙目,斷續地吐着不純熟的漢語道:“沙……漠……之……鷹……” 蒙裝騎士秀目中微露惑然,反問一遍道:“沙——漠——之——鷹?” 惜乎那傷者已瞑目垂首氣絕,無法再回覆他的問話了。

     蒙裝騎士又惑然地自問一聲:“沙漠之鷹?”想了想,便又放缰繼續飛馳。

     賀蘭山逐漸地在眼前擴大,但大漠廣袤仍非一時所能征服,直到夕陽滑落墜地角以下,這一人一駝才切臨賀蘭山麓。

     萬丈贍崖,峻拔峭絕,巍聳嵯峨的怪形山石,狀如太古巨獸猙獰地怒目下視,令人望而生畏。

     蒙裝騎士沿崖腳馳了一陣,找到一處适當的所在,立即從駝鞍上飛沖而起,就如一支脫弦之矢也似地起于半空,待沖力将盡時迅又雙臂倏向兩側分開,寬大的袍袖孫陡然藉力乘風又矗升丈許,才又足尖在那凸峭壁面上,微微一點,又複上升數丈,其姿态之巧妙,身法之輕靈,在武林中該屬罕見了。

     二次沾壁,蒙裝騎士又用足尖再次微點那嶙峋怪石岩面下,雙臂複振,身形又如狂風吹絮似的猝然直線上升,如此幾個點起,他已掠臨白雲環繞的賀蘭山脊一處凹地。

     大漠的天氣,瞬息萬變,尤其一晝一夜,相差極其懸殊,休看日間烈日炙曬,行旅苦焚,入夜以後,竟是另般光景。

     蒙裝騎士落足之處,天風穿腋,冷雲侵足,寒風砭骨,尤其俯瞰那雲層彌漫中,隐現出的千萬仞深懸崖絕壁,常人早已心寒股栗,豪氣全消。

     但他全然不以為意,往上看了看那一片直通脊頂,寸草不聲,也沒有一撮泥土一岩壁,重又從容地向上飛升。

     偌大個人,在陡峭颠壁上活像隻白蝙蝠,突破稀薄的雲氣,漸漸登臨巅端一個缺口。

     過山而後,路已變得平坦寬闊,刺天高挺的松柏,在夜風中呼嘯作響,真個是松濤如海,陰冷幽冥。

     在樹蔭蔽現中,隐約可見一角道觀,倒真奇了,想此賀蘭山乃蒙古阿拉善額魯特部的聖地,蒙古大帝成吉思汗曾封此地為蒙古第二聖山,怎會有這僅僅隻是漢族才有人信奉的道教廟宇? 這且不去管它,隻說那蒙裝騎士一見這角道觀,面露一絲喜意,在月光浸浴下更顯得清逸卓然,雖然他身着蒙裝,卻絕不類似蒙人。

     蒙裝騎士毫不猶豫,穿過松海,直抵道觀之前。

     這道觀僅隻三四間殿房,不過是微具廟宇型式的方外人清修之室而已。

     蒙裝騎士在觀門前略略躊躇一下,便昂然闖入觀中,看似此人十分粗心莽撞,其實他早已眼觀六路,耳聽八方,隻要四周微有異兆,他立時可以察覺應付。

    一入觀中,他蓦然怔住,原來這觀中并無供奉三清真君的仙身,殿中心隻是一口極大的古銅色的鼎狀巨物,卻全不似香爐,四周許多小幾,錯雜陳放不少細物,隻有内行人才看得出這巨型鼎狀物是個鑄劍的冶爐。

     使蒙裝騎士愕然怔住的,乃是爐旁一個雲榻上盤坐着的皓發全真道人,呆如木雕石塑,紋風不動,以他的眼力早已看出此人氣絕已逾一個時辰以上,隻是還看不出這全真道人究是自行坐化?抑或是遭人狙擊? 少時,蒙裝騎士鎮懾下心來,掠臨全真道人面前仔細檢視,才發覺道人口角微滲一點血迹,雖然再看不出其他傷痕,隻此一端,便足以證實道人絕非自行坐化。

     蒙裝騎士全身一震,忽地轉身,猛将那鑄劍冶爐巨蓋一揭,尖聲一呼:“我來遲了!”立時,“當啷”一聲巨洪的震響,他在失神之中,将那巨蓋脫手墜于地上。

     東邊殿角暗處,突然傳出一種低沉苛澀的語音道:“何來娃兒?如此毛手毛腳!” 蒙裝騎士悚然一驚,他驚的是憑自己的耳目之利,竟未發覺殿中尚有人潛匿,則此人功力足堪為自己的勁敵了。

     更使他震異的是,殿門西角又一聲如枭啼般刺耳的怪笑發出道:“你來得不遲!隻怕你見了我老婆婆之面後,會悔恨到此把小命送得太早哩!” 蓦地,頭頂懸梁之上也一聲破鑼般吼聲,震得人耳膜欲破道:“小小年紀,命喪這域外絕巅之上也太可惜了,如果你能從實回答老夫們的問話,也許你還有生度長城的機會。

    ” 蒙裝騎士心中雖驚不駭,并且絕不形諸顔色,隻把一對深遂晶瑩的眸子,鎮定地向發出聲音的三處打量。

     少頃,在同一時刻,從東西兩殿角及懸梁上赫然顯現三個怪人。

     東角一人,瘦若枯木,四肢比竹竿粗不了多少,身長卻逾七尺以上,滿面皺紋,老耄之至。

     西角乃是一個鷹鼻鴿眼,目光刻毒,身形伛偻,但精神極為矍铄的老婦。

     懸梁之上落下來者,活像一個大酒缸,肥短臃腫,頭頂秃盡,下颔奇長。

     蒙裝騎士這一看清三怪人面目,心中又慰又驚,慰的是此三怪人原來一式地身着黑衣,所以隻要在隐伏之處,将面上一遮,任你絕世高手也無法立時看出他們在暗處潛匿,所以蒙裝騎士并非功力不及此三怪人。

     驚的是,蒙裝騎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