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神機妙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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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“對于你的來意,我早有所覺。

    但是,有一點,你應該清楚,武人的報複應在武功,用陰謀計算,不啻自喪人格。

    ” 房英心頭又是一震。

    他心頭倏然起了一陣無名的激動,在以往六天,他深思着自己關懷的緣因,及自譴的出發點是什麼?他感覺到這是不可捉摸的感情,可是他曾一再否定這種情感是愛。

    而現在,聽了她的話,他否定的愛,在胸頭像怒潮一般澎湃起來。

     十步之内,必有芳草,他感到自己當初的确太任性了一點。

    此刻,他在激動中漲紅了臉,輕呼道:“黃姑娘……”有許多要解釋的話,一時之間,不知從何開頭。

     但黃芷娟卻神色冷峻地阻止他說下去,冷冷接口道:“我不想多聽你饒舌,對我來說現在一切話都是多餘的。

    ” “唉!”房英暗暗一歎。

    他知道此刻縱然千言萬語,也屬徒然。

    現在他恢複了冷靜,緩緩有力地道:“在下不想多說,隻是有一天,我會以全生命的感情來補報你的。

    ” 黃芷娟神色微微一震,旋即冷哼一聲道:“我也有一句話告訴你,我雖恨死你,但若要報複,決不用你那種手段。

    ” 房英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神色,強鎮心神,緩緩道:“姑娘,不,香主此來,隻是為了要告訴我這番話麼?” 黃芷娟冷笑道:“當然不是,現在你可以随我去見宮主了!” 房英心頭又是一震。

    他知道自己推測的麻煩,果然來了,但他并不畏縮,為了許許多多已死未死的人,他準備接受困難,他點點頭道:“好,香主請引路。

    ” 走出廂房,黃芷娟在前,房英在後,一路向後廳走去。

     房英一邊走一邊推測着可能遭遇的報複,進了後廳,卻見廳中沒有人,黃芷娟腳步不停,穿過後廳,直向後面走,去。

    他不禁暗暗疑心起來。

     這時,兩人已穿過兩重花園,前面一座紅樓,映入眼簾。

    心中忐忑不安的房英,随着芷娟進入樓中,登上樓梯,隻見她在樓梯口的一座緊閉門戶前,躬身禀道:“啟禀宮主,人已帶到。

    ”門中頓時響起一陣嬌語之聲:“好,你退下,要他自己進來。

    ” 房英早已看清這座樓似乎是女人的香閨,必是宮主宿停之處,不由疑雲滿腹地忖道:“奇怪,她在這裡召見我幹什麼?” 轉念間,已見黃芷娟冷冷地揮手示意進去,然後飄然下樓。

    房英定了定神,伸手推門而入,身軀剛入門戶,倏覺門後兩縷指風,襲向腰際,他急忙欲避,已來不及,但覺腰際一麻,身軀已不能轉動。

    這刹那,他心頭一駭,凝目向右望去。

     口口口 在房英的潛意識中感到,宮主燕南翎暗中出手制住自己,絕對是懷着惡毒的報複意念。

    他雖然知道自己不至于死,但卻預料對方施用的手段,或比處死更毒辣。

     尤其使他惴惴不安的,是“幻容”、“變骨”奇功,決不能被人點破功力,真氣若是一散,容貌立刻恢複原形。

    若對方有意施用類似“分筋錯骨”等刑罰,那末,結果之慘,簡直不敢想象。

     可是,當他目光一瞬間卻意外地呆住了。

     隻見燕南翎全身半裸,隻披着一件如蟬翼般的白紗長裙,透出曲線玲珑,誘人已極的肉體,臉上挂着妩媚而詭谲的笑容,輕輕地把門戶關上。

     這時的房英,訝多于驚,臉紅耳赤的吃吃道:“宮主……何……事相召?” 燕南翎倏然一陣格格長笑,這陣笑聲除了淫浪外,似乎還包含着許多别的意味。

    房英雖摸不透其中意思,但目光望着那豐腴的蛇腰,輕輕顫動,高聳的乳胸,起着不規律的波浪,更加血脈贲漲,惴惴不安起來。

     他想不看,可是對方的詭谲動機,卻令他不能不看。

     燕南翎笑聲一落,輕盈地走到房英面前,道:“你還看不出本宮召見你的意思麼?” 房英身不能動,内心暗暗叫苦口中呐呐道:“小可愚昧!” “咯咯咯咯”燕南翎又是一陣蕩笑。

    可是這次笑聲一落,臉色卻驟然一寒,變得鐵青,道:“你愚昧?嘿嘿,假如你是笨瓜,恐怕天下再沒有聰明人了。

    ” 房英一時無話可答,他強自鎮定不安的情緒,心忖:“要來的劫難,怕也沒有用,我就看看你要把我怎麼處置。

    ” 隻見燕南翎接下去冷笑道:“老實說,本宮并不是貞婦烈女,大風大浪,也經過不少,想不到哪天會陽溝裡翻船!” 房英心中噗通一跳,呐呐道:“宮主是指什麼?” 燕南翎哼了一聲道:“指什麼?你難道還不清楚?其實本宮隻是覺得那兩個老鬼令人嘔心,不過床第功夫,倒不錯。

    想你必是服下‘神仙丸’,懷恨在心,要本宮好看。

    嘿嘿,假如你要是這麼想,那就錯了。

    ” 房英暗罵無恥,以前的自譴,一掃而空。

    口中卻淡淡道:“小可自知辯也沒有用,宮主如因此要懲罰小可,現在就請施為。

    ” 燕南翎咯咯笑道:“你怎麼知道本宮一定要懲罰你?” 房英一怔,迷惑地道:“宮主是說不想懲罰?” 燕南翎臉色瞬息萬變,又蕩笑道:“不錯,用懲罰兩個字,對你來說,太輕松了。

    告訴你,現在我要向你報複!” “報複?” “嘿!陳志高,你奇怪麼?報複與懲罰,如真正比較起來,并沒有什麼差别,但意義卻不同。

    ” 燕南翎詭谲笑道:“第-,先要你嘗嘗被強xx的滋味……” 房英心神一顫,臉色驟然通紅,隻聽得燕南翎接下去說道:“第二,散去你五成功力,要你永世為本宮奴隸。

    第三……嘿嘿,第三等抓到房英小子再說。

    ” 這些話聽得房英心神狂跳,駭然變色。

    他念頭尚未轉過來,燕南翎已把他-手挾起,恍身放倒床上。

    隻見燕南翎混身一抖,如蟬翅薄的白紗外衣,脫落地上,露出肉香四射的胴身,看得房英變色喘氣,急急道:“宮主,不可如此……不可……” 燕南翎淫笑道:“為什麼不可以,老實說,本宮雖說是報複,對你來說,能嘗到本宮的溫柔滋味,已算是福氣,咯咯咯……” 說着替房英寬衣解帶,把衣服一件件褪下來。

     他咬緊嘴唇,拼命來抵抗着那種誘惑。

    血,從他的嘴角流下,房英感覺到情形已到最後危險關頭,他猛然張眼,正想破口大罵,蓦地 房門口響起一陣笃笃敲門聲,隻見燕南翎黛眉一皺,坐在床邊的胴體,緩緩站起,轉身門口嬌喝道:“是誰?” 門外響起一陣銀鈴般的回答:“啟禀宮主,執令香主黃芷娟有事禀報!” 燕南翎懶洋洋地道:“什麼事?” “總院飛鴿傳書……” “哼!什麼了不起的事,等一下不能麼?” “回禀宮主,書簡上注明‘急令’,奴婢不敢耽誤。

    “一聽是“急令”,燕南翎匆匆披上蟬衣,拾起一件衣服,蓋在房英身上,一恍身,已輕開房門,伸手接過一封火漆密封的書簡,道:“你樓下候令。

    ” “是。

    ” 房外響起輕輕的樓梯聲。

     房英這時睜眼望着燕南翎手中執着的那封信,暗忖道:“急令?是什麼重要事這等緊急?” 隻見燕南翎匆匆折開封口,抽出一張黃紙,目光瞬動之下,黛眉皺得更緊,神色一片凝重,接着把“急令”放回封袋,恍身又到床邊,呆呆注視着房英。

     房英剛松過一口氣,見狀心頭又是一緊。

     燕南翎像是在考慮什麼,半晌才開口道:“今天算你幸運,暫且放過你。

    ”伸手拍活房英麻穴。

     房英如逢大赦,急忙悉身而起,穿好衣服,隻見燕南翎把火漆封套一遞道:“你先看看清楚。

    ” 房英心中早有這個意思,伸手接過,抽出“急令”,目光一瞬之下,心頭不由一震! 上面寫着:“據密報:‘神眼’房天義行蹤,已在開封出現,着前宮全力緝查,限一月以内具報。

    此令。

    ” 這刹那,房英恍悟對方臨崖勒馬,放過自己的原因。

     他目光一瞥燕南翎,隻見她神色恢複了莊嚴冷漠,沉喝道:“陳志高接令!自今日起,你已是前宮無花執事,宣誓之禮,容找到房英後再補行。

    ” 房英故作恭敬地道:“屬下遵令。

    隻是屬下不懂宮主之意……” “什麼地方不懂?” 房英指着急令上的字,道:“上面明明寫着找‘神眼’房天義,宮主為什麼又要找他兒子?” 燕南翎脆生生地“嘿”了一聲,道:“你知道房天義此人麼?” “在下聽說過。

    ” “既聽說過,就該知道覓小的,比覓老的容易。

    ” “當然,據本宮所知,‘神眼’房天義,為人機警老練,行止狡猾至極,要找他豈是那麼簡單。

    而他兒子據傳才初出江湖,見少識寡,經驗閱曆并不豐富,而且功力也差,二者相較,自然以抓小的容易着手。

    故本宮決心先抓到房英,到那時不怕他老子不現身。

    ” 房英暗暗冷笑道:“不錯,小爺的确功力淺,經驗少,但也一樣搞得你們雞犬不甯。

    ”他心中雖在冷笑,但對燕南翎的看法,不得不佩服,由佩劍的長短質問,和現在這番話所表示的,使房英深深感覺到,這位“天香院”的前宮宮主,确不是個好鬥的人物。

     他這時故作恍然,道:“宮主确是高見,如沒有别的吩咐,在下就告辭了。

    ” 燕南翎要回急令,凝重地道:“以你與房英相約來算,時間已過一個月,差不多也到了。

    希望你也在一月之中,向本宮複命。

    至于其他細節,執令費香主自會指示你!現在可以走了,還有,等着随時候召!” 房英一聽“随時候召”,不禁又是一緊,慌忙恭身告退。

     步出香閨,下了樓梯,正好與黃芷娟對面相逢。

    他臉色通紅,不自在地抱了抱拳,卻見對方神色-片鄙夷,伸手遞一張紙條,一言不發,錯身上樓。

     房英像逃避似地奔回自己住室,才松過一口氣來,-看紙條上的字,原來是前宮中二條規定: 一、非逢召喚,平日行動,不得過後廳。

     二、身份表示,以右手食指淩空劃-朵梅花作手勢。

     于是,房英略整衣裳,揚長出院。

    從廂房到大門,不下五道關卡,但房英在打出梅花手勢暗号後,果然通行無阻。

     想起已三年不見的父親,他有一份迫不及待的渴慕,急急在城中兜了一圈,一路上細心察看。

    直到深夜,可是一無所獲。

     第二天,房英把範圍擴大到城外,而且逢酒樓茶館必上去坐一坐,客棧宿店,必細細查探,仍是黯然失望。

     第三天,他不但沒有找到父親,卻發覺自己的一行一動,都有人在暗暗監視。

    他倏然警覺,那些人正是“天香院”“前宮”中爪牙,顯示出那宮主除了想利用自己外,仍對自己懷疑。

     房英天賦本是聰慧無比,他略一檢讨,才恍悟自己這麼查訪,絕對不會找到父親。

     不說那“急令”上的消息是否可靠,就是父親在開封,以自己目前這副容貌,也會避而不見的。

     何況三年來,“天香院”多少高手在偵查父親下落,仍一無所得,自己這樣亂問亂走,怎會有希望。

     這一檢讨,他決心暫時放棄這條線索,把那份迫不及待的渴慕,強自隐于心底,開始利用這短短有限的一月時間,潛心進修武功。

     他幾次險渡危機,已深深覺得武功對-個武人的重要,奇計詭謀故可逞一時之巧,卻并不能次次成功。

    隻有武功,才能立不敗之地,振一世的威雄。

     于是,在第四天,他獨自一人跑到城南“鄭王塔”中飄上,最高一層,獨自按着少林武庫中熟記的五種神功口訣,默默練起功來。

     開封城南的“鄭王塔”,離城三裡,是一處古迹,相傳建于春秋,塔高七層,塔旁有“鄭王祠”,環以林木,風景極為清幽,是開封的騷人墨客遊賞之地。

     但普通遊客,極少上塔,蓋因塔中陰暗潮濕,久未經人打掃之故。

     然而,對房英來說,确是-處無人打擾的極佳練功之處。

    于是,他每天帶了幹糧,到塔中練功非到深夜不歸…… 就這樣,日子一天一天消逝,而房英在前宮中的時間,也愈來愈少,有時甚至徹夜不歸。

    在他内心來說,是在避免些無謂的糾紛,怕“随時候召。

    ” 漸漸地,他的武功在日以繼夜的苦修下,進境一日千裡,有時,他自己可以感覺到運氣時,體内真元,勃然欲出。

     在“武庫”中他挑選的是“達摩先天罡氣”、“無相禅指”、“降魔神掌十三式”、“佛門沖穴法”,及一套最繁複的“天龍斬脈四六式”。

     現在他一樣樣循環練習,不計成敗。

    得失之念一輕,神智無顧慮而專注,加上他天賦極厚,二十天下來,雖不能說已怎樣純熟巧妙,卻已能運用貫通,隻是有許多精微變化、尚未能悟徹而已。

     這是離一月限期僅有二天的中午。

    房英在“鄭王塔”中忘情似地練那套最繁複的“天龍斬脈四六式”,雙腿微彎,雙掌平胸合什,正亮開門戶,蓦地-下聽到樓梯中響起一陣步履聲。

     他心中微微一怔,迅速收式,裝作悠閑之狀,盤坐窗口邊,目光遠眺塔外風景。

     但是他内心卻在思索,上來的人會是誰呢? 當初選擇這塔頂地方,除靜外,他内心還有一層原因,就是此塔四面臨空,可以不虞有人窺探,前宮中那些跟蹤的爪牙,隻能在塔下暗暗監視,若想知道自己在塔上幹什麼,唯一方法,隻有進塔上來,那末,決無法避過自己耳目。

    不過,這許多天來,卻沒有人上來過。

     那末,是普通的遊客?抑是監視自己的爪牙? 房英暗暗猜測着,耳中清楚地聽到那步履聲已到了第四層,漸漸上到第五層,第六層。

     接着,步履聲在他身後傳來,房英倏然轉首,已見一個頭戴氈帽,手執旱煙筒的灰布短褂老者悠閑地緩步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 一看那張枯黃的臉,房英心中一愕,啊了一聲道:“原來是老丈!” 誰?就是在嵩山山麓下,為前宮宮主禦車,後又溜之大吉的車把式。

     這車把式來做什麼?房英心中浮起了一個問号。

    卻見那車把式也“咦”了一聲,哈哈啞笑道:“巧會,巧會,原來你也在這裡欣賞風景。

    ” 房英起身拱拱手道:“老丈也是來覽賞景色?” 車把式大模大樣地點頭,把旱煙筒往磚地上磕了一磕,自在房英身旁坐下,向窗外閑眺着。

     房英皺皺眉,複盤膝而坐,試探地道:“老丈今天沒有生意?” 車把式鼻中一哼,側首不屑地一瞄,道:“誰做生意?” 房英一愕,道:“老丈不趕車了?” 車把式又一哼,道:“宮主不出門,趕什麼車?” “啊。

    ”房英此刻才知道這車把式敢情也是“前宮”中喽羅。

    他對那些人不但沒有好感,且還存仇視。

    此刻知道對方身份後,腦中迅速忖道:“莫非他也是來監視我的?” 這一想,他神色頓時淡漠下來,冷冷道:“原來老丈與區區在一個屋檐下,但區區在‘前宮’中怎沒有見過你老?” 車把式深呼吸了兩口旱煙,嗤了一聲道:“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