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白馬書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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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風瑟瑟,落葉紛飛。

     藍空高闊,輕悠悠地飄着一片潔白的雲絮,飄向那遙遠,遙遠,無盡頭的天邊…… 時當未申交初。

     青甘小道上,一騎白馬,得得緩行,由西而東。

     馬背上,坐着一位豐神俊逸,目如朗星,雙眉斜飛,玉面朱唇,神情潇灑,儒雅出塵的白衣美書生。

     馬是白馬,人是白衣,更襯托得這少年書生的風标絕世,俊美灑脫不群。

     這白衣書生,年約二十二三。

     他坐在馬背上,任由着胯下白馬緩緩前行,一雙星目不時的顧左盼右,悠然自得的浏覽着沿途兩旁的風光景色,嘴裡還不時輕聲吟哦着古代詩人的名著絕句,意态頗為風流自滿。

     看他那神情樣子,頗似個離鄉,出外遊曆的學子。

     可是,細看起來,卻又極不相像。

     離鄉出外遊曆的學子,身邊至少也該帶有一些行囊書匣,或者還跟有一個随身侍候照顧的書僮。

     而他,除了隻身匹馬之外,竟然身無長物。

     蓦地—— 一陣緊促的鸾鈴聲與馬蹄聲交雜,響自書生身後的來路上。

     書生回首一望,隻見一匹赤骝火紅的駿馬,四蹄騰躍,快如風馳電掣般地疾馳奔來。

     好快! 書生聞聲回望時,距離還遠在十多丈外,隻一眨眼工夫,便已到了他身後近丈,連忙一擰馬鞭,避向道旁。

     他剛擰馬避向道旁,那赤骝火紅的駿馬已自他身旁電馳而過。

     馬過雖是極快,但,書生目力超異常人。

     一瞥之間,他已看出,這電馳而過的紅馬主人,乃是一個紅衣紅裙,背上斜背長劍,年約雙十的少女。

     這匹紅馬的腳程還真是快得驚人! 隻不過一轉眼的工夫,便已去得老遠,隻剩下一團紅影,越去越小。

     最後,終于看不見了。

     紅馬過去了也不過是一盞熱茶的光景。

     書生忽又聞得身後鸾鈴聲大作,緊促的馬蹄聲如雷鳴,五騎健馬,卷起一片塵土,快若旋風般地奔馳而來。

     書生不禁眉鋒微微一皺,暗忖道:“這是怎麼回事?難道前面在什麼熱鬧好瞧麼?……” 心中正忖想着,右手卻又一擰馬缰,避向道旁。

     白馬剛閃向道旁,來騎已奔近他身側。

     出于書生意外地,來騎奔近他身側,那為首之人,左手忽然往起一揚,右手裡的缰绺,卻又猛往懷裡一收, 馬正急勁前奔,想不到馬上人會突收缰绺,蓦地一驚,口中發出一聲驚“嘶”,兩隻前蹄猛揚,人立而起。

     為首的一騎一停,身後跟着的四騎,立時也都發出一聲驚“嘶”,戛然人立。

     十隻前蹄落地後,全都喘息不停,馬口中“呼呼”直冒白氣。

     顯然,這五騎健馬,都經過了一段長程疾馳。

     書生不禁一怔!不知馬上人為何忽地收缰伫馬?心下甚感詫異的朝這五騎馬上時人望去。

     隻見那為首之人,乃是個年約四十開外的青衣漢子。

     這青衣中年漢子,生得一張馬臉,高突的顴骨,配着副尖嘴猴腮,兩道三角眉,吊得高高時。

     兩隻眼睛雖然是精光灼灼,寒芒射人。

     但,眼神遊移不定,顯非善類! 其身後馬上的四人,則都是兇眉惡眼,滿臉橫肉,虬筋虬肉的黑衣精壯大漢。

     四名黑衣精壯大漢,雖也都是雙目精光灼灼,兩太陽穴高鼓,功力不弱的樣子,但,如與那為首的青衣漢子相比,似乎要差了一籌。

     書生詫異地向這五人打量之間,那為首的青衣漢子忽地向他喝間道:“喂,書呆子,你可曾看見一個穿着一身紅衣的小妞兒,騎着一匹赤骝火紅的駿馬,由這條路上過去沒有?” 這漢子問話,不但惡聲惡氣,形象難看令人生氣,并且口出不遜,喊書生“書呆子”。

     天下問話哪有這樣問法的。

     書生心中不由大是氣惱,劍眉微挑,正想發作。

     忽然,他心底意念一動,暗忖道:“看這五個家夥兇形惡相的,這麼多人追一個單騎少女,不用說,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。

    ……” 他心中這樣一想,立即存下了戲弄這五個惡漢一番的念頭。

     于是,書生便頓然裝起一副害怕的樣子,顫抖着聲音說道:“好……好漢饒……饒命,小生身上……實……實在沒有……什麼銀兩,隻有……一點點沿途……化……化用的盤……盤纏錢。

    ” 他說話時結結巴巴,畏畏縮縮,一個坐在馬上的身子,直是哆嗦,語音顫抖,上下牙齒不住的打戰。

     那副神情樣子,真好像是害怕萬分,令人發笑。

     那青衣漢子見他被吓得這副神态,答非所問,不禁又好氣,又好笑的喝道:“看你這書呆子的模樣長得倒是蠻挺俊的,怎地竟是這麼一個膽小如豆,沒有出息的膿包……” 語鋒微頓,忽地咭咭一聲怪笑。

     笑聲直如夜枭啼叫,聽來異常刺耳,令人毛發悚然! 笑落,接着說道:“别說你這書呆子身上沒有什麼銀兩,縱然有着大塊黃金,爺們又哪個眼角兒能瞧得上你的!” 書生聽後,好像方始心神略定的樣子,但,仍有點害怕的,哆嗦着聲音問道:“那麼好漢你……是要……要什麼呢?” 那青衣漢子一聲冷笑道:“爺們什麼也不要,隻要問你一句話。

    ” 書生定了定神,點點頭道:“哦,那麼,好漢你請問……” 青衣漢子道:“小子,你可聽清楚了,爺們問你,你可曾看見一個騎着紅馬的紅衣小妞兒從這裡過去,有多久了?” 語鋒微頓,突地一瞪兇眼,厲聲喝道:“小子,你可要說實話,若有半點不實,嘿嘿,當心你的小命!” 書生幼承師訓,修養雖然頗深,但是,這青衣漢子氣勢實在太過兇橫霸道,就是修養再深再好的,心中也不禁要大生氣怒! 書生心中氣怒一生,便不由得頓時劍眉一挑,一聲冷笑,道:“閣下怎地如此不講理。

    ” 書生的神态突然一變,聲發冷笑,語音由顫抖而變成清朗,稱呼也由“好漢”而改成“閣下”。

     竟然與先前那副膽小害怕的樣子完全不同,簡直判若兩人。

     那青衣漢子不由微微一怔,道:“爺們怎地不講理了?” 書生道:“請問實話何憑?” 青衣漢子道:“爺們自會判斷。

    ” 書生冷然一笑,道:“如果我回答你閣下說沒有見到,你閣下判斷如何?” 那青衣漢子目注書生稍頃,蓦然警悟地兇眼一瞪,喝道:“好小子,你膽子不小,竟敢戲弄你家大爺!” 喝聲中,手中三尺多長的馬鞭突地往上揚,響起一陣劃空銳嘯,往下疾落,抽向書生的右肩。

     這一鞭落勢快疾如電,眼看書生必将難逃厄運! 豈料,事情大出青衣漢子意外。

     隻聽書生口中突然一聲驚呼:“啊呀!救命哪!” 驚呼聲中,書生身形忽地向左一歪,似乎要摔下馬來的樣子,但是,卻又并未摔下馬來。

     敢情他隻是身形挂下,兩隻手緊抓住馬頸上的長鬃而已。

     照理,這一鞭落下,書生雖然,能夠躲過,這匹白馬卻萬萬無法躲過,非得挨上一鞭不可。

     但是,事情就有那麼巧,書生的身形向左一歪,那白馬好像是被他這一歪的力量,帶得不由自主的向左橫跨了一步,恰好躲過了這一鞭之危! 那青衣漢子一鞭落空,不由又是一怔! 暗道:“我這一鞭落勢,何等迅捷,這書生身形一歪,竟然連人帶馬全都躲過,哪有這等巧事?……” 他心中雖然有點懷疑不信這種巧事,但細看這少年美書生的神情相貌,實在看不出是個會武功的樣子。

     就在青衣漢子微一怔神暗想之間,書生已經翻身端坐在馬背上,但,那臉色神情,心中好像仍有餘悸的樣子,說道:“閣下怎地這麼蠻不講理,說着話,招呼也不打一個,動手就打超人來了!” 青衣漢子嘿嘿一聲冷笑,道:“講理!老實和你說吧,小子,你大爺們從來不曉得什麼叫作理,隻知道強存弱亡,誰冒犯了你大爺,你大爺就要他的命,也從來沒有人敢和你大爺講過什麼理!小子,你懂嗎?” “呵……”書生口中“呵”了一聲,道:“這麼說來,你們簡直比強盜還狠了!” 青衣漢子又是嘿嘿一聲冷笑,神态倨傲蠻橫的道:“哼!強盜是什麼東西,也能和你的大爺相比嗎?” 書生兩隻星目翻了翻,好像茫然不懂的問道:“那麼你閣下又是什麼東西呢?” 青衣漢子勃然大怒,一聲暴喝道:“好小子,你敢罵你大爺是什麼東西,看樣子你大概真是不想活命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