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堂上集群英 舌劍唇槍先起釁 筵前來俠女 眼波眉語倍消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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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什麼‘四佛十三僧’,要重進中原,尋找與大漠神尼有關之人,及這青虹龜甲劍,以雪當年之恥!”
天香玉鳳嚴凝素,聞言愕問道:“你那柄青虹龜甲劍呢?”
呂崇文遂又把西門豹中途盜劍之事,細說一遍,嚴凝素聽完說道:“我師傅妙法神尼,本是大漠神尼師妹,但因一位生平足迹不離大漠,一位也因事立誓,隻在南海小潮音靜參佛法,不履中原,所以自離師門,即未見面,但師姊妹關系,仍然存在,西域一派,既欲找與大漠神尼有關之人,就應先往南海,怎的畏強欺弱?跑到此處橫生枝節則甚?”
呂崇文劍眉雙剔,眼皮一擡,微笑說道:“嚴姑姑别替文兒攪事,你那句‘畏強欺弱’,有點說得不對,你看文兒弱在何處?我上台把那西域和尚,打跑好麼?”
嚴凝素向慕容剛嫣然一笑說道:“慕容兄!你看你這文侄脾氣傲得多麼可愛?”
慕容剛正覺得這位心上人,昔年倜傥大方已極,但二度重逢,雖然眉語眼波,情意看來更為深切,表面上卻顯得見面腼生分,連一句話都沒有和自己說過!這一聽她借着呂崇文和自己說話,開口便是聽來令自己十分燙貼的“慕容兄”,高興之餘,卻弄得張口結舌韻難以答話!原來慕容剛覺得這稱呼上面,為難已極,尤其是在衆人之前,人家大大方方的一聲“慕容兄”,甚為恰當!
自己若稱以“素妹”,未免有點肉麻,若叫“嚴姑娘”或者“嚴女俠”又顯得太過生份,萬般無奈,窘得俊臉通紅,隻得向嚴凝素含情一笑,避不作答,也拿呂崇文解圍,微帶嗔色說道:“文侄又犯你那傲慢之性,你是不弱,難道你還能強得過妙法神尼老前輩不成?你看台上情形,道惠禅師,是當今少林一派中的數一數二高手,尚未能占得那離垢大師半點便宜,可見西門豹諄諄囑咐,加以警戒的西域‘四佛十三僧’,豈是好鬥的麼?”
嚴凝素、呂崇文一齊回頭向台上看去,果然雙方較藝,已到勝負難判骱段!
原來道惠禅師,慢慢走上擂台,向離垢大師單掌問訊,離垢大師也合掌答禮,皺眉說道:“貧僧與那呂崇文施主有一段因緣,亟須了斷,大師上下怎樣稱呼?
何必代人出頭作甚?”
道惠禅師微笑答道:“貧僧少林道惠,呂小俠與單掌開碑胡震武,有茹恨八年的殺母之仇,正欲互相了斷之時,大師上台插手,如今卻以同樣理由,來責怪貧僧,倒要請教大師,你與昌小俠的那點間接因緣,就比人家殺母之仇來得重麼?”
離垢大師被他搶白得無話可說,他們“四佛十三僧”在西域藝成,意欲再會中原武學之前,曾把各門各派的主要高手,詳細打聽,所以人雖未識,名卻早聞!
一聽來人竟是少林派中頂尖好手道惠禅師,自亦不敢大意,濃眉一皺,點頭說道:
“大師既然如此說法,貧僧不再多言,我就領教領教少林絕學!”
道惠禅師微笑撒身,離垢大師也略退半步,二度互相施禮問訊,盤旋繞走,在台上活開步眼,然後往中一合,開招應敵。
離垢大師是用“秘宗拳法”進招,道惠禅師卻一點不敢小視對手,一開始就施展的是少林派中名震江湖“十八羅漢掌”! 一對佛門弟子,各展所長的酣鬥了近六七十合,離垢大師首先不耐,一聲宏亮佛号宣處,拳法頓變,宛如驟雨狂風,飄忽詭辣已極! 道惠禅師認出對方換用西域絕學“飛龍七七掌”自己不能怠慢,也自改以少林鎮寺神功“痛禅八法”,二人由疾逾飄風不見人影,一直越打越慢,漸漸打到宛如兒戲一般,雙方身形招式,均緩慢之至,而且一合即開,不似先前的硬打硬碰! 但行家眼内,卻知道雙方業已到了互拼勝負的最後關頭,一個在“飛龍七七掌”中,摻上了西域“大手穎神功,一個也在“痛禅八法”以内,加上了“金剛指”力! 互相蹈瑕乘隙,輕不發招,但隻一發招,在外表看來,輕輕出手,其實所含内家勁力,無不足以洞石穿金! 任何一方,功力稍差,立時不死便帶重傷,端的情勢險惡無比! 玄龜羽士宋三清這面,對台上離垢大師安危,根本無動于衷,因為離垢大師如勝,固然最佳,即或死在道惠禅師手中,也可因此與西域一派,加深敵忾同仇,通同一氣,大增自己實力! 但慕容剛這面,卻個個關心,尤其天龍劍客陶萍,因道慧禅師,乃是自己師叔,看出越是這樣勢均力敵,越是兇險,不由劍眉緊皺,向慕容剛低聲說道: “慕容大俠!台上兩人,拼鬥得太已激烈,陶萍隻怕……”。
慕容剛尚未答言,那位九現雲龍裴叔傥業已接口笑道:“道惠禅師,是少林有數高僧,當然犯不上與這西域離垢和尚拼命相搏!老朽不才,去替他們兩位,化解這場難解難分的争鬥好了!話完,袖袍一拂,竟由看台之上,向斜空縱出三丈來高,在起勢将盡未盡之時,雙掌劈空下擊,人又平升丈許,然後折腰躬身,雙足微再屈伸,便如一條天際神龍,向擂台之上,夭矯飛落! 半空中微笑發話叫道:“兩位高僧‘飛龍七七掌’,對‘痛禅八法’無分勝負,‘大手盈對‘金剛指’力,又是秋色平分,可見得天下武術,俱是一家,分甚麼中原?又論甚麼西域?均為三寶弟子,同尊一佛,總算有緣,看裴某薄面,且化幹戈為玉帛吧!” 離垢大師與道惠禅師,正自欲罷不能,騎虎難下之際,裴叔傥來得正是時候,雙雙往外一分,到依然不傷和氣的,各自說了一聲:“阿彌陀佛!大師藝業高明,貧僧敬佩無已!” 裴叔傥等兩位佛門弟子,雙雙回轉本台以後,抱拳卓立,發話說道:“毒心玉麟傅令主聽真,你雖然把我父女用下流詭計,軟禁竹陣之中,但裴叔傥到可淡然置之,并不一定非加報複不可!此次來到翠竹山莊,非為私仇,隻持公義,欲與各派群俠,合手掃蕩橫行霸道,多行不義的不良寨會!至于尊駕本身,由于平時行為乖謬,今日要向你素債之人太多,就是那位天香玉鳳嚴女俠,她的靈龍軟劍之下,便自饒你不過!裴叔傥不揣鄙陋,先要向你領教領教輕身功力,也算七陣定輸赢的其中的一陣如何?” 傅君平見這裴叔傥當着衆人之面,指名斥責自己,不由氣憤已極,正待起身上台,玄龜羽士宋三清則因四靈寨平時倚勢驕狂,根本未把這些武當少林各派,看在跟内!如今見這少林道惠禅師,一身功力,竟自頗為驚人,則那幾個自己先前看不起的道人,可能均是武當高手! 言明七陣定輸赢,對方慕容剛、嚴凝素、呂崇文等好手,一個未出,第一陣業已平分秋色,第二陣因之關系加重,千萬挫敗不得! 傅君平對裴叔傥當然決無敗理,但眼看那位金蘭之好,變成生死冤家的天香玉鳳嚴凝素,手按靈龍軟劍劍柄,鳳目之中,噴射無窮怒焰,躍跌欲起的情形,實不能聽憑傅君平随意耗費精力!因為多年結盟兄妹,嚴凝素不是不知道傅君平武學,決不比她稍弱,而居然敢孤身問罪,極可能此次在南海小潮音得了妙法神尼的甚麼秘傳武學! 不過傅君平身有天南三寶,隻要事先不讓他消耗過度精力,定可無虞,然則這裴叔傥指名素戰的當前一陣,卻以何人應付為當? 正在籌思之時,忽然想起裴叔傥是約比輕功,這位本寨護法,璇玑居士歐陽智,豈不是最好人選? 但奇怪的是歐陽智平日贊襄擘劃,不遣餘力!自群俠赴會以後,卻變得萎萎靡靡的,精神不振起來! 道理還未想通,傅君平業已離座欲起,宋三清不遑深想,一面攔住傅君平,一面向歐陽智笑道:“歐陽護法,勞神代我三弟,接這一陣!” 歐陽智點頭笑道:“宋令主,你說那裡話來?歐陽智是你座下之人,随意差遣,怎當得起‘勞神’二字?不過這位裴叔傥,人稱西南大俠,得号‘九現雲龍’,就憑方才排難解紛之時,所顯露那一手‘龍翔風翥’身法,歐陽智恐怕要有負宋令主厚望,替本寨丢人現眼!” 玄龜羽士宋三清,含笑說道:“歐陽護法,不必太謙!七陣之中,這才是第二陣,勝負之數,毋庸過份萦懷,何況你那一身輕功絕技,未必定在人下呢?” 歐陽智微微含笑,也不再言,走到台口,并未作勢,雙足一點,便自平縱而出。
擂台原比看台略高數尺,歐陽智這一縱,縱得與衆不同,宛如一條直線一般,毫未向上斜拔,直等快到擂台之時,空中袍袖一展,人便突升四五尺高,輕輕落足,依然滿面笑容,神态暇豫已極。
這一種身法,名叫“野鵬孤飛”,看似平淡無奇,其實相距四丈來寬,這樣毫無角度的平平飛渡,委實難到極點!連玄龜羽士宋三清等人,均還是第一次看見歐陽智如此賣弄,不由耳相顧盼,流露得色,單掌開碑胡震武,更是首先鼓掌,叫起一聲“好”來! 群俠這面,也紛紛為歐陽智的絕世輕功贊歎,尤其是鐵膽書生慕容剛,竟自神色巨變,向呂崇文低聲問道:“文侄!你可注意到這歐陽智的輕功是何門派?” 呂崇文正想說話,聽慕容剛一問,皺眉答道:“侄兒正在生疑,這歐陽智的輕功身法,竟又與西門豹老前輩一種路數,但比西門老前輩高出許多!我們前番暗探玄龜堂之時,歐陽智不是也曾一眼便指出我們用的是西門豹易容丹藥?可惜西門老前輩,用我青虹龜甲劍,誘騙西域僧人未返,不然歐陽智與他是何淵源? 一問便可知曉!” ’ 慕容剛心頭依舊疑雲難解,但越想越覺糊塗,隻得暫且撇開,注意目前較技之事。
因為這場事先說定,是較量輕功,無甚兇險!故而兩面看台以上諸入,均能放松心情,仔細欣賞兩位名家,罕見難逢的一場比賽! 九現雲龍裴叔傥,對這歐陽智,異常客氣,雙手抱拳,一躬到地,含笑說道: “想不到傅君平時到今日,仍然要端他那轉眼成灰玉麟令主身份,不肯上台賜教! 但裴叔傥對歐陽護法,心儀更久,能藉此機緣,親近親近,足慰平生!我們是怎樣應酬一下?” 歐陽智也是深深還禮,藹然答道:“歐陽智山野俗士裴大俠不必過份謙光,今日各派群雄,高手雲集,我們還是盡速了斷,不要耽誤旁人,裴大俠劃條道吧!” 裴叔傥微微含笑,略一尋思,向歐陽智說道:“在這擂台之上,較量輕功,實在很難想得出甚麼新鮮花樣!何況各種功力之中,輕功一項,因無固定規律,也最難比較!但今日來這翠竹山莊參加大會,全是武林以内的絕頂高手,普通俗技未免惹人讪笑,若依裴叔傥之見,我們不如來個前所未見的‘憑虛蹑步,九節歸元。
’各用一枝木杖,折成九節,雙方在這種擂台台口,左右分立,往前騰身,然後就用這九節短短木橛,作為借力,在空中任意盤旋,但第九節木橛用完,必須仍然回到擂台以上的原立之地!歐陽護法适才那一手‘野鶴孤飛’,業已顯出輕功絕世,可嫌裴叔傥這個題目,仍然太俗氣麼?” 歐陽智哈哈笑道:“裴大俠?你想得好漂亮的名目,‘憑虛蹑步,九節歸元。
’歐陽智真有點不敢獻醜!但既遇高人,總得勉強步武,我們不必同時騰身,還是一先一後,來得清楚,歐陽智要占點便宜,裴大俠先請!” 裴叔傥微微一笑,見這擂台兩旁的兵器架上,各種兵刃俱全,遂随手抽了一根齊眉木棍,略一比量,極其勻稱的用手截成九截,說了一聲:“歐陽護法!裴叔傥遵命,先行獻醜!” 他在未抛木棍之前,先運内家真力,把擂台台闆,暗中踏出了三四分深的足印,然後才往左上方,輕輕抛出一截短棍。
人也同時飄身,就在腳尖點到第一根短棍之前,第二根短棍又已抛出! 九現雲龍裴叔傥,把一身輕功絕技,盡量施展,就利用一根齊眉木棍,所截成的九段短短木撅作為借力,人在空中宛如蜻蜒點水一般,乍落乍起,美妙已極的走了一個半圓弧形,等第九段短棍抛完,恰好回到擂台之上,由“燕子穿簾” 之式,轉化成“平沙落雁”,半點不差的輕輕落在先前離台之時,所踏出的兩個足印之内! 回身抱拳,向歐陽智笑道:“歐陽護法,裴叔傥僥幸不曾作法自斃,但已捉襟見肘,贻笑大方!抛磚引玉,敬觀歐陽護法絕學!” 歐陽智手往台下一指,向裴叔傥說道:“裴大俠這種絕技輕功,真可稱得希世罕見,還和歐陽智來甚麼謙遜客套?光看你那些踏落木棍的分布情形,就知道九現雲龍,名下無虛,随處皆能驚世骸俗的了!” 東西看台之上,除有數人以外,隻覺得裴叔傥身法靈妙,前所未見!聽歐陽智如此一說,才一齊注意台下,隻見那九段短短木橛,均是端端正正的,作半圓形插入沙中,每段之間的距離,及露出地面的長短,完全一緻,決沒有一點稍為例外! 裴叔傥知道歐陽智這是故意點破,替自己露臉,微微含笑說道:“歐陽護法,休得過份捧場,裴叔傥尚有自知之明,我這薄技,雖算不太俗劣,但仍難入歐陽護法法眼!請自施為,令裴某一開眼界如何?” 歐陽智也找了一根齊眉木棍,截成九段,但他這截法卻和裴叔傥略有不同,他是截了八段同一大小,另外一段,卻長有一尺。
他也不必另外做甚形勢,就站在裴叔傥所踏的足印之中,把手一揚,一段小小木橛,便向正前方飛出。
四段木橛出手,人已躍離擂台
離垢大師是用“秘宗拳法”進招,道惠禅師卻一點不敢小視對手,一開始就施展的是少林派中名震江湖“十八羅漢掌”! 一對佛門弟子,各展所長的酣鬥了近六七十合,離垢大師首先不耐,一聲宏亮佛号宣處,拳法頓變,宛如驟雨狂風,飄忽詭辣已極! 道惠禅師認出對方換用西域絕學“飛龍七七掌”自己不能怠慢,也自改以少林鎮寺神功“痛禅八法”,二人由疾逾飄風不見人影,一直越打越慢,漸漸打到宛如兒戲一般,雙方身形招式,均緩慢之至,而且一合即開,不似先前的硬打硬碰! 但行家眼内,卻知道雙方業已到了互拼勝負的最後關頭,一個在“飛龍七七掌”中,摻上了西域“大手穎神功,一個也在“痛禅八法”以内,加上了“金剛指”力! 互相蹈瑕乘隙,輕不發招,但隻一發招,在外表看來,輕輕出手,其實所含内家勁力,無不足以洞石穿金! 任何一方,功力稍差,立時不死便帶重傷,端的情勢險惡無比! 玄龜羽士宋三清這面,對台上離垢大師安危,根本無動于衷,因為離垢大師如勝,固然最佳,即或死在道惠禅師手中,也可因此與西域一派,加深敵忾同仇,通同一氣,大增自己實力! 但慕容剛這面,卻個個關心,尤其天龍劍客陶萍,因道慧禅師,乃是自己師叔,看出越是這樣勢均力敵,越是兇險,不由劍眉緊皺,向慕容剛低聲說道: “慕容大俠!台上兩人,拼鬥得太已激烈,陶萍隻怕……”。
慕容剛尚未答言,那位九現雲龍裴叔傥業已接口笑道:“道惠禅師,是少林有數高僧,當然犯不上與這西域離垢和尚拼命相搏!老朽不才,去替他們兩位,化解這場難解難分的争鬥好了!話完,袖袍一拂,竟由看台之上,向斜空縱出三丈來高,在起勢将盡未盡之時,雙掌劈空下擊,人又平升丈許,然後折腰躬身,雙足微再屈伸,便如一條天際神龍,向擂台之上,夭矯飛落! 半空中微笑發話叫道:“兩位高僧‘飛龍七七掌’,對‘痛禅八法’無分勝負,‘大手盈對‘金剛指’力,又是秋色平分,可見得天下武術,俱是一家,分甚麼中原?又論甚麼西域?均為三寶弟子,同尊一佛,總算有緣,看裴某薄面,且化幹戈為玉帛吧!” 離垢大師與道惠禅師,正自欲罷不能,騎虎難下之際,裴叔傥來得正是時候,雙雙往外一分,到依然不傷和氣的,各自說了一聲:“阿彌陀佛!大師藝業高明,貧僧敬佩無已!” 裴叔傥等兩位佛門弟子,雙雙回轉本台以後,抱拳卓立,發話說道:“毒心玉麟傅令主聽真,你雖然把我父女用下流詭計,軟禁竹陣之中,但裴叔傥到可淡然置之,并不一定非加報複不可!此次來到翠竹山莊,非為私仇,隻持公義,欲與各派群俠,合手掃蕩橫行霸道,多行不義的不良寨會!至于尊駕本身,由于平時行為乖謬,今日要向你素債之人太多,就是那位天香玉鳳嚴女俠,她的靈龍軟劍之下,便自饒你不過!裴叔傥不揣鄙陋,先要向你領教領教輕身功力,也算七陣定輸赢的其中的一陣如何?” 傅君平見這裴叔傥當着衆人之面,指名斥責自己,不由氣憤已極,正待起身上台,玄龜羽士宋三清則因四靈寨平時倚勢驕狂,根本未把這些武當少林各派,看在跟内!如今見這少林道惠禅師,一身功力,竟自頗為驚人,則那幾個自己先前看不起的道人,可能均是武當高手! 言明七陣定輸赢,對方慕容剛、嚴凝素、呂崇文等好手,一個未出,第一陣業已平分秋色,第二陣因之關系加重,千萬挫敗不得! 傅君平對裴叔傥當然決無敗理,但眼看那位金蘭之好,變成生死冤家的天香玉鳳嚴凝素,手按靈龍軟劍劍柄,鳳目之中,噴射無窮怒焰,躍跌欲起的情形,實不能聽憑傅君平随意耗費精力!因為多年結盟兄妹,嚴凝素不是不知道傅君平武學,決不比她稍弱,而居然敢孤身問罪,極可能此次在南海小潮音得了妙法神尼的甚麼秘傳武學! 不過傅君平身有天南三寶,隻要事先不讓他消耗過度精力,定可無虞,然則這裴叔傥指名素戰的當前一陣,卻以何人應付為當? 正在籌思之時,忽然想起裴叔傥是約比輕功,這位本寨護法,璇玑居士歐陽智,豈不是最好人選? 但奇怪的是歐陽智平日贊襄擘劃,不遣餘力!自群俠赴會以後,卻變得萎萎靡靡的,精神不振起來! 道理還未想通,傅君平業已離座欲起,宋三清不遑深想,一面攔住傅君平,一面向歐陽智笑道:“歐陽護法,勞神代我三弟,接這一陣!” 歐陽智點頭笑道:“宋令主,你說那裡話來?歐陽智是你座下之人,随意差遣,怎當得起‘勞神’二字?不過這位裴叔傥,人稱西南大俠,得号‘九現雲龍’,就憑方才排難解紛之時,所顯露那一手‘龍翔風翥’身法,歐陽智恐怕要有負宋令主厚望,替本寨丢人現眼!” 玄龜羽士宋三清,含笑說道:“歐陽護法,不必太謙!七陣之中,這才是第二陣,勝負之數,毋庸過份萦懷,何況你那一身輕功絕技,未必定在人下呢?” 歐陽智微微含笑,也不再言,走到台口,并未作勢,雙足一點,便自平縱而出。
擂台原比看台略高數尺,歐陽智這一縱,縱得與衆不同,宛如一條直線一般,毫未向上斜拔,直等快到擂台之時,空中袍袖一展,人便突升四五尺高,輕輕落足,依然滿面笑容,神态暇豫已極。
這一種身法,名叫“野鵬孤飛”,看似平淡無奇,其實相距四丈來寬,這樣毫無角度的平平飛渡,委實難到極點!連玄龜羽士宋三清等人,均還是第一次看見歐陽智如此賣弄,不由耳相顧盼,流露得色,單掌開碑胡震武,更是首先鼓掌,叫起一聲“好”來! 群俠這面,也紛紛為歐陽智的絕世輕功贊歎,尤其是鐵膽書生慕容剛,竟自神色巨變,向呂崇文低聲問道:“文侄!你可注意到這歐陽智的輕功是何門派?” 呂崇文正想說話,聽慕容剛一問,皺眉答道:“侄兒正在生疑,這歐陽智的輕功身法,竟又與西門豹老前輩一種路數,但比西門老前輩高出許多!我們前番暗探玄龜堂之時,歐陽智不是也曾一眼便指出我們用的是西門豹易容丹藥?可惜西門老前輩,用我青虹龜甲劍,誘騙西域僧人未返,不然歐陽智與他是何淵源? 一問便可知曉!” ’ 慕容剛心頭依舊疑雲難解,但越想越覺糊塗,隻得暫且撇開,注意目前較技之事。
因為這場事先說定,是較量輕功,無甚兇險!故而兩面看台以上諸入,均能放松心情,仔細欣賞兩位名家,罕見難逢的一場比賽! 九現雲龍裴叔傥,對這歐陽智,異常客氣,雙手抱拳,一躬到地,含笑說道: “想不到傅君平時到今日,仍然要端他那轉眼成灰玉麟令主身份,不肯上台賜教! 但裴叔傥對歐陽護法,心儀更久,能藉此機緣,親近親近,足慰平生!我們是怎樣應酬一下?” 歐陽智也是深深還禮,藹然答道:“歐陽智山野俗士裴大俠不必過份謙光,今日各派群雄,高手雲集,我們還是盡速了斷,不要耽誤旁人,裴大俠劃條道吧!” 裴叔傥微微含笑,略一尋思,向歐陽智說道:“在這擂台之上,較量輕功,實在很難想得出甚麼新鮮花樣!何況各種功力之中,輕功一項,因無固定規律,也最難比較!但今日來這翠竹山莊參加大會,全是武林以内的絕頂高手,普通俗技未免惹人讪笑,若依裴叔傥之見,我們不如來個前所未見的‘憑虛蹑步,九節歸元。
’各用一枝木杖,折成九節,雙方在這種擂台台口,左右分立,往前騰身,然後就用這九節短短木橛,作為借力,在空中任意盤旋,但第九節木橛用完,必須仍然回到擂台以上的原立之地!歐陽護法适才那一手‘野鶴孤飛’,業已顯出輕功絕世,可嫌裴叔傥這個題目,仍然太俗氣麼?” 歐陽智哈哈笑道:“裴大俠?你想得好漂亮的名目,‘憑虛蹑步,九節歸元。
’歐陽智真有點不敢獻醜!但既遇高人,總得勉強步武,我們不必同時騰身,還是一先一後,來得清楚,歐陽智要占點便宜,裴大俠先請!” 裴叔傥微微一笑,見這擂台兩旁的兵器架上,各種兵刃俱全,遂随手抽了一根齊眉木棍,略一比量,極其勻稱的用手截成九截,說了一聲:“歐陽護法!裴叔傥遵命,先行獻醜!” 他在未抛木棍之前,先運内家真力,把擂台台闆,暗中踏出了三四分深的足印,然後才往左上方,輕輕抛出一截短棍。
人也同時飄身,就在腳尖點到第一根短棍之前,第二根短棍又已抛出! 九現雲龍裴叔傥,把一身輕功絕技,盡量施展,就利用一根齊眉木棍,所截成的九段短短木撅作為借力,人在空中宛如蜻蜒點水一般,乍落乍起,美妙已極的走了一個半圓弧形,等第九段短棍抛完,恰好回到擂台之上,由“燕子穿簾” 之式,轉化成“平沙落雁”,半點不差的輕輕落在先前離台之時,所踏出的兩個足印之内! 回身抱拳,向歐陽智笑道:“歐陽護法,裴叔傥僥幸不曾作法自斃,但已捉襟見肘,贻笑大方!抛磚引玉,敬觀歐陽護法絕學!” 歐陽智手往台下一指,向裴叔傥說道:“裴大俠這種絕技輕功,真可稱得希世罕見,還和歐陽智來甚麼謙遜客套?光看你那些踏落木棍的分布情形,就知道九現雲龍,名下無虛,随處皆能驚世骸俗的了!” 東西看台之上,除有數人以外,隻覺得裴叔傥身法靈妙,前所未見!聽歐陽智如此一說,才一齊注意台下,隻見那九段短短木橛,均是端端正正的,作半圓形插入沙中,每段之間的距離,及露出地面的長短,完全一緻,決沒有一點稍為例外! 裴叔傥知道歐陽智這是故意點破,替自己露臉,微微含笑說道:“歐陽護法,休得過份捧場,裴叔傥尚有自知之明,我這薄技,雖算不太俗劣,但仍難入歐陽護法法眼!請自施為,令裴某一開眼界如何?” 歐陽智也找了一根齊眉木棍,截成九段,但他這截法卻和裴叔傥略有不同,他是截了八段同一大小,另外一段,卻長有一尺。
他也不必另外做甚形勢,就站在裴叔傥所踏的足印之中,把手一揚,一段小小木橛,便向正前方飛出。
四段木橛出手,人已躍離擂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