鬧泥: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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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光放亮的時候,康權一行男女九人,有點狼敗地走出了派出所,坐到了那輛自帶的面包車裡,誰也不說話。後來,孟達率先打破沉悶說:“今天真晦氣,攤了這麼一檔子事。”又問:“這一大早咱們去哪?要不都到我家裡去吧。”那個叫胡月的女人說:“算了,我們幾個人還是先回家,這一晚上折騰的瞌睡死了。”遊昆說:“那你們不吃早點了?”胡月說:“我們沒胃口,再說,回到家裡自己做吧。”

    開車的遊昆不再說什麼,把了方向盤,七拐八繞把車停在了一處樓房小區的門外,幾個女人原來錯亂地夾在座位中間,大家互相讓了半天,才下了車。隻是彼此經了一夜的風波,一個個再沒了昨日一起飲酒時的情調。隻有姜常問那個與自己心儀的妹子說:“咳,你們誰住在這裡呀?也不留個電話,咱們以後好聯系啊。”那女人沖着姜常把嘴一抿,做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後,披發一甩跳下了車。

    幾個女人有點絕情地走出了幾米遠,桃形臉出人意外折回到車邊,沖着車裡的幾個人掃了一眼,用挑釁又帶有憎惡的口吻說:“認識你們幾個混蛋真是倒了八輩子黴,今後但願再不要見面了。”胡月忙跑回來拉了桃形臉,埋怨她胡說什麼呢。桃形臉說:“說他們還好聽呢,我還想罵他們呢,一個個自以為是,其實都不是什麼好東西。”

    康權哥幾個一夜沒有休息,反應慢了啪子,先被罵得莫名其妙,等到反應過來,幾個女人已經走進了小區大門。康權皺了額頭,晦氣地罵說:“這女人真是個神經病。”遊昆跟着發起火來,罵說:“媽那個B的,臭表子,什麼玩意,敢罵爺們。”跳下車就要追過去讨說法。還好,胡月跑回來,柔聲地解釋了半天,才把他安撫住。

    車裡剩下老哥們幾個,先還亂罵那女人,後來想想,先後沒了聲息。車子來到一家開門營業的早餐館外停下,幾個人進裡邊找了一個小雅間,要了面食和稀飯馍片。隻是為那個女人剛才的無端污辱,又為一晚上的晦氣和疲勞,大家心情灰溜溜的誰也沒胃口。

    吃得中間,孟達說:“不愉快的事情過去了,大家就此打住,誰以後也不要再提,也不要再去想了。特别是回去後不要跟老婆們瞎叨叨。”韓偉喝了一碗粥後,挺直了佝成蝦一樣的腰身,接了話開玩笑說:“我跟康權可是清白身子。”姜常說:“清白你個頭,這種事誰也清白不了。”康權說:“孟達說的對。這事大家嘴巴都緊點吧。要是有點風聲傳出去,單位丢人,家庭不甯,那才後患無窮呢。”這樣一交流,幾個人惡劣的情緒才好起來。

    說到派出所領導寬大為懷的處理态度,孟達說:“咱們幾個人各自這種特殊身份,他們怎麼處理得了呢。尤其是遊昆政協委員的身份,那是有行政豁滅權的。再加上他老子那塊牌子。”康權說:“我看是姜常的記者證起了作用。”韓偉說:“孟達,你小子出門,咋拿那麼多本本,夠吓人的。”孟達吹噓說:“這年月,每一張都是特殊待遇的通行證。有了這些本本,我坐火車都不用花錢,到外地自然就有人招待。”遊昆譏笑說:“幾個真的?幾個假的?”孟達說:“常人面前不說短話。真真假假能用就行。對不對。”沒人接話了,孟達自語說:“不過,我那些本本加起來,也不如姜常的記者證扛硬。記者那可是無冕之王,走在哪,好事想宣傳,壞事怕暴光。”說罷,随口又說:“不行,我完了也得辦一個記者證享受一下才對。”姜常内行地說:“要辦就辦個扛硬的,最好是中央一級媒體的,一般的小報紙不頂用。”

    康權的腦海裡怎麼也揮不去那個桃形臉女人的罵話,突然問:“你們說,那幾個女人中間,哪一個有過前科?”衆人愣了一下。韓偉想了想說:“最有可能是姜常的那個寶貝。”姜常說:“拉倒吧,那女人怎麼會呢。怕是那個死氣沉沉的長條臉吧。”遊昆發火說:“你們有完沒完。幾個爛女人,剛才還被人家辱罵,現在又提起來了。我真後悔,以後再也不給你們搞這種事了。”孟達調和說:“不說了,趕緊吃飯。我和康權家不遠,一會兒走着就回去了。遊昆,你小子辛苦點,把他倆送一送吧。”姜常和韓偉連說不用,要打的回去。遊昆說:“算了吧,這一大早,不要在大街上再惹下啥麻煩事。還是我一個個送你們吧。”

    這麼一安排,五個人喝粥吃面的吸溜聲就緊奏起來,各人的心思也都轉到回家後如何跟家人解釋的問題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