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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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給小木這麼多錢啊,他怎麼弄來這一鍋土豆炖牛肉呢,一了解,曹廠長知道了,不夠的錢是小木自掏腰包付的。

    曹廠長知道小木不過是“擰筋”罷了,并不傻,可是怎麼居然做出倒貼錢這種傻事來呢?聯想起小木自打過年說要走,他把小木挽留住了,可是怎麼幹着幹着變傻了呢?腦子裡哪根筋給擰斷了?曹廠長不明白,不明白也沒去追究,他隻想着怎麼賺錢,沒時間追究一個人怎麼變傻的,還想,傻了倒是好事,要是全廠的員工都像小木一樣傻了,隻知道幹活,不知道要錢,甚至還倒貼錢,那該多好?可惜除了小木之外,其他人沒有傻的迹象,不僅沒傻,跟着曹廠長幹幾天,還跟他學精明了。

     曹廠長不明白,并不等于其他人不明白,早有人看出來了,小木被肖麗那個女妖精迷住了,迷了心竅了。

    他們知道了不明說,跟着肖麗沾光吃點好的。

    肖麗聰明,當然也清楚,不過她并沒有看上小木,原因是小木窮,沒錢,不隻窮,小木還和他的名字一樣,木木的,不會說好話哄人,肖麗才不會跟他交往。

    其實肖麗不知道,小木一點也不木,在别人面前,小木口若懸河,還不時開個玩笑,說幾句俏皮話,但是在肖麗面前,小木就像變了個人,表情木讷,跟個啞巴似的,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。

     肖麗看到小木那種尴尬别扭的表情,心裡覺得好笑,存心想逗他玩。

    有時,肖麗在路上碰到小木,故意主動跟小木打聲招呼,然後偷偷扭頭看小木,小木興奮地走路的姿勢都變了,晃晃悠悠的。

    肖麗止不住捂嘴偷笑。

    當然肖麗知道,不能逗他太狠,小木認真,擰筋,逗狠了不好收場,所以肖麗并經常跟小木打招呼或是說要吃什麼,隻要一說吃什麼,小木準會給她弄來,但不是弄給她一個人的,是全廠的人,時間一長,不把他家吃垮才怪。

    大家明白,其他人不過是掩護,實質上還是做給肖麗一個人的。

    明白過來,大家不僅心裡感歎,這小子真是着了魔了,為了一個人,卻為那麼多人買單,又想,肖麗長得不過如此嘛,她到底好在哪裡,讓小木這麼的入魔? 肖麗長得不難看,但也算不上很漂亮,隻是有些狐媚相,特别是眼睛,狐眉狐目,目光時常一閃一閃的,裡面不知藏了多少情,盛不下要溢出來,随時準備抛灑給哪個人似的。

    一般人看肖麗也不過是個一般女孩而已,跟她同齡的女孩差不哪去,也好不哪去。

    但是小木不知哪根筋給擰住了,在他眼裡,肖麗不但不是一般人,甚至連人都算不上了,是天上的神仙,這讓小木很痛苦,“神仙”就在眼前,就是不敢主動跟她說話,感覺如相隔天上地下。

    “神仙”的一颦一笑,都讓小木如醉如癡,如果“神仙”哪天開了尊口,跟小木說了句話,小木會興奮地睡不着覺,連着幾天反複回憶說話的情節,不是為了記起說的什麼話,是為了享受回憶這一過程。

     小木被愛情擊倒了,被愛情蹂躏,被愛情折磨,痛苦地快樂着。

     一次,小木晚上沒事,和幾個工友一塊喝酒,喝着喝着,酒多了,話也多了,話一多,也就不講什麼分寸了,想說什麼就說什麼,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。

    其中一個工友不知什麼原因聊起了肖麗,說,肖麗這種女人真騷,她不該在咱廠裡做銷售員。

    話一出口,小木臉色變了,有人看出來的,趕緊拿腳暗暗踢了一下說話口無遮攔的那個工友,暗示他不要再說了。

    那個工友平時說話就不怎麼在乎,何況在酒場上,又何況喝到興頭上,說話更不在乎了,沒有理會給他的暗示,又接着說,她應該去大城市做雞,那個工作很适合她。

     肖麗已經成了小木的神,小木的宗教,小木的信仰,那人這麼說就是亵渎小木心中的神、宗教和信仰,比直接侮辱小木更嚴重。

    小木臉刷一下白了,他站起來,指着那人說,你敢不敢再說一遍? 那人喝得腦子已經亂了,沒有意識到危險,居然搖晃着腦袋,一個字一個字地又說了一遍: 她、就、是、一、隻、雞。

    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,小木已經把一盆還沒吃完的炖菜扣他頭上去了,頓時,那人滿頭滿臉,全身上下流淌着黏膩膩的湯汁菜葉,紅的黑的綠的一起淌,原來頭被砸破了,那人掄起椅子來要砸小木,被其他人攔住了,并把他推搡出去,那人一邊掙紮一邊說,我最看不起你這種人了,喜歡一隻雞,還不敢去追,連雞都不如。

    小木聽了,摸了菜刀就要沖出去,其他人怕事情鬧大,拼命抱着小木不讓他出去,折騰了一晚上,好好的一場聚餐,給搞壞了,大家心裡很郁悶,也都知道小木的性格有點膈應,酒場上的玩笑話都認真,都敢拼命,從那後,很少有人再和小木一塊喝酒了。

     那人說小木的話雖然惡毒,但也直接說小木心裡去了,他就是不敢主動跟肖麗說話,這讓他一直很苦悶,因為那件事,小木也很少跟廠裡人打交道了,心裡憋悶急了,就在晚上下了班,騎自行車到鎮上機械廠找電工和廚子聊天。

     廚子和電工比小木大幾歲,是過來人,經曆的事自然比小木多。

    小木是晚上去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