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4、米萊的事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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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天以前,米萊便開始在那一家茶餐廳的裡裡外外來回巡視了,十天裡,她把那個餐廳東一塊西一塊地修修補補,這裡換一張壁紙,那裡換上一排新的燈,又買了幾株植物放在各處,把外面的燈箱重做了,使它夜裡從很遠便能看到,也像是說,這裡換了主人。

     接下來,米萊把營業時間從八小時延長到十六小時,據她觀察,周邊還真少一家晝夜餐廳,她打算試一個月看看,周圍的美國人夜裡是否有需求。

     事實證明,周圍居民對于這個飯館的需求十分旺盛,夜裡兩點還會滿座,利潤也超過白天,原計劃一年收回的投資,看來隻需四五個月便可完成。

    為了加快回報速度,米萊幾乎是三天兩頭想出一個點子,她的茶餐廳一周一次新活動,還返優惠券,在國内被搞得不勝其煩的商家促銷手段被米萊一個個回憶起來,用在茶餐廳上,弄得米立熊直叫她經商天才。

     深夜時分,在燈火通明、客人滿滿的飯館裡,望着窗外,米萊雖然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,但心裡仍是感到一陣陣空虛。

     忽然,一輛面包車急速開來,就在餐廳門前猛地停住,從裡面跳下七個穿着軍裝的年輕人,短發,行動簡潔利索,一望便知是軍校生,米萊感到,他們的身影一下子就把整個餐廳給照亮了。

    他們沖進餐廳,叫了餐,簡短地相互說了兩句話,菜一上來,就狼吞虎咽地吃完,然後就在餐廳門口唱着歌兒鑽進汽車,眨眼間就離開了。

    當米萊清醒過來,她發現自己像一個遊魂兒一樣站在飯館的門外,兩眼望着那輛面包車離去的方向在發愣。

    這時,她才意識到,她剛才完全被他們的動作與狀态給迷住了。

    她的心狂跳,一個念頭在頭腦中回蕩不休我要參軍去!我要跟他們走! 片刻,她回過神來,叫住服務員,自己過去收拾那一小隊軍人吃過的桌子,她發現每一個盤子都幹幹淨淨,沒有剩菜,就連菜湯兒都用面包片抹淨了。

     米萊定了一下神,把盤子端到廚房,然後坐回到那張飯桌邊。

    桌子已重新收好,窗玻璃把店内的燈火反射得清清楚楚,米萊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麼卑微,那麼虛弱,像一隻小烏龜一樣縮在世界一角,每天都太平無事,每天都例行公事,每天,她把車停在飯館門前,走進飯館,然後便在裡面來回走動。

    不!那不是她要的生活,她要進入到一個更有活力的世界中去,因身上的青春熱血奔騰不息,使她無法平靜。

     自我發現 那一晚,令米萊懂得陸濤把她吸得牢牢的原因,她不是愛陸濤,而是受到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息吸引,她越是無法控制他,便越想控制他,她在他身上越失敗,她便越想成功。

    她其實是狂躁的,也是倔強的。

    是的,在她乖巧快樂的外表下面,有一顆渴望激情與冒險的心。

    而陸濤時刻給她一種隐隐的不安全感,他一天一個主意,他讓她無法把握,當那種不安全猛然變成現實,她便長久地處于痛苦的亢奮狀态,那狀态是那麼真實,直叫她感到自己隻有在那種狀态裡才活着。

    她懂得了,自己完全不是一個安分的人,她的柔弱善良,隻是一個自我保護的硬殼,必須有不斷的刺激才會令她感到生活在向前走,其餘的全是沉悶。

    别人眼裡的舒适與安全,在她眼中,隻是機械與重複,因為她從小就浸泡在那種安全與舒适中。

     在米萊的記憶裡,父母甚至沒有在她面前吵過一次架,她的生活永遠充滿陽光與和睦,簡直味同嚼蠟。

    為了擺脫這種日複一日的重複感,她甯願嘗一嘗痛苦的眼淚,她懷念那些曾被欲望煎熬的日子,她甚至懷念她所經曆的最黑暗的感受,她想恨,她想愛,不是那種淡淡的,而是激烈的、狂暴的、令她感到新鮮的。

    然而現在她置身美國,這裡一切井井有條,而昔日的一切如同青春,永不再來。

     現在,米萊平躺在床上,窗簾已發白,天亮了,她把頭更深地埋進枕頭,接着,更大地展開四肢,像是要從床上紙一樣飛起。

    然而她哭了,眼淚從眼眶中湧出,這是她孤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