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、你聽得見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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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,陸濤坐在電梯裡,眼前一片漆黑,嘴被封着,他聽不到那些與自己命運相關的信息,雖然那些信息搭載着電波,以光速在世界上飛馳着,但他卻可以聽到電梯門關閉的熟悉的嚓嚓聲。

    這種聲音他很熟悉,三年前,在設計田園牧歌時,他曾仔細考察過各種品牌的電梯,他看過奧的斯、萊茵、迅達、蒂森,還有日立、三菱、富士,最終,他為田園牧歌選用了迅達,他記得自己在設計時,為了在連接兩座建築之間的空中彩虹中增加自動扶梯及自動人行道,曾與米立熊有過激烈争吵,米立熊一筆勾掉了所有這些設備,使他的設計效果大受影響,最終,在他不懈的争取下,終用難以置信的低價拿下了江蘇昆山的通力,使米立熊屈服。

    他還記得,調試設備時,在寂靜的大樓裡,他聽到電梯運行的聲音,内心充滿了快樂。

     每一個設計者都知道,當他的圖紙變成真正的實物時,他會有一種創造者的快樂,而那種快樂如此單純,以至于無法忘記。

    此刻,他的頭靠在電梯的牆壁上,就重新聽到這種嚓嚓的聲音。

    他知道,自己被安置在迅達電梯内,而自己所在的建築内,在被打通的二三樓之間,有一條自動扶梯在運行,一定是通力。

    因為通力有一個技術特征,電梯在自動停止時,會震動兩下,他知道,自己目前很可能是在一座公共建築内,從電梯運行的情況估計,這座樓高達三十層左右,這是哪一座樓? 陸濤具有極好的記憶,他的大腦幾乎全部用來存儲及分析建築的外形,隻要有一個外形,他便能迅速構造出内部結構,接着,他甚至會作出建築預算,這一切,都是在他的頭腦裡自動進行。

    這使得他的眼光與衆不同,在他眼裡,每一座建築差不多都是透明的,他的眼睛穿透外牆,直至内部空間:這裡是走道,那裡是風道,這裡是機電間,這面牆會這樣延伸。

     當他被一雙鐵鉗式的雙臂抱進車内,在臉上貼上封條之後,他便開始計算他被帶到了哪裡,他用一手搭住脈搏,用以計算時間,接着根據自己向左傾斜或是向右傾斜,計算汽車的方向,他是如此專注這些事情,幾乎令他忘記恐懼。

     現在,他知道自己在巴黎新城中,他在努力回憶自己逛新城時看到的建築,哪一座更可能是自己此刻所在。

     忽然,他聽到郭栩如的聲音:你聽得見嗎? 此刻的郭栩如雙手被反綁,眼睛被貼住,隻有嘴裡可以發出聲音,她并不知道身邊有沒有人在看守,隻是試探着出聲,聽聽陸濤的反應。

     一片寂靜。

     這時郭栩如才想到,陸濤也跟自己一樣,看不見也發不出聲音,她甚至無法知道陸濤的方位,于是郭栩如壓低聲音:要能聽見就弄出一點響聲。

     陸濤用頭撞向背後的電梯牆壁,發出當的一聲。

     你看見我了嗎 我知道你在哪裡了,你在我左邊,你眼睛上也蒙着布嗎? 陸濤又撞了牆一下。

     他們把我嘴上的封條撕了,我可以用嘴把你的封條撕掉,同意嗎? 陸濤再次撞了一下牆,他便感到郭栩如向着自己所在的地方挪過來,她慢慢湊近他,她感到自己觸到了他的身體。

    她探出頭,她的嘴唇觸到他的肩頭,那是一件棉布上衣,她用鼻子拱一拱,又伸出舌尖舔一舔,接着,順着那上衣,滑到他的臉頰上,他鬓角的胡茬兒輕刺向她,令她感到心跳加速,她尋到膠布的邊緣,然後試圖用舌頭和牙齒揭下來,可惜的是,咬住的一個角掉了。

    她長出一口氣,接着用舌尖順着膠布的邊緣向另一側滑去,她感到陸濤在發抖,接着,他的肌肉也變得僵硬。

     她停下來,靠在他懷裡,微微喘息。

     陸濤咬咬牙,接着放松臉部的肌肉,剛才的感覺令他完全忘記了危險,他隻是在腦海中回憶郭栩如的樣子。

    事實上,她每一次都是快速從他眼前閃過,沒有留下牢固清晰的影像。

    他隻是記得她向他滑來,然後滑去,像是一團兒立體的飄浮的顔色,他隻對她有一個總體上的印象,那就是靈活而甜美。

     郭栩如此時已得知,陸濤的嘴被貼得很嚴,于是她讓陸濤的身體 往下降低,開始用舌頭探索蒙住他眼睛的那一塊膠布,很快,她便找到一個皺起的角,然後就用嘴唇靈巧地把那個角折一折,讓它厚一點,接下來用牙齒咬住,輕輕揭下,直至把陸濤的蒙眼膠布完全揭了下來,然後說:你看見我了嗎? 陸濤看見了,她離他近得幾乎觸到,似乎可隐隐看到她臉上的毛細血管在皮膚下伸展,這時他才意識到她不僅聰明,還很漂亮。

     你看見我了嗎?郭栩如再次輕聲問。

     陸濤再次撞了一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