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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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一把,南雅踉跄着撞到十香姐身上,再被一手推開。

     “不知廉恥!” “傷風敗俗!” “看她每天穿的衣服就知道她不正經!” “阿姨——”小宛灣揪着眉毛,仰起腦袋,“阿姨——我媽媽是好人!”小女孩脆脆的聲音瞬間被淹沒。

     “她天生就是騷骨頭,不騷會成天穿着旗袍顯着身段勾引人?怕誰不知道她身材好,想把這幅身子給誰看啊?—— 喲,今天也穿了,遮這麼嚴實幹什麼?穿了就給我們看看呀!” 陳玲率先上前撕扯南雅的大衣和織衫,一夥女人全上去扒,鬣狗一般,頃刻間就把她的衣服層層扒下來,隻剩裡邊的旗袍,白底修身的袍子繡着春.色滿園花争豔,驚為天人。

     南雅單單一件旗袍,立在冬日的街頭,烏發如墨,明眸黛眉,肌如白雪,唇若朱砂,美得不可方物。

     衆人看傻了眼,天地間一片寂靜。

    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,南雅看見了從人群中擠出來的周洛,他驚怔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 隔着疊疊人影,四目相對,南雅空洞的眼神在那一刻聚焦,她仇恨地盯着他,如遭背叛。

    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,輕蔑,痛恨,仇視,憎惡,似乎要在他身上鑿出一個洞。

     周洛背脊發涼,腦子裡一懵:不是我。

     可她隻告訴了他,她以為他背叛了她,她恨死了他。

     然而也就是在那一瞬間,南雅的眼神變了,她看着他,那麼絕望無助,那麼哀傷乞憐,如同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。

     周洛懂了。

    他突然清醒過來,朝她奔跑而去。

     但圍觀的人群沒有醒來,除惡是多正當多痛快的事,他們放任着街中心那群女人狂歡, 那穿着旗袍的美麗女人讓她的同類紅了眼,她們放肆地叫嚣: “大家都來看看,這個狐狸精靠什麼勾引的男人?來呀,看她這旗袍下邊是不是長得跟别的女人不一樣?” 周洛沖進去一把抱起小宛灣,捂住她的眼睛,轉身時,他聽到旗袍被撕裂的瘆人聲響,和那個夏天他在木窗外聽到的一模一樣。

     上次,一個男人強.奸了她,這次,是一個鎮子。

     人群,如同見了聖迹般翹首企盼,咂舌驚歎。

     周洛的視界沉進水裡,一片晶瑩剔透的水光,他什麼也看不清了,什麼也聽不見了,他抱着宛灣瘋了般往外跑, 這個鎮子瘋了。

     這不是他長大的地方,這不是那個山清水秀民風淳樸的小鎮,這個鎮子陌生、醜陋、腐朽、邪惡、如同地獄。

     活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是惡魔。

     周洛抱着宛灣一路沖回家,到自己房裡,他把宛灣放到床上,雙手顫抖着摸她的頭:“宛灣乖,别怕,别怕。

    宛灣乖。

    ” 小宛灣好奇地歪着頭,伸出小手摸他的臉:“周洛舅舅,你為什麼哭了呀?” 周洛一抹臉,才發現滿臉都是冰冷的淚水。

     “宛灣——” “宛灣不怕,媽媽都和我說了哩。

    ”宛灣乖乖地說,“這個遊戲我們玩過好多回啦。

    ——周洛舅舅,你要加油哦。

    ” 周洛一愣,看着她那雙和南雅一樣漆黑的眼睛:“媽媽和你……說什麼?” “媽媽說,鎮上的叔叔阿姨要加入我們,跟我們一起玩遊戲呢。

    他們扮演壞人,我是小天使,我可以給他們打分哩,表演得最像大壞蛋的,就發一朵小紅花。

    ”宛灣歪頭,“周洛舅舅,你扮演的是好人嗎?” 她興奮地睜大眼睛,“媽媽說表演好人的,要給三朵小紅花。

    ” 周洛怔怔盯着她,突然就低下頭捂住了眼睛,淚如雨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