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5. 詭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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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駕停在右相府前。

     魏邯接到我的密令,已經率五百鐵衣衛精騎趕到,将右相府團團圍住。

     當日以宋懷恩權傾朝野,魏邯猶敢一道密折揭舉胡光遠之死的疑窦——我從來都看不穿這個銀甲覆面,沉默如鐵石的魏邯,看不穿他鐵面罩下那雙陰沉的眼裡,到底深藏着多少冷酷,多少忠誠。

    正如我從不知道,他為何會成為鐵衣衛統領,何以成為蕭綦最信任而又最神秘的心腹。

     能夠成為鐵衣衛的人,都是從蕭綦近身侍衛中挑選的佼佼者,他們追随蕭綦不下十年,身經百戰,都是誓死效忠的勇士。

    凝望眼前這一個個黑鐵重甲的将士,我第一次覺得“忠誠”這兩個字,如此沉重而無奈。

     什麼是忠誠,世間可有絕對的忠誠? 以宋懷恩和唐競,與蕭綦同生共死十餘年,一同出身于寒微草芥,踏着血路相攜走來,一同登上權力的頂層。

    蕭綦待他們,不可謂不厚。

    重兵相與,高爵相賜,沒有半分對不起昔日弟兄。

    他唯一做錯的,就是比他們站得更高。

     皇權之前,隻有惟我獨尊,再沒有什麼同袍情義。

    昔日可以同寝同食,同生同死的手足,一旦站在朝堂之上,就劃下了森嚴界限。

    至高無上的王者,隻能有一個。

     他們的忠誠,不能説是假,隻是放在江山皇權面前,卻太過微渺。

     我望着眼前這一個個熱血的士兵,一張張年輕堅毅的臉,仿佛能感受到他們熾熱的血液裡,奔湧着的近乎瘋狂的忠誠。

    隻要我一聲令下,他們将毫不猶豫地拔劍擎弓,為了千裡之外的豫章王,為了他們心中的神祗,效死搏殺,在所不惜。

     可是誰能知道,十年後,二十年後,他們若身登高位,飽受權勢的熏陶,還會不會赤膽忠肝一如今日? 晨光照在他們冰冷的鐵甲上,熠熠生寒。

     “魏統領,動手吧。

    ”我擡頭望向右相府的大門,淡淡開口。

     鐵衣衛沖入毫無防範地右相府,搜捕阖府上下,凡遇抵抗者一律就地格殺。

    不到一炷香時辰,即将七十歲的宋老夫人、七歲的長子、五歲的次子,連同兩歲多的幼女和宋懷恩的兩個侍妾一同鎖拿,押到我車駕前。

     “宋夫人何在?”我環視這一衆惶恐哭叫的老幼婦孺,唯獨不見玉岫。

     “屬下等搜遍府中各房,都不見宋夫人。

    ”一名統領躬身回禀。

     玉岫性情敦淑,從來沒有徹夜不歸的習慣,一大早不應不在府裡。

     我眉頭一蹙,與魏邯對視一眼,魏邯轉頭對副将冷冷道,“押這兩個侍妾去找,若再找不到人,就給我殺了這二人。

    ” 那兩名嬌滴滴的侍妾頓時尖叫哭喊,那綠衣美姬跌跪在地,指着一名瑟縮跪地的老者哭叫道,“昨晚是鄧管事将夫人帶走的,我們全不知情,大人饒命啊!” 副将嗆啷一聲拔刀,抵在那老者頸邊,“説,宋夫人現在何處?” 那錦衣老者撲通跪倒,身如篩糠,“夫……夫人,被相爺關在書房密……密室裡。

    ” 魏邯立即令人押了那老者在前帶路,片刻工夫,鐵衣衛果然從門内押着一個鬓發蓬亂的婦人出來。

     “玉岫!”我脫口驚呼,定睛看去,這亂發如蓬,華服污損的憔悴婦人,臉頰高高腫起,眼睛紅腫,赫然就是敕封一品诰命的右相夫人,蕭玉岫! 她身子一軟,跪倒在我面前,顫顫擡起頭來,“他還是動手了麼?” 我望着她臉頰的紅腫淤青,心如刀割。

     玉岫慘笑不語,忽地跪行到我跟前,重重叩下頭去,“他是一時糊塗犯了錯,不關孩子們的事!王妃,求你放過幾個孩子,玉岫願意以命抵罪,替他受過!隻求你饒了他,饒了孩子!” 她額頭撞在青石地上砰然作響,左右侍衛一把将她架開,她仍掙紮不休,直叫着“王妃,求你開恩——” 魏邯箭步上前,翻掌為刃,切在她頸側。

     我心頭一緊,來不及開口制止,玉岫已經兩眼一翻,無聲無息軟倒,就此昏迷在地。

     “宋夫人隻是暫時昏迷。

    ”魏邯面無表情地轉向我,“一幹人犯如何處置,請王妃示下。

    ” 我不語,緩緩掃視眼前這一衆面孔,宋老夫人曾經被人蹒跚攙扶着,執意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