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1. 飄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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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後秋陽和暖。

     我卻手忙腳亂也應付不了潇潇的折騰。

     天知道她哪來這麼充沛的精力,從早到晚沒有一刻肯安分,簡直比那些頑固的朝臣更難纏。

     所幸澈兒倒是個安靜的寶寶,全然不似他姐姐那般淘氣。

     他此刻乖乖躺在奶娘懷中,睡得十分香甜,睡顔宛如白蓮,任何人看了都不忍驚擾。

     好容易哄得潇潇入睡,将她交到徐姑姑手中,我亦累得精疲力竭。

     倚在軟榻上,翻看北疆傳回的戰報,方看了兩行便覺困意襲來,漸漸阖目睡去……朦胧中,聽得簾外有人低語,徐姑姑低聲應答了什麼。

     我懶于回應,側身向内而眠。

     忽聽徐姑姑失聲低呼,“什麼!怎不早來禀報?” 睡意頓時消散,我撐起半身,蹙眉道,“外面何事喧嘩?” 徐姑姑慌忙趨至榻邊,隔了紗幔,低聲道,“回王妃,龐統領差人來報説,方才巡查發現,有一面出宮令牌……恐是失竊了。

    ” 心中大震,我霍然拂開垂幔,“什麼時候的事?” “失竊應是在淩晨時分。

    ”徐姑姑惶然道,“詳情尚不清楚,奴婢這就傳内侍衛入府問話。

    ” “來不及了。

    ”我冷冷道,“立刻傳令下去,命鐵衣衛飛馬出城,沿東面、北面追擊,務必在今夜子時前追回出逃之人,如遇抵抗,就地格殺,斷不能容一人漏網!” 徐姑姑額上滲出冷汗,“奴婢明白。

    ” “立即封閉宮禁,将昨夜值守的内侍衛全部收押,傳宋相和龐統領來見我!”我匆匆披了外袍,喚來阿越替我梳妝更衣,預備車駕入宮。

     坐在鏡台前,才發覺額頭已有冷汗滲出。

     宮中禁軍副統領龐癸,是我多年心腹,一直由他暗中掌控着宮中一舉一動。

    一面令牌看似小事,可一旦有人趁隙作亂,千裡之堤也會潰于蟻穴。

     此時大軍長驅直入北疆大漠,正是京中空虛之時,若後方生亂,無異陷蕭綦于腹背受敵。

     鏡中自己的面容蒼白異常,襯着唇上殷紅如血的胭脂,猶如罩上一層寒霜。

     門外靴聲橐橐,宋懷恩已趕到,我轉身披上風氅,迎出門外。

     “屬下參見王妃。

    ”宋懷恩戎裝佩劍,容色凝重堅毅。

     遠處城東兵營方向,升起濃濃的青色煙霧,直湧天際。

     那是向沿途關隘示警的煙訊。

     宋懷恩按劍道,“屬下已經發出煙訊,派人飛馬傳令,封閉沿途隘口關卡。

    ” “很好。

    ”我仰頭望向那青色煙柱,緩緩道,“照路程算來,他們子時前到不了臨梁關。

    鐵衣衛已出城追擊,屆時前後合圍,一個都不能放走。

    ” “可需留下活口?”宋懷恩沉聲問道。

     “事已至此,要不要活口,已不重要了。

    ”我淡淡道,“東邊不過是螳臂之力,北邊卻萬不能有失。

    你可布署周全了?” 宋懷恩颔首,“東郡屯守的兵力不足兩萬,我已在沿途布下防務。

    京畿四面屯兵,堅若鐵壁,王妃無需擔憂。

    北邊縱有天大本事,諒他也翻不出王爺的掌心。

    ” 我蹙眉,“兩軍陣前,豈能自起内亂,無論如何不能讓消息走漏。

    ” “王妃放心,鐵衣衛行事,迄今未曾失手。

    ”宋懷恩目光沉毅,殺機迸現,“既然箭已離弦,再無回頭路可走,還望王妃早做決斷!” 他的目光與我堪堪相觸。

     隔得這樣近,我幾乎可以看見他因激動而綻露在額頭的青筋。

     決斷,這兩個字輕易脫口,卻是一生的逆轉。

     十年間多少次決斷,要麼踏上風口浪尖,要麼退入無底深淵,從來就沒有一條妥協的路可走。

     一取,一舍,失去了,便是一生。

     風起,滿庭肅瑟。

     我拽緊了風氅,仰頭,望向宮城的方向。

     ——子澹,你終究要與我一搏了麼? 紅日漸西沉,黃昏将至,殘陽如血,染紅了長長甬道。

     宮門外,三千鐵騎分列道旁,甲胄鮮亮,嚴陣以待。

     宋懷恩一騎當先,仗劍直入宮門。

     我擡手拉低風帽,遮住面容,策馬随在他身後,左右兩騎親随與我并缰而行。

     此刻我身着騎服,以風氅遮掩了形貌,不着痕迹地隐身親随之中,悄然入宮。

     駐馬宮牆下,回望天際斜晖,整個京城都沐在一片肅穆的金色之中。

     京畿四面城門皆已封閉戒嚴,禁軍副統領龐癸親自率兵圍捕胡氏一門,各王公府邸皆被重兵把守。

     乾元殿前,黑壓壓跪在一地的宮人,數十名内侍帶刀立在殿門前。

     内侍總管疾步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