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9. 決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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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,站在大殿上哭。

    ”子澹的聲音幽幽回蕩在冷寂的寝殿,“可是轉過身,眼前血流滿地,身首異處……她騙我,阿瑤也騙我,還有誰可以相信?我不明白,那樣愛過的人,到頭來,為什麼都成了恨?” 這一聲“恨”,聽在耳中,隻覺嗡的一下蓋過了所有聲響。

     眼前屏風的雕花,再也看不清楚,缭亂昏花。

     痛,隻有痛,鈍鈍的從身體裡傳來,像一隻冰冷的手在緩緩撕扯,一下下剝離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。

    除了痛,再感覺不到别的,甚至已沒有喜悲。

     手指絞緊裙上絲縧,卻聽叮的一聲,絲縧斷,明珠濺落在地。

     “誰!”子澹驚跳。

     屏風被他猛的推開,眼前光亮大盛,照見他臉色慘白。

     抵着背後牆面,我已退無可退。

     他迫視我,忽的一笑,“何必藏在這裡,你想知道什麼,何不直接問我。

    ” 我并非故意,卻被他看作是存心——如宮中無處不在的耳目,藏身暗處,窺探他的言行。

     在他眼裡,我是如此不堪。

     閉了眼,任憑他目光如霜似刃,我再不願開口,一切都已是徒勞。

     頰上一涼,他撫上我的臉,手指冰涼,沒有一絲溫度,“還是如此驕傲麼?” 他另一隻手随即貼上我胸口,“你的心,究竟變成什麼樣了?” 我渾身顫抖,手足冰冷,“你放手。

    ” 他烏黑的眼底,一片幽暗,透出令我驚悸的寒意。

     未及掙紮,他的唇已狠狠壓了下來,顫抖着侵入我雙唇,那麼冷,那麼柔,與記憶深處,第一次親吻的味道悄然重合……搖光殿,春日柳,熏風拂面。

     曾經有一個溫柔的少年,第一次親吻了我的唇,酥酥暖暖的感覺,一輩子停留在記憶深處。

     十年之後,同樣的人,同樣的吻,卻是如此冰冷破碎。

     淚水滑落,沿着臉龐滑入唇間,他亦嘗到我的淚,蓦然一僵,停止了唇舌的糾纏。

     我已沒有力氣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,從心底到四肢百骸,都蔓生出無可抑制的痛楚,冷汗滲出全身,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。

     他似覺察我的異樣,伸手來扶我,“你,怎麼了……” 我咬牙,推開他的手,将身子抵住屏風站穩,慘然一笑,“如你所説,我滿手血腥,害人無數,你恨我也好,就此愛恨相抵,從今往後,你我便是路人了。

    ” 言罷,我掉頭轉身,再不敢看他的面容,一步步走向殿外。

     我不知道是如何被阿越扶上鸾車,一路上,漸漸清醒過來,方才隐約混沌的痛楚,越發清晰,越發尖銳。

     車駕漸緩,已近王府,我勉力探起身,整理裙袂。

     忽覺身下一暖,熱流湧出,劇烈的痛楚随即洶湧而來——蓮色素錦的裙袂上,赫然一片猩紅。

     鸾車停了,我挑開車簾,竭力鎮定地開口,“阿越,傳太醫。

    ” 太醫當即入府,湯藥金針,統統用上,直忙到入夜。

     分不清是累是痛,仿佛知覺已經完全麻木,神智卻無比清醒。

     徐姑姑一直守在旁邊,不停用絲帕為我拭去冷汗,饒是如此,冷汗依然浸透了我全身。

     太醫惶恐地退出去,宮中幾位年老的接生嬷嬷已經候在了外面。

     看起來,我可憐的未足月的寶寶,已經要提早降臨這人世了。

     靜夜沉沉,唯覺更漏聲聲。

     我在昏沉裡時醒時睡,恍惚中總見着烽煙火光,遠遠的,在那漆黑暴烈的戰馬上,蕭綦戰袍浴血,長劍裂空,揮濺出血光漫天…… 額上忽覺清涼,是誰溫柔的手,為我拭去冷汗。

     睜開眼,恰看見一雙淚光瑩然,滿是慈愛的眼睛,恍惚是母親,又是姑姑。

     是徐姑姑罷,我想喚她,想對她微笑,卻聽見自己的聲音斷續若遊絲。

     “我在這裡。

    ”徐姑姑忙握緊我的手,“不怕,阿妩不要怕!寶寶一定會平安的!” 我閉目深深呼吸,略微緩過氣來,茫然看向簾外,是已經天黑了麼? 看不透這重帏深深,也不知道北方的天際,是否已經落下夕陽。

     望不穿這萬水千山,卻依稀見到他的身影,如在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