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. 天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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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,謇甯王兵敗晖州,率殘部投奔胥州承惠王,與康平郡王、儲安侯、信遠侯、武烈侯、承德侯、靖安侯會合。

    豫章王大軍出三關,奪四城,直插中原心腹。

     六月,謇甯王勤王大軍集齊麾下二十五萬兵馬,分三路夾擊反撲,礎州告急。

    豫章王平定彭澤之亂,斬彭澤刺史,各州郡忌憚豫章王軍威,皆歸降。

     七月初三,礎州終告失守,武烈侯率麾下先鋒長驅直入,截斷入京必經之路。

    七月初五,豫章王左翼大軍奇襲黃壤道,鏖戰四天三夜,武烈侯兵敗戰死。

     七月初九,豫章王右翼大軍攻陷西麓關,伏擊康平郡王部衆于鬼霧谷,征虜将軍奇襲謇甯王後方大營,生擒靖安侯、信遠侯,重傷康平郡王。

     七月十一,豫章王親率中軍進逼新津郡,與承惠王大軍狹路相逢,血戰怒風谷。

    謇甯王分兵脫身,屯兵臨梁關下。

    承惠王大敗,隻身棄城逃遁,殘部倒戈歸降,豫章王揮師追擊。

     七月十五,謇甯王與豫章王兩軍相峙于京師咽喉——臨梁關下。

     臨梁關距離京城不過三百餘裡,已是京師最後一道屏障。

     抵達臨梁關的次日,探子飛馬傳來消息。

     二殿下子律縱火焚宮,于宮門伏擊武衛将軍。

    喬裝禁衛逃出皇城,連夜執皇上密诏投奔謇甯王軍中。

    密诏稱,王氏與豫章王謀逆,矯诏逼宮,帝室危殆。

    诏令廢皇後王氏為庶人,命儲君子澹即位。

    武衛将軍王栩遇刺身亡。

     消息傳來,我正在蕭綦身側忙碌,親手整理案上堆作小山一般的文書軍帖。

     聽到子律焚宮時,我怔怔回身擡頭,忘了将手中那疊書簡擱下。

     那一句“武衛将軍王栩遇刺身亡”,我聽來竟不似真的……他在説什麼?我的叔父,統領禁中的武衛将軍王栩死了?我茫然回眸看蕭綦,他亦定定望住我。

     那傳訊的軍士還跪在地上,蕭綦頭也未回,唇角繃緊,淡淡説了聲,“知道了,退下。

    ” 僵然放下那疊書簡,有一冊滑落地上,我緩緩俯身去揀。

    甫伸出手,卻被蕭綦緊緊攥住。

    他起身擁住我,雙臂堅定有力,不許我掙紮退開。

     我茫然望住他,喃喃道,“不是真的,他們弄錯了,叔父怎麼會死……叔父……”那笑容爽朗,美髯飄拂的身影自眼前掠過,自小将我托在臂彎,帶我騎馬,手把手教我射箭的叔父,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死去?我們已經來了,離京城不過數百裡,隻差最後一步! “是,武衛将軍殉難了。

    ”蕭綦凝望我,目光肅殺,隐有歉疚痛心,“我終究來遲一步!” 我立足不穩,軟軟倚靠了他,身子向下滑墜,卻連一聲哽噎都發不出聲。

     蕭綦攬緊了我,一言不發,身子繃得僵硬。

     過了良久,他在我耳邊一字字説道:“阿妩,我答應你,必以子律的人頭祭奠武衛将軍!” 子律——我一震,如被冰雪侵入周身,怎麼會是子律。

     太子哥哥子隆、二殿下子律、三殿下子澹……這三個截然不同的少年,曾與我一起渡過了十餘年漫長而美好的宮闱歲月。

    論血緣,太子哥哥與我最近;論情分,子澹與我最親;唯獨子律,卻是那樣孤獨沉默的一個少年,與誰都不親厚。

     太子身份尊貴,子澹生母又有殊寵,唯獨子律卻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婕妤所出,生母早早病死,幼年即由太後代為撫育。

    外祖母對自幼體弱多病的子律憐恤有加,照顧無微不至,一直到他成年之後,身邊還總有侍從寸步不離地守候,寝殿裡終年彌散着淡淡的藥味。

     就在哥哥成婚的那年,子律大病一場,病愈後對每個人都變得冷若冰霜,甚至對我也再無笑顔。

    那時我尚年幼懵懂,隻覺子律哥哥不肯和我玩了……那一年,發生了許多悲傷的事,嫂嫂初嫁半年便病逝了,到秋天又失去了外祖母,哥哥亦離京去了江南。

     太後薨逝之後,子律越發沉默冷淡,終日埋頭書卷,足不出戶,身子也時好時壞。

     我竟不太記得他的容顔。

    記憶裡最後一次見他,依稀在我大婚前夕——他從東華殿側門轉出,手握一冊古舊書卷,青衣廣袖,綸巾束發,立在那一樹淺紫深碧的木芙蓉下,對我淡淡一笑,仿若寒潭上掠過一道微瀾,旋即歸于甯靜。

     一整夜,我手足冰涼,不住顫抖,即使被蕭綦抱在懷中,仍沒有半分暖意。

     蕭綦披衣起身便要傳召醫侍。

     我抓住他的手不肯放開,黯然笑了笑,搖頭道,“我沒事,陪着我就好。

    ” 他的目光透過我雙眸直抵心底,仿佛洞察一切,“悲傷的時候便哭出來,不要強笑。

    ” 而我始終沒有哭出來,隻覺空茫無力,從指尖到心底都是寒冷。

     叔父死了,我失去一位親人,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