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回 老少年巧戲飛大鼠 陰陽手膽寒貫蚤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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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不知室中人的深淺,由胡、蔡二人手持暗器埋伏門外,楊、姚二人乘其不備,沖入下手,不料事竟容易,一照面男女三人全被擒住,一個也未跑脫。

     四鼠大喜,好在廣漠大雪,絕少人迹,綁好魏氏主仆,便喝問明姑主仆蹤迹。

    小春想起禍根,又挨了一下屈打,痛恨魏繩祖入骨,況且适才的話估量已被來人聽去,既未一同被綁,想必還有活路,一聽喝問,首先哭道:“四位老爺想已聽見,這事與我無幹。

     他是我家老寨主相随多年的徒弟,因恨老寨主行為不合,又愛上我家小姐,假意辭别回家,人卻在此隐居,意欲乘隙勾引小姐同他私逃,怕我知情說破,故意叫我代他向小姐打聽,其實上了他的大當。

    他二人早已有心,昨晚将小姐引走,闖下那門大禍。

    我先不信,好意來此叫他放小心些,以免無故牽累,做夢也想不到事情卻是他做的。

    請想小姐昨晚三四更天逃走,如非同謀,他是怎得知道?四位老爺隻向他要人,饒了我吧!”楊燦喝道:“此事與你無幹,我己深知,決不傷你,但此時還放你不得!待我問完此賊再說。

    ”說罷,又喝問魏、沙二人:“明姑主仆何往?”因小春始終未提到昨晚傷人一節,魏繩祖還不知寨中出了好幾條人命,殺的又非常人,見來的四人面生,又是北方口音,隻疑心老賊将明姑許給京中朝貴,明姑不願,被逼逃走,所以不肯甘休,忽又勾動情癡,起了憐惜,暗忖:“明姑不特秀外慧中,文武全才,而且志行高潔,非同凡女。

    隻怪自己無福,不能得她心許,倘如易地而居,自己還不是和韓玮一樣,坐擁佳麗?她舉止又極光明,屢次正言勸說,不惜以死自誓,從沒欺騙過,自己入迷,才鬧到這步田地,怨得誰來?今天來勢兇極,如被追上,明姑剛烈,必無生理。

    就說韓玮,起初原是同門好友,為争明姑才成的仇。

    既愛明姑一場,與其被老賊和來人追回送了性命,反不如便宜了韓玮的好。

    再者來人倚仗人多,無故折辱,情勢又惡,如若說出真情,更顯怯懦。

    反正事非己為,平日對老賊有不少好處,難道遲說一會還會要了命去?樂得到了三道嶺,俟明姑等走遠,追趕不上,再說不遲。

    主意打好,惟恐沙清吐出真情,幾次以目示意,先是咬牙忍着臂痛,一言不發,後來楊燦連問幾次:“那小賤人主仆何往?從速招來,免得叫你難看!”魏繩祖知他們收拾人一味屈辱,不按江湖上規矩,隻得冷笑答道: “無知狗賊,曉得什麼!劉小姐又非我引走。

    事前本不知情,她昨晚同了男女兩位劍仙路過,與我說了幾句話便自分手。

    你們不查情由,不問虛實,依仗人多暗算,有什理講! 如問她們去處,說出來你們也不肯信,說它何用!”楊燦聞言也不發怒,仍問明姑到底何往。

    魏繩祖道:“我見她們走的方向正是往三道嶺的去路,誰知回寨也未,你們信嗎?” 楊燦初來時因有先人之見,又聽魏繩祖言詞太已可疑,及至容容易易将人擒住,對方井無什出奇本領,問了一陣,猛想起昨晚亂子甚大,此人既是同謀,又非有恃無恐,怎不與之同逃,卻在此待人來捉?斷無此理!如說不是本人,又明白承認會見明姑,還有兩個會劍術的幫手同行,那婢女也說是他勾引,雖然叫人不解,從他身上總還可尋出一點線索,知道行強問不出口供來,便和顔悅色說道:“魏朋友,我看你也是條漢子。

     常言道,不打不成相識,此事既然與你無幹,你隻把經過的事照實說出,便沒你事,如何?”魏繩祖道:“惡賊你少用花言巧語行詐,姓魏的并非貪生怕死的人,既然冤枉落在你手,殺剮随你,些須小事,須沒殺人的罪名。

    如真是我約了劉小姐同逃,也是兩廂情願。

    既做了就敢擔當,犯不着朝你們這群奴下奴說假話推托。

    你如問劉小姐何時到來,那隻是昨晚四五更光景。

    我主仆三人俱早安睡,隻我半夜醒來,因聞院中有了聲息,出去一看,除她心腹丫頭小玉外,還有一男一女兩個會劍術飛行的同伴。

    她原也不知我在此,因見燈光,來此借地小憩,才得相逢。

    看她主仆神色急遽,向我借了一間閑房,男女四人在裡面也不知說的什話,有什舉動,待沒一刻,便即開門告别。

    我送他們出時,似見她主仆和那男同伴走的仍是往三道嶺去的回路,那女同伴卻和電一樣,放道青光憑空飛去,好似往哈密城中去的方向。

    我知劉小姐與她父心意不投,深更半夜與外人帶了包裹同行,見面時又對我說了幾句決絕話,一開房門,不容我問便自告别。

    等我跟蹤追出,他四人業已分道揚镳,走出老遠,料定背家私逃無疑。

    她來時随她同伴駕青光從空飛墜,去時卻随那男同伴出門步行,必是怕我恨她,向她家說出去向,故意回走,等走到人看不見的地方再照舊飛行也說不定。

    隻不知他們何以中途要借屋耽擱,一會方行分手。

    适才小春到此,滿面驚惶,我越知所料不差,因憎她不等我把話說完,張口就亂埋怨,以為真是真,假是假,當時怄她不過,故意引她發急,誰知你們行同鼠竊,偷聽了去,錯疑是我勾引,倚衆傷人。

    我知老賊無恥,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,恨不得許給一個大富大貴人家,好沾光靠傍。

    起初想嫁給我,也是為我家中薄有祖産之故。

    誰知他女兒偏不合他的心,婚姻要自拿主意。

    如今老賊必是見我一走,絕了望想,不知又攀了哪家豪勢權貴。

    他女兒不願,被迫私奔,卻累得你們這夥在有一身本領、甘為人奴的狗賊,冰天雪地滿處搜尋,要擒他女兒同去,獻與狗主表功讨好。

    是與不是!” 魏繩祖連說帶罵,旁邊蔡、胡、姚三人全都忿極,怒形于色,幾次想張口喝罵,上前動手。

    楊燦為人深沉,忙使眼色止住,靜心查聽話因,魏繩祖竟把事情看得稀松,分明不知昨晚禍有多大,并看他神色又是那等慷慨激昂,全不似有絲毫虛假,知道此人好漢性情,再間也問不出所以然來,白白多挨些罵,失望之餘,心還不死,意欲将人帶回三道嶺去,交與馮春重行究問一番,再行發落,或當無心查獲的叛逆,解京獻功,不在冰天雪地萬裡跋涉一場。

    因魏繩祖話答得圓,雖然言中有了出入,畢竟理直氣壯,漏洞不多,僅對明姑略存偏護,是對方懷疑的,他先假設一個疑問,倉猝間叫人無隙可乘,信以為真,所以楊燦不特沒想到隔開崔、沙二人拷間,反因問明小春,那是兩個仆從,嫌多帶人費事,全給放了,尤妙在還想查看魏繩祖是否真未預聞殺人之事,等見了馮春商量好後,再向他明說,自己既不吐露,連小春要問也加以禁止,不許則聲,隻對魏繩祖道:“魏朋友,你說的話也叫人難以深信。

    好在劉四先生是你令師,有勞同往三道嶺一行如何?”魏繩祖知老賊貪财,多年師生,絕交隻是自己一面,并未有什形迹,此去決無什大虧吃,自然願意,口中雖說“由你”,但是人有生機,不免喜形于色,也不再像先前滿口奴賊亂罵。

    楊燦看在眼裡越發奇怪。

    飛天野鼠胡行捷見他說完仍蹲坐在地不起,怒罵道:“小賊!既這樣就走吧,難道還要人擡喪麼!”魏繩祖聞言恨道:“不睜眼的狗賊!你們将大爺手腳綁住,叫我怎樣去法?”楊燦聞言一看,才想起隻顧忙着起身,竟忘了他還綁着,别有打算,不願過傷情感,一面喝住胡行捷,親自上前,先松了魏繩祖腳上蛟筋綁索,笑答道:“魏朋友是光明漢子,既允相伴同行,連這個也用不着。

    ”随說又作勢去解那倒綁着的雙手。

    魏繩祖料他虛情假意,敵衆我寡,何況本領又非對手,反正逃走不脫,以為見了老賊其事便解,樂得大方一些,冷笑道:“這倒不必。

     隻要能走,不緻要用驢擡馬駕,叫路人見了笑話,就足感盛情了。

    ”說罷,叫小春代取一雙雪裡快穿好,外面披上一件紅緞子狐皮鬥篷。

    楊燦暗笑:這真是公子哥的好勝心情,身已作了俘虜,此去死活不知,還要防到外人看見雙手被綁笑話!這倒也好,省得被人看破。

    當下押了魏繩祖、小春,裝着沒事人一般,一同上路。

     大家都踏着雪裡快,沖風冒雪而進,滑行如飛。

    楊燦還嫌小春腳底遲慢,命姚大成拉了同走,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