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回 苦意最憐卿 愛重愁深 中宵對話 癡情誰似我 甘來苦去 二女同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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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見,四娘那高本領的人竟如未覺。

    暗忖:&ldquo這裡終非善地,人心難測,四娘既住庵中,與兩淫婦必有深交,所說是否可靠并不一定,莫如将身藏起,看事行事。

    回來如問,再想話答覆。

    後起黑影,武功之高從來少見,身材頗似幼童,難道四娘之孫竟有如此本領不成?要是外人,四娘不應毫無警覺,隻不知為了何事冒雨越房而過?&rdquo邊想邊往四外查看,見四娘所居偏殿共三大間,兩暗一明,馬便藏在當中神像後面,因想先找出路,見離門近,打算查看上鎖也未,沒顧得看馬。

    走到庵門一看,不知何故,門上鐵鎖被人擰斷,門闩甚粗,也被齊中斬裂,隻稍微帶着一點,一扳就折,當時可以開門。

    這樣堅固粗重之物被人毀去,相去數丈之遙,事前竟未聽到一點響動,好生奇怪。

     遙聞後面男女喧嘩、歡笑賭酒之聲由風雨中隐隐傳來,越想越不放心,打算把馬牽到門側堆柴房内,以備萬一有警,立時開門,仗着神駒,冒雨逃走。

    及至趕回原處一看,馬已不見,原來神像後門已大開,馬竟被人牽走。

    天已入夜,風狂雨大,外面黑洞洞的好似一條甬道,廟牆甚高,那馬性烈如火,怎會乖乖被人牽走?心正驚慌,忽聽廟外傳來一聲馬嘶,正是那匹火龍駒,猛想起鐵鎖毀得大怪,好似另有高人暗助,但不現形,是何緣故?心中一動,忽聽厲聲喝道:&ldquo你不聽我的話,要作死麼?&rdquo回顧身後,正是四娘,忙把心神一定,答道:&ldquo四娘休要誤會,我那紅馬被人盜走了。

    &rdquo四娘聞言,低喝:&ldquo稍待!再如亂走,我不管你,就沒命了。

    &rdquo随往門外冒雨縱去,身形一晃,落向廟牆之上,晃眼不見,身法快極,同時聞得有人冷笑之聲。

    回顧門外,又是一條小黑影,一閃不見,仿佛頭上戴有面具,心疑紫煙未婚夫鹿生跟蹤追來,連忙追出,再看已無蹤影。

    那雨越下越大,宛如河水倒傾,轟轟發發之聲,後殿男女歡笑全為所掩。

    正要退回,忽見四娘之孫由後面如飛趕來,見面低聲急喊道:&ldquo我太婆呢?後殿有警,又聽牆外馬叫。

    庵主知道廟中來了外人,正在四下搜索,快到此地來了!&rdquo 東方霞腿傷疼痛,行路艱難,聞言大驚,忙回裡屋,剛把寶劍暗器取在手内。

    幼童名叫方虬,乃四娘外孫,甚是機警,方說:&ldquo姑姑決藏不了,打又打不過,快想一套話,索性先告她倆,說你是太婆後輩,不是外人。

    &rdquo随聽冷笑之聲。

    東方霞擡頭一看,門外站着一男一女,各持兵器,望着自己,滿臉殺氣。

    方自暗中戒備,未及喝問,方虬已先回身笑道;&ldquo五姑休要多疑。

    她是好人,來此避雨,不是對頭。

    如若不信,大婆也在追敵,好歹等她回來再說不遲。

    &rdquo那女子正是楊小翠,聞言剛把柳眉一豎,同來賊黨已戟指喝道:&ldquo這便是賤婢東方霞,小賊徐元-的情人,饒她不得!&rdquo小翠還未答言,隻聽窗外,有人接口,喝得一個&ldquo你&rdquo字,面前寒光連閃,賊黨首先應聲而倒,随聽奪的一聲,一枚鋼丸已深陷門框之内,打得木屑粉碎。

    小翠總算躲避得快,沒有受傷,不由大怒,縱身往外趕去,方虬也忙追出。

    随聽喊殺之聲,又有數人,撲進房來。

     東方霞情知非打不可,隻得咬牙忍痛,拔劍出鬥。

    來人全是西陵寨佟氏父子心腹同黨,認定東方霞是元-的情人,如何能容?東方霞本來寡不敵衆,總算武勇機警,見所來敵人共有五人之多,室中現有神像雜物可作掩護,意欲隻守不攻,挨到四娘回來相機行事,免因傷痛吃虧,便借神像桌椅掩護,持劍應敵,一面連發晴器。

    剛招架了幾下,覺出腿傷越痛,不能久立,暗道&ldquo不好&rdquo。

    賊黨因嫌地窄人多,反倒礙手,對方沉着應戰,守而不攻,一面架隔,隻将暗器抽空打來,已有兩人受了浮傷,自覺失計,又看出敵人腿上有傷的弱點,方喝:&ldquo賤婢狡猾,無須齊上,隻由一人動手,也用暗器打她,賤婢長得好看,擒到之後,大家先拿她快活一陣,再殺她為小山主報仇。

    &rdquo 東方霞見發話賊黨是個瘦長子,手持一柄判官筆、一把鈎連刀,正向群賊發話,得意洋洋,想起被擒必受污辱,腿傷又越來越痛。

    再看仇敵形勢,便是四娘回來也難解救,正在咬牙切齒憤不欲生,稍不能支立時回劍自殺。

    猛聽叭的一聲,面前黑影一閃,瘦長賊&ldquo嗳呀&rdquo一聲,早挨了一個大嘴巴,倒地不起。

    下餘三賊各取暗器要打,另一賊還未退下,持刀迎面斫來,剛被自己用劍一擋,聞聲未及回顧,那來的是個身材瘦小、面如死灰、好似陳死人的臉子,醜怪非常,從未見過,動作如飛,神速已極,武功更是出奇,由旁窗飛進,隻一巴掌便将瘦賊打悶過去,跟蹤一縱,早到了敵人身後。

    那麼瘦小一個人,不知怎會具有驚人神力,縱身一把抓住對面敵人的後頸皮,隻聽那賊負痛驚叫,竟被小黑人往後拖倒,單手反抓賊頸,就勢把人掄起朝外甩去,另三賊見狀大驚,各将暗器兵刃湧殺上來。

    小黑人空着雙手,一毫不以為意,拿手抓之賊當了兵器,橫掃過去,三賊的兵刃暗器打在他身上,紛紛彈落震退,好似自打。

    再被賊屍一揮,當頭一賊先被打跌,死賊身上倒挨好幾下,隻聽叭嚓亂響,室中陳設用具全被賊屍打倒,亂成一片。

    又聽後面喊殺之聲,似有多人趕來。

     東方霞先以為來人不是鹿生也是黑孩兒,戴有人皮面具,故看不出,再一細看,身法不像,也無如此瘦小。

    心正奇怪,想要喊問,賊黨援兵也自趕到,擁進多人。

    小黑人手一揚,先把賊屍橫打出去,跟着縱身,振臂一揮,疾風過處,面前人影一晃,神前高懸一盞具有七個燈頭的長明燈當時全滅。

    黑暗中聽一女子口音在身後說道:&ldquo姊姊還不随我快逃?事出意外,禍闖大了。

    &rdquo這時屋中黑暗異常,賊黨又在喊殺紛亂,百忙中未暇尋思,方覺耳音甚熟,身子已被來人拉轉,随有一油綢套籠向頭上,耳聽低喝:&ldquo姊姊噤聲!&rdquo立被來人手抄兩腿背向身上,由後門走出,順甬道往庵門趕去。

    伸手隔綢一摸,來人也戴有面具,急切問,隻想不起是誰。

    耳聽大殿一帶正有多人惡鬥,庵門已開,被來人直背出去,腿傷更重,疼痛異常,知難行路,便不作客套,任其沖風冒雨朝前飛馳。

    途中似聞有人在側低聲說了一句,未聽回答,一會停住,輕輕一躍,便落向馬背之上,覺出那油衣套十分精緻,因風雨太大,黑夜之中也看不出,這等情勢,可知危急,隻得坐在後面,伸手隔衣将那女子攔腰抱住,二人同騎,往前馳去。

    再摸前面女子,已通身水淋,知把油衣讓與自己,心中萬分感激,連問:&ldquo恩姊何人?&rdquo對方隻不答話。

    馬行甚快,隔了一會,又聽身後還有一馬追來,馬上人全未出聲,隻當恐人警覺,便不再問。

     跑了個把時辰,路已老遠,風雨也小了些,本來傷痛,再一縱馬疾馳,自更厲害,幸而馬行雖快而穩,無什颠頓。

    前面女子又回轉一手将傷腿托住,不令下垂,少卻好些苦痛,時候一久仍難忍受。

    正疼得心慌,隔着油套似見微光,回手一摸,原來那油套連披反罩頭上,非另穿過無法開看,不知救她的人何故不令窺見形貌,心念才動,猛覺手上塞進一根馬缰,耳聽:&ldquo姊姊坐穩,我還有事。

    &rdquo因那油綢雨套甚是寬大,雖是反穿,雙手仍能前伸尺許,一聽對方要走,忙喊:&ldquo姊姊留名!&rdquo身前一空,前面女人已将手解開,縱了下去,馬行便緩。

    随聽身後另一馬奔馳甚急,一晃老遠。

    正忍腿痛想摘雨套查看,馬已停住,面前似有燈光,耳聽另一少女笑呼:&ldquo到了!我背你進去吧。

    &rdquo身便被人捧下,已無雨點上身,解開雨套一看,抱她下馬的是一年約二十、長身玉立的少婦,滿口南音,身已落在一所極精雅的房舍以内,因見少婦衣履幹淨,為抱自己,前胸兩臂均已水濕,料與馬上恩人一家,心方感激,過意不去。

    少婦已将她捧向内進卧房之内,到處點有明燈,室中陳設也頗華美,本想下地拜謝,腿傷越痛,已難動轉,沒奈何,隻得任憑抱向床上卧倒,雨套早解,被褥溫軟,甚是舒适,忙即稱謝,并問主人貴姓。

     少婦笑道:&ldquo愚姊朱靈鳳,一向隐居在此。

    今日好友黑摩勒路過,說起昔年在他手下漏網的兩個女淫賊隐藏離此五十裡的桂林庵,新近才探出她母女的底細。

    因往西陵寨看熱鬧,滿拟淫婦與小賊有染,必去赴會,不料未到中秋賊黨瓦解,途中得信,欲往尋她,路過此地。

    恰值舍弟江明冒雨趕回,得知西陵寨幾個有力賊黨當時雖被幾位老俠鎮住,俯首聽命,仍不死心,下山時途遇淫婦,互相勾結,同往庵中。

    舍弟因覺一人勢孤,昔年被七指神偷葛鷹老前輩打敗,立誓不再出外走動的老怪物褚四娘,因有一次染病将死,全仗淫婦母女照應,又将其接往庵中居住,已有多年,決不坐視;恐一人勢孤,特來約我夫妻同去。

    外子因事他出,我嫌雨大,正不願去,黑師兄卻好遇上。

    他兩人年已不小,仍是童心,各穿了一身魚皮夜行衣,戴上人皮面具,一同趕去。

    不料另外有人追将下來,賢妹又被困在廟内,兩下合在一起。

    那救你的人我并不相識,匆匆一見,連話都未得說,我想前途定能相遇。

    這兩位妹子人是真好,我想你們将來定必情如姊妹。

    我不知底細,無法奉告。

    你那傷處有藥可治,也是救你的人所留,恐不夠用,又問人讨去了。

    明早如不上路,也許還可相見呢。

    &rdquo随說,早命人取來溫水,待将傷處洗淨,取出一包藥粉,用水敷調。

    果然一擦上去便覺清涼,痛楚大減。

    心更感激,隻想不起恩人是誰,仿佛有點像秦瑛,後來口音又似不對。

    再想對方與元-情深愛重,巴不得一雙兩好,對于自己隻有厭惡,如何會出這等死力?越想越無此理,又覺多年往來江湖,從未吃此大虧,連受艱危,死裡逃生,全由元-而起。

    以自己的才貌,别人求之不得,偏會對他癡愛鐘情,就說因秦瑛定約在前,不能辜負,怎的便不值他一顧,使我難堪?難道秦瑛就那等好法?越想越恨,心中一酸,不由流下淚來。

     靈鳳笑道:&ldquo妹子有心事麼?為何負傷行路?我還忘了問呢。

    &rdquo東方霞聞言,猛然想起前數年師父所說幾個男女異人,正與今晚所聞名姓相同,忙先問道:&ldquo我因姊姊不避污穢為我醫傷,心中感愧,忘了請問。

    姊姊可是昔年隐居永康,後來威鎮川東,與黑摩勒、江明、童興号稱江南男女四俠的小皇姑江小妹麼?&rdquo靈風笑道:&ldquo避世之人,前事不必說了。

    請問妹子到底因何至此?&rdquo東方霞驚喜道:&ldquo小妹心有難言之隐,此行原定别母出家,永離紅塵,不。

    料誤入賊庵,幾遭毒手。

    姊姊如此厚愛,又是小妹心目中想望多年的女俠,真人面前不說假話,隻好據實奉告,但請不要笑我,&rdquo靈風笑道:&ldquo愚姊也是過來人,自來烈女怕纏郎,到底還是趁了外子心願。

    看妹子這等悲憤,又有出塵之想,莫非為了婚姻之事麼?&rdquo東方霞不知對方早已得信,預有成算,氣憤頭上,竟未想起對方怎知自己心事?聞言歎了口氣,便把前事說出。

    靈鳳聽她全是片面相思,癡得可憐,元-情有獨鐘,正是佳士,如何怪人?試拿話一探口氣,東方霞恨極元-薄情,知他不會舍彼就此,意甚堅決,便不再深勸,又備了些酒食,殷勤勸用。

    東方霞見主人如此情重,自更感激。

     靈鳳深夜才走,東方霞見已夜深,黑摩勒、江明未歸,不知桂林庵雙方勝敗如何,恩人名姓也無法打聽,累了兩日夜,連受驚險疲勞,盼了一陣,不覺昏沉睡去。

    夢中覺着玉腿清涼,傷痛己止。

    醒來一看,床前站定一個頭戴面具的女子,正為自己敷藥,知是救命恩人,忙喊:&ldquo姊姊,你是我昨夜救命恩人麼?&rdquo少女面具乃黑皮所制,隻露口鼻雙眼大小四孔,和秦瑛所戴不同,看不出面貌,但是十指纖纖,其白如玉,身材婀娜,頸如蝤蛴,明是一個美人胎子,但不發話,先用手比,令其少安勿躁,藥剛上完,忽然走去。

     靈風随即進房,笑說:&ldquo這位妹子天明前方同舍弟趕回,因把雨套送你,周身淋得水濕。

    問她來曆,隻說姓餘名霜,和你一樣,也有難言之隐,但她不肯明言。

    隻說昨夜賊黨被黑師兄、舍弟還有沈老前輩的門人呂氏雙俠連同幾位少年英俠殺死多半,兩淫婦一受重傷,一遭慘死。

    老怪物忽然趕回,她原因妹子像她女兒,妄想收為義女,有意示惠,出去尋馬,中了調虎離山之計,追出老遠,方始醒悟,回庵與黑師兄打了一個難解難分。

    後來還是呂氏弟兄見她孫兒在旁哭喊可憐,又因老怪物本身無什過惡,已被黑師兄引逗得急怒攻心,狀類瘋狂,恰巧南明老人竹符正帶身旁,取出喝止,将雙方勸住,祖孫二人負氣冒雨而去。

    賊庵已被火焚,救你的兩姊妹也把藥取到,談了幾句,和舍弟同回。

    你如真個感她恩義,最好暫時不要問她,等見令師之後,人家自會尋去,結交不晚。

    &rdquo 東方霞想不出是何原故,餘霜到晚方始人房換藥。

    東方霞感恩心切,又見傷藥靈效,已漸痊愈,乘她調治之間,突然縱起,想把人拉住再行謝問,或将面具揭去,看她是否熟人,為何如此恩厚?不料對方機警異常,比她更快,一把未拉住,人已到了門外。

    次早見餘霜又來換藥,知道對方身法輕快,已然警覺,更難拉住,便賠笑央告道:&ldquo恩人姊姊,我受你如此深恩,怎連廬山真面也不肯現出,話更不說一句?你固俠義心腸,妹子連面都見不到,如何問心得過呢?&rdquo邊說邊探身坐将起來。

    對方早知她傷愈無事,不等下床,丢了一個紙團,翩然走去。

    打開一看,上寫:&ldquo我與姊姊似有前緣,一見便生仰慕。

    無如你明我暗,尚有難言之隐,不久必往衡山玉真觀尋你結為姊妹。

    如肯下交結為姊妹,請回我數字,妹心安矣。

    &rdquo 東方霞見書法十分美秀,面貌雖然遮住,豐神皮色那等秀美,就不如自己也差不多,武功更好;惺惺相惜,認定知己,仍盼事前見面,見筆墨早在桌上放好,也未尋思,便在紙後面寫了兩行答覆,大意是說:身受救命之恩,以後休說結為姊妹,為奴為婢,肝腦塗地也所心願。

    剛一寫完,餘霜忽然走進,就桌上把紙條抓去,轉身便走。

    東方霞隔座一把未拉住,暗忖:&ldquo主人甚好,我不會追到裡面去看她為何如此藏頭露尾?&rdquo正往外走,迎頭正遇靈鳳,不便再走,以為餘霜必回,哪知由此不見。

    傷勢已好,前後待了四日,便向人告辭。

    靈鳳也未挽留,隻取了一個包裹出來,裡面俱是新制,由頭到腳,内外全備,并還件件合身,式樣更好。

    間知餘霜由廟中發現濕衣,随手帶回,連夜和一女友親手趕制,材料乃主人所贈。

    女子心情多半愛美,加以自幼好動,又蒙母、師傳了一身武功,日常孤身往來江湖,雖然俠義名高,所至逢迎,但因母、師多是修道之人,相見時少,從未遇到一個人對她如此溫情親摯,當時感激得幾乎流下淚來。

    靈鳳見她感動,笑道:&ldquo你不必難過,她許有求于你呢。

    &rdquo東方霞慨然答道:&ldquo就算這位恩姊對我好是有為而發,我也感恩刺骨,百死不辭。

    &rdquo靈鳳笑道:&ldquo她求你隻有好事,怎會談到死字?&rdquo 東方霞心方一動,忽見一中年男子由門外走過,身材微胖,人頗英俊,靈風笑喚:&ldquo琪哥!&rdquo随聽門外笑答:&ldquo鳳妹,你這裡來,我有話說。

    &rdquo靈鳳微嗔道:&ldquo這裡說不是一樣,讨厭!&rdquo随含笑往外走去。

    隐聞後屋低聲說笑,隻聽出&ldquo事已七分可望&rdquo,後又聽到&ldquo玉真觀&rdquo三字,底下便聽靈鳳埋怨之聲,也未聽清。

    知那男的便是靈鳳之夫李玉琪,想起主人化名江小妹往報父仇時,男的為她受盡艱危,追逐多年方成連理,癡心深情古今少見,久已豔傳江湖,聽他說話神情,分明恩愛非常,自己卻是身世飄零,此去别母出家,便以空門終老,不禁心酸,流下淚來。

    越想心越煩,也未細辨主人背後之言,為何提&ldquo玉真觀&rdquo三字。

    一會,靈鳳走進,重又告辭,馬早備好,仍是原騎,便往回家路上走去。

    本意先見母親,路上忽然遇見楊飛雲和薛紫煙,說起自己當夜走後,二女也冒雨追來,知她必去衡山見師,趕到一問,人并未到,一算所騎馬快,不應如此,重又回趕,途中才聽說在桂林庵避雨遇險之事,因此尋來。

    說乃母也在,聞她受傷,甚是愁急,令其速回。

    二女因另有事,陪走一段便即别去。

     東方霞不知二女由六裡坡後走,人卻先到衡山。

    紫煙好意,惟恐乃師剛愎古怪,萬一誤會偏心,和元-、秦瑛作對,意欲先打招呼,使對方有了先人之見,不緻走了極端,把事鬧大,難于挽回,便把事情經過婉言陳說。

    自己還覺措詞得體,情理兼全,沒想到這兩位老人全都性傲偏激。

    以為愛女愛徒如此才貌,對方竟會堅拒,照着所聞經過情形,分明傷心已極,認定男子薄幸,又愛招惹,必是上來虛情假意,未了抛棄。

    否則她素來看不起男子,決不會如此傷心憤激,又聽出二女偏向元-,明是代他說話,不禁大怒,對看了一眼,面上卻未顯出。

    二女走後,兩老便自商計,一個坐守,一個便在暗中追趕下來,途中聞得愛女遇救之事,因主人是昔年女俠江小妹,以前曾有過節,不願前往。

    折回衡山,元-也自趕到。

    兩老一齊下手,已将元-擒去,隻等東方霞回山問明,豁出與三老破臉,至少也令元-殘廢。

     東方霞不知意中人已被母、師拘困觀中,滿腹悲憤,别了二女便往衡山趕去。

    剛一進門,便見兩老滿臉怒容,正在收拾行囊兵刃,似有急事快要起身神情,同時瞥見桌上還放着乃師多年未用的一口神魚劍,知有強敵,不禁大驚,連心事都未及哭訴,忙問經過。

    兩老見她回來,又憐又恨,看完傷處,各自氣憤憤喊了一聲&ldquo冤孽&rdquo,随說經過。

    東方霞聞言心膽皆寒,忙朝兩老跪下,一手一個緊緊拉住,痛哭起來。

     原來徐元-本心專愛秦瑛,由楊家起身時,飛雲恐馬步同行不便,又備了一匹好馬送與元-,除黑孩兒照例步行不喜騎馬先走而外,秦瑛、黑女并騎紅馬,元-獨乘一馬。

    一出山口,秦瑛見黑孩兒已然單走,便把元-喚住告以心事,說:&ldquo此行為追東方霞回來,結為姊妹,同嫁與你。

    照飛雲所說途徑,共是三條,不知她走往何方,那馬又快,她母親還在其次,她師父乃你師祖外甥女,武功甚高,性又剛愎,鐘愛此女,不問是非,就許鬧出事來。

    你師父、師伯因你師祖隻此親人,無論如何也不肯傷她,你家世代單傳,如有不測,我怎對得起你?何況此女于我母女又有過救命之恩,否則石師伯和我也不會強迫你答應這婚事。

    如若真心愛我,由此分路,将她追趕回來。

    你先追上,比我還好,見時可告以不是不愛,對她深情尤為感激,隻為與我明約在先,惟恐難處,不敢對她用情。

    不料和我見面,才知我和她自西大林一見便即投緣,彼時還不知她心事來曆。

    既然這樣,再好沒有。

    又因她負傷回家,萬分懸念,特意分頭追來。

    好話盡你說,人不尋回休再見我。

    &rdquo元-還想開口,秦瑛玉容已帶愠色,說道:&ldquo我志已決,願否在你。

    你不是說什事都由我作主麼?&rdquo說完便和黑女同乘馳去。

     元-知她心意堅決,再想到師父平日所談,想不到竟是東方霞的師父,仔細盤算,不允不行,又想東方霞美貌癡情,也難辜負,愛妻既非此不可,隻好依她。

    心念一動,立時快馬加鞭往下急追,不料東方霞氣憤頭上走岔了路。

    秦瑛原意把應行正路留與元-,反倒無心追上。

    元-卻未追對,中途又遇大雨,先還冒雨急馳,想把東方霞追上,讨愛妻的好,後見雨下越大,便覓人家避雨,直到天明雨住方才起身。

    事有湊巧,呂氏雙俠同了鹿生也由後追來,本是正路,中途遇見黑孩兒,為一不平之事耽擱,無意中被一賊黨引往桂林庵去,殺死淫婦群賊之後,因東方霞已有下落,想追元-回來一路,沒想到途中相左,趕向前去,直到衡山也未遇上。

     元-次早起身,走出不遠,覺着饑渴,便往鎮店中去飲食。

    剛一坐定,對面忽來一身材瘦矮的黑衣人,手上拿着一個小包,到時因值中午,店中人已坐滿,隻對面一個空位,便朝元-看了兩眼,笑問:&ldquo這裡有人麼?&rdquo元-見那人雖然生得又黑又瘦,其形如猴,十分醜怪,二目精光外射,是個異相。

    想起那年雪天遇見黑孩兒也是酒店之中,穿的又是黑衣,不由心生好感,忙笑答道。

    &ldquo這裡沒人,尊兄請坐,一同吃吧。

    &rdquo說時,店夥已将酒菜端來。

    黑衣人一言不發,舉筷就吃。

    店夥方要開口,元-忙道:&ldquo我二人是一路,可把好酒好菜取來。

    &rdquo店夥應聲自去。

    元-本見對方異相,目光奇怪,想要攀談,哪知黑衣人一味大吃,一言下發,食量又豪,元-竟無法開口,見他神情舉止多與初會黑孩兒相似,越動好奇之念,忍不住笑問:&ldquo尊兄飲啖兼人,必是奇士,尊姓大名能見告麼?&rdquo黑衣人笑答:&ldquo你果然不差。

    我就姓這個。

    &rdquo說罷,指了指身上便往外走。

     元-看他神氣不曾吃完,當是往外解手,等了一會不見回轉,店家來說:&ldquo酒飯錢已然會過,說在前途相見,請快上路。

    &rdquo才知已走,斷定異人,心想:&ldquo這次西陵寨,江湖上有名人物全都到場,此人是誰,如何未見?&rdquo因有&ldquo前途相見&rdquo之言,忙即起身,沿途打聽,并無一人見到異人蹤迹,隻得罷了。

    一路飛馳,渡過兩處江河,次日趕到衡山,将馬寄民家,往祝融峰走去。

    到了玉真觀前,正要叩門,以為東方霞起身在前,騎馬又快,至多在途中避了一夜雨,定必先到。

    因觀主是尊長一輩,為示恭敬,意欲叩門進去,先行拜見,再問人回也未。

    剛一叩門,庵門開處,走出一個身材肥胖的老道婆,開口便罵,&ldquo野種大膽,敢來我玉真觀前走動!&rdquo 元-不知對方以前也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