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、絕處喜重逢 甫脫兇樊 又入死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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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所有野人,不分男女老少,俱都神态激昂,面容悲憤,怒視自己。

    偌大一片廣場,到處燈火通明,當夜月色又不甚亮,這時已快偏西,在兩千來個野人怒吼發威之下,聲勢更是驚人,比起那日寨舞,看去還要勢盛。

    雙珠到時,野人手中刀矛,一齊揮動,電光閃閃,其密如林,越顯得整片廣場都在殺氣籠罩之下。

     雙珠素來膽勇機警,先頗鎮靜,後見衆人這樣激怒悲憤,老人阿龐不在場上,自己已被衆野人逼向場中心新搭木台之上,對面也有一座形如新月的木台,作半環形,将當中星形小台遠遠圍住。

    猛想起此是野人祭月神的所在,以前用人祭神,近年改用牲畜野獸,被燒殺的人畜便在這座星形小台之上,分明我已成了祭品,明日便非燒殺不可。

    心念才動,猛覺身上一緊,低頭一看,野人手法甚是靈巧,走時套索雖松,稍微一收,立即将人套緊,自己已被這十來根套索緊緊綁向木台中心木樁之上。

    雖仗心靈手巧,一條右膀早在暗中設法脫出了些,未被全數綁緊,又知衆寡懸殊,越抗拒越糟,始終不曾反抗,野人也未十分注意,但那周身綁繩雖被取走了一多半,少說還有三條長索環繞身上,隻比方才更緊更密,從肩膀起直到兩腿均被纏緊。

    當初收緊時,因知無力與抗,一經警覺便不再動,聽其自然。

    一面暗中用力,周身鼓勁,并将雙臂微微向外繃住,不令纏緊。

     眼看野人一個接一個将套索取下,隻剩三人環台急轉,把自己繞上幾圈,再将三根套索歸一,在後面打上死結,轉眼便是停當。

    先極憤怒,繼一想:燒人祭神要到明日夜裡,事已至此,愁急無用,老人阿龐尚未見到,阿成不曾被擒,鴉鴉也未露面,有這一日夜的光陰,焉知沒有生機出現?聽說被做祭品的俘虜,照例死前可以任意讨取飲食。

    我由午前起身出遊,走出約有兩個時辰便覺腹饑,跟着便被酋長迷倒,此時更是饑渴交加,反正該死不得活,何苦受餓?少時人靜一點,向他讨些吃的,先解去了饑渴,應付起來也有精力。

     四面一看,人綁定後,對面新月台的中央,忽然立上五個手持長矛,身材高大的野人,怒吼了幾聲,場上兩千來個野人刀矛并舉,一齊響應,怒吼之聲震撼山野。

    雙珠看出群情憤激為了酋長被殺而起,此時開口,徒自取辱,又料自己性命十九難保,也是怨苦悲憤,暗中運用兩膀之力試了一下,覺着脫出決非難事。

    心雖越寬,但也十分緊張。

     正在憂疑,忽見衆野人吼過三次忽然停止,紛紛散去,場上共隻剩下一些紮制皮燈火炬、準備明日過節的老弱婦孺,心情越定,暗忖:“明日星月佳節,對方要狂歡一日夜,當日必須飽睡。

    老人不見,也許已回花林塘安眠,還不知道此事。

    如往好的來想,老人固是一線生機,便是自己,隻要候到夜深人靜,冷不防悄悄把手松脫,抽出寶劍割斷綁繩,隻一脫身竄入森林,憑自己的機警本領,也非沒有指望。

    ” 正在尋思,幾次想将雙手伸出,均因機緣不巧,有人在旁走過。

    最可氣是,幾個趕制小火炬的男女幼童,事完之後,老在台旁追逐往來。

    内有兩個,那日初來并還相識,山蘭之女也有一個在内,平日相遇那麼親熱,這時也将自己當成仇敵,幾次喊她上台問話,理都不理,偏在一旁讨厭。

    别的野人散在四邊做事,相隔均遠,惟獨這八九個男女幼童離台最近,老在當地遊戲歡笑,停留下去,稍有動作立被看破。

    看那意思,雖不像是有心監視,身上綁着這緊的藤索,多快手法也難将其一時割斷,何況台後是否有人防守也看不出。

    空自氣急,無計可施,心想:“這班小野人如不走開,天亮之後脫身更難,何況明日又是星月佳節,人數更多。

    自己人地生疏,這樣暗無天日的黑森林從未走過,不像對頭生長林中,往來飛馳,見慣無奇,耳目先沒他們敏銳。

    就逃出去,除非阿成、鴉鴉三人同路,事前還要備有食糧,也是無法上路。

    何況我往楠木林之事他們業已知道,隻一逃走,定必順路窮追,雙方快慢懸殊,早晚仍被迫上。

    此時就能脫身,不過多挨些時,多高本領也打不過人多。

    平地之上還好應付,森林之中到處密林叢莽,暗如黑夜,人不能永遠不眠不休不進飲食。

    這班野人與花藍家白夷不同,最是合群,複仇心重,以和外敵拼命為勇,不死不休,稍一疏忽便為所殺。

    除卻老人阿龐親來解救還有一線生機,此外更無别路。

    ” 雙珠正在有些心寒,不敢冒失妄動,忽聽一種從未聽過的笙笛之聲,起自前面月台之後湖對岸花樹林中。

    雙珠早已看出月台後面危崖淺坡側面花林中還有一座小木台,上面搭着一間小屋。

    昨日就聽山蘭說起,老人阿龐最受衆人敬愛,每當星月佳節的前三日,便要移居月兒湖,至少要到十九夜裡才能回去。

    因防初來不知禁忌,又聽山蘭說酋長懷有惡意,以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好在過了十八九就可起身,何苦多生枝節?自從看完寨舞回去,一直未來,隻說老人住在廣場中心木台之上,方才見人不在,還當老人已回花林塘安卧,也未留意,此時樂聲起自湖邊木台之上,莫非老人尚在裡面,并不曾走? 初被擒時,群情憤激,那樣怒吼,怎會不曾驚動?難道此舉奉命而行,已得老人同意不成?如其所料不差,照此老那麼機警靈巧,膽勇絕倫,如其同樣為仇,脫身更是無望。

     心中一驚,目光到處,二十八個短裝花衣,年約八九歲,臂腿全裸,手持竹笙竹蕭和小鐵皮鼓的男女幼童,已由花林中出現,環湖走來,分成兩面,繞過月形長台,到了台前靠近中心暗設的木級之下,再分左右,緩步走上,做八字形排列台上。

    一路細吹細打從未停止,雖是野人獨有的樂器,聽去别有一種天然音節,悠揚悅耳,甚是好聽。

    這些幼童,每面十四人,男女相間,高低如一,都穿着一身白色蓮花短裙,肩披上畫星月的白色披肩,一個個短發裁雲,膚如玉雪。

    這時環場都是燎火火炬和各色各樣的皮燈、火架之類,一齊點燃,火光熊熊中,時有黑煙飄動,已偏西的大半輪明月,又在滿空浮雲簇擁之下時隐時現,大片廣場均在這類煙火籠罩之下。

    月台前後火架更多,因還未到祭神時節,雖未全數點燃,台上下已是一片通明。

    光景雖然甚亮,但是星月朦胧之下,面前現出這樣從未見過的詭異情景,四下景物全被火光映成紅色,加上黑煙缭繞,随風飄動,這二十八個男女幼童又是那等美麗奇怪的打扮,由不得使人生出一種神秘之感,身在困中,越覺恐怖。

     群幼童到了台上吹打一陣,便舞蹈歌唱起來。

    就這載歌載舞之中,一個白衣自發的老人忽由台後居中走上。

    雙珠剛看出那腰着獸皮短裙,半肩裸露,身穿一件其長拖地的白色鬥篷,手持新月銀刀的,正是老人阿龐,連山蘭的幼女、鴉鴉,雜于衆幼童中,也被認出。

    四外一看,不禁驚疑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