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、骷髅鎖鑰

關燈
雙珠也可代辦,但要靜心調養,仍非回去不可。

    當時急于起身,也就沒有多說,一面令雙珠不必解衣,隻将袖管卷起,重新上藥包紮,吃上點藥,先把血痛止住,過江再行醫治。

    一面向老酋二次謝别。

    問知送了不少禮物,并還固執,親送上船,隻他一人,帶兩個女兒,不使衆人知道。

    南洲見他說好不送,又要改口,知推不掉,便以不送行作交換,将那兩船禮物道謝收下。

    老酋本意也是如此,立即答應。

     這時台上除這賓主四人之外,隻有老酋手下随他多年的八個心腹勇士侍立在旁,為了談話方便,已由老酋遣向兩旁,立到台口一面,相隔頗遠。

    這大場面的寨舞盛典難得遇到,先在台上的老酋子女親屬均早上場,剩下十幾個姬妾立坐在台口觀看。

    有的還在狂吹笙笛,牛角之類樂器,台上下亂成一片。

    那兩個山民酋長先前當衆丢人,不好意思,本意又想借着花古拉這條内線,表面幫他,暗用陰謀,相機行事,雖未想到當夜發難,因見老酋近來年老力衰,人較和平,不像昔年那樣到處劫殺;連那最兇猛的石姑都用巧計軟禁起來,于是心存輕視,特意選了許多有本領的膽勇之士,意欲借此一會,當衆逞能,好在來者是客,主人心雖不快,也必容忍,決不至于反臉成仇,樂得耀武揚威,顯點顔色。

    雖然上來不合驕狂,輕視二女文秀,挫了銳氣,仍想稍微挽回顔面,就在寨舞開始,暗中發令,施展開來。

     這類山人雖然不會武藝,所練是些笨功,仗着身輕力大,人又膽勇強悍,也有許多專門技能和那苦練出來的專長。

    開頭本由手下男女壯漢對對成雙,在皎月明輝之下婆娑起舞,情歌相答,轉眼越舞越急,剛引得全場上人對他注目,連本寨許多情侶業已載歌載舞快要離開,尋覓幽靜之處去趕野郎的人也都轉身回顧,不舍離去。

    正在拍手歡呼,笑語如潮,那數十對男女壯漢跳着跳着,忽然由分而合,一面玩着花樣,一面由兩個力氣最大的勇士作為根基,另外一對便男女錯綜,飛身直上,踏向前一對人的肩頭,手中捧着蘆笙,牛角等樂器,仍在狂吹亂跳,旋轉飛舞不已。

     這裡男女四人剛疊成了兩對,另外兩對也如法炮制,男踏女,女踏男,八人變成四根人杆,在場中心歌舞狂吹,轉了幾轉。

    餘人紛紛學樣,轉眼疊成五六十對,一聲暗号,手拉手結成一個圓圈,轉風車也似旋轉了一陣。

    晃眼之間,下面的人圈縮小,上面卻逐漸高了起來,結果下面一圈隻剩十來人,上面卻是越疊越高,成了一座人塔。

    剛剛對好,另外十來個身輕力大的男女壯漢,合成五對情侶,互相調情引逗,時分時合,随同人塔轉動之中,捉迷藏也似上下追逐,攀援縱躍,此起彼落,動作如飛,引得全場上人同聲吹呼,叫起好來。

    人聲、歌聲、鑼聲、皮鼓之聲、喧嘩歡笑之聲,亂糟糟合成一片繁音巨轟,震着大地山林齊起回音。

    大片危峰峭壁均似受了搖撼,數千人的耳目一齊注向廣場中心,哪還有人顧到台上? 南洲覺着此時溜走,再也不會被人看出,匆匆幫助雙珠将雙玉的傷處紮好,立即起身。

    老酋把他父女奉若神明,知道挽留不住,隻得含淚點頭,暗中派了兩個心腹勇士,引他父女三人由寨中秘徑繞出,送往江邊,不許被人知道。

     南洲早就看好道路,又知江邊派得有人,還想辭謝,因老酋說這條秘徑最是隐僻,外人不知,先由崖腹之中繞走裡許,出去是片大竹林,把林走完,再有半裡便到停船之處,照此走法,連那些趕野郎的人都不會遇見一個等語。

    想起當夜寨舞。

    趕野郎的人都在隐僻之處,照前走法,就許遇上,隻得謝諾,由那兩個勇士引路,先往正寨取了随身包裹藥箱,再由寨中秘徑穿崖而出,沿途遇見好幾處防守的人,均經随行勇士上前答話,由此放過。

    不消多時,趕到江邊,相隔天明還有一兩個時辰,渡江過去,恰巧天亮。

     主人共備兩條獨木舟和三個藤舟,人坐藤舟之上,所贈各種藥材禮物均放獨木舟内。

     江深水急,藤舟雖極輕巧,不會沉水,獨木舟卻是又笨又重,轉側不便,常易翻倒。

    幸而主人意誠,一共派了十二個人,都是精通水性的壯漢。

    老酋賞罰嚴明,善于用人,這些山奴雖是别族擄來的,平日待遇比那尋常山人還好,除卻有事奉命不許絲毫違抗、犯者必死而外,别無所苦,平日本就用命,對于南洲又極敬愛,越發勇于從事。

    因是截江亂流而渡,船作斜行,江面并不甚寬,渡江往來卻極費事。

    南洲父女每人一隻藤舟,剛剛坐定,拿起雙槳,内中幾個水性極好的壯漢業已争先下手,搶了纜索系在身上,縱身入水,朝前駛去。

    搶不上的,便由兩人人水,拉了獨木舟,亂流而渡。

    餘人便在船後掌舵,以防滾轉翻落。

     南洲父女生長江邊,雖然看慣,每次過江,都是木船竹筏,這類藤舟乃老酋近年新制,還未坐過。

    見那東西乃是山中粗細油藤制成,再加油浸,編得又密又結實,輕浮水上,一點不漏,頭圓尾尖,後面一舵之外,還有兩片短槳,本來應載二人,也是老酋好意,惟恐南洲父女不會遊泳,又知漢家女子不喜與山人同乘,特命泅水接船,橫江而渡。

     南洲父女先還覺着舵大槳短,一個太笨,一個大小,前後輕重不勻,及至上船之後,方始看出山人也會用心,江流太急,非但那舵非重大不可,連那兩柄短槳也有許多用處,否則順流尚可,截江而渡便是萬難。

    眼看水中壯漢一沖就是兩丈,水性極好,宛如一條大人魚,可是江中的急流力大無比,常時遇阻,不是沖向下流,便被擋回,走出一段,還要退回。

    似這樣時進時退,約有個把時辰,方始到達對岸。

    獨木舟到得更晚,天已月夜。

    壯漢把船上所載東西,陸續送到萬花谷和小江樓兩處。

    南洲見他們勞苦,大加犒勞,留住一日,次日又備了好些山人心愛之物,令其帶回送與老酋,去的人也各有一份禮物。

     到家不久,雙玉傷便醫好。

    南洲初意得到老尊回信再作道理,不料始終未派人來。

     因花古拉也絕迹不至,以為老酋不舍世傳基業,還想傳與子孫,也許花古拉和他手下死黨業已除去,故此沒有信息。

    不久,那男女兩位異人和呂二先生先後尋來。

    二女得到異人傳授,一面加緊用功,一面還要幫助行醫。

    父女三人忙得不可開交,便将此事忽略過去。

    偶然談起,想将人骨骷髅送回,無奈近來行醫越忙,無暇分身,事又機密,不便另外派人。

    心想:老酋人甚強健,三五年内決不會死,反正用它不着,人家盛意殷殷,代他保存兩年,聽信再說也是一樣,說過也就拉倒。

     前數日,雙珠無意之中想起自從上次渡江回來,遠近各地山人均來求醫,隻有捕魚族,非但花藍家許久不見一人上門,便野人山腳那些大小部落,也無一人來此,是何原故?本想禀告南洲,恰巧來了兩個重病的人,就此岔過。

    隔了兩日,便發生山人去往萬花谷家中擾鬧,打傷田四、趙乙二人之事。

     南洲聞報之後,心已驚疑,跟着雙珠又将隔江山人許久無人求醫之事告知,越想越覺可慮。

    趕到家中一看,房中什物十分零亂,所有箱櫃竹簍均被人翻過,東西卻未遺失多少。

    猛想起那塊人骨骷髅,不由明白了幾分,且喜東西不大,共隻兩寸來長,寸許來寬一片,形如一把鑰匙,自得到手,從未離身,料知山人為了此物而來,且喜不曾被他偷去。

    照此形勢,分明老酋已死,花古拉多半篡位。

    如是老酋派來,盡可明言讨還,不會暗中命人偷盜,并還将人打傷,雙方有德無怨,斷無此理。

    算計山人寨主法令嚴酷,令出必要做到,否則無法回去。

    本就疑心山人還要再來,為了病人太多,隻南洲一人往看,路清和二女均未跟去。

     回到小江樓一談,路清驚道:“我去之時曾經查看,隻外屋三間仿佛有人動過,裡面還是好好,二位妹子卧室,更是門也未開。

    不是山人去而複來,哪會翻得這樣零亂?” 南洲越知所料不差,因趙、田二人傷勢甚重,尚須調養,家中無人照看,并且來敵已被谷中土人驚走,大自日裡去而複轉,可知來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