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九章 孔雀東南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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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住向一旁的小吏問道。

     小吏噓籲道:“寵帥、夫人有所不知,焦主薄與夫人劉蘭芝本是夫妻,後因焦母嫌棄劉氏,不得不休妻遣歸,想不到僅隔了一個多月,竟然會發生這等慘事?” 母命為天。

     當董仲舒正式為武帝劉徹提出“罷黜百家,獨尊儒術”的主張時,儒家的倫理綱常也随之占據了諸種學說的主導地位,在婚娶這一方面,更有“七出”、“天下無不是之父母”的說法,于是乎婚姻大事但憑父母作主的事例比比皆是,一旦父母看不中,那即便是兩情相悅也隻能勞燕分飛。

     焦仲卿與劉蘭芝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。

     在這一點上,自幼喪失父母的高寵倒是要幸運得多,至少他不必擔心有焦劉這等事情發生,當然,以高寵的血性與強悍,也不會把那些愚腐不化的清規戒律放到心上。

     但是,象焦仲卿這樣的小吏卻不能,也無力對抗這些明顯不合理的所謂正統學說。

     “我想——,去看看那個敢于以死相抗的劉蘭芝。

    ”慕沙輕聲道。

     慕沙的骨子裡同樣也透着狂野與不羁,當初她就是冒着背叛全族的風險與高寵訂立的婚約,慶幸的是她這一賭成功了,而劉蘭芝的這一賭雖然沒有慕沙一般驚天動地,但從根本上來說,卻是一樣的。

     慕沙賭的是廬陵全族的将來,劉蘭芝賭的是自己的一條性命,這是她唯一可以用來作賭注的東西。

     劉蘭芝的娘家就在皖城城中的一條小巷裡,這是一戶再尋常不過的人家,不大的有些紅漆脫落的正門,顯示着主家的日子過得并不寬裕。

     方近門前,就聽得裡面哭喊聲一片,更有來來往往的人奔進奔出忙着端水洗滌,院井裡的青石闆上,劉蘭芝一身精心得體的紅裳,襯着一張秀美蒼白的俏臉,她剛剛被鄉人從井中救了上來,但究竟是死是活還不得而知? 焦仲卿愣愣的站在劉蘭芝的身邊,神情恍然,兩隻眼睛直直的,宛如死去了一般,他的手中拿着一疊書稿,那上面是墨迹未幹的數行娟秀的字迹。

     “孔雀東南飛,五裡一徘徊;十三能織素,十四學裁衣;十五彈箜篌,十六誦詩書;十七為君婦,心中常苦悲;君既為府吏,守節情不移;賤妾留空房,相見常日稀——!”焦仲卿一字一句的念着書稿,淚流滿面。

     這書稿是劉蘭芝的最後絕筆,當焦仲卿悲憤的吵啞聲音響起時,這如血似淚般的控斥一句句撞擊着聽者的心頭,令人無不深感震憾。

     “——出門登車去,涕落百餘行;府吏馬在前,新婦車在後;隐隐何甸甸,俱會大通口;下馬入車中,低頭共耳語;誓不相隔卿,且暫還家去;吾今且赴府,不久當還歸;誓天不相負——!”待念到這裡時,焦仲卿語聲哽咽,一下撲倒在劉蘭芝的身上,再也讀不下去。

     高寵與慕沙看着這一幕生離死别的人間悲劇,心頭也是沉重。

     慕沙見焦仲卿完全失了心神,周圍的人又都亂哄哄的,隻是哭得哭,喊得喊,卻沒有一個去關注劉蘭芝的生死,遂一步跨出氣惱道:“人還沒死絕呢,哭什麼哭?” 說罷,扶起躺着的劉蘭芝,一邊按着她的腹部,一邊又将她翻過來俯身向着地面,以便吐出腹中的積水。

     越族聚居的地方多山多水,慕沙雖然貴為公主,但從小生活在贛水邊上,對于溺水急救的法子倒還知道一二。

     這時的焦仲卿卻象癡呆了一般,木木的怔在當地,氣得慕沙怒道:“還不過來幫忙?”被慕沙這一罵,焦仲卿這才回過神來,與慕沙一道一下又一下将劉蘭芝腹内的積水壓出。

     待過了約半個時辰,就在慕沙都已快絕望的光景,劉蘭芝的口中終于發出了極微弱的一聲呻吟。

     PS:焦劉之事發生在建安年中,按有學者考系劉勳任太守時,在此節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