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六章 巴丘隐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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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萬幸,現在救我的恩人突然出現,我心中的感激又怎是一個謝是可以表達的。

     這人扶起我,道:“将軍請起,吾乃穎上人氏,姓徐,名庶,字元直。

    ” 正說話間,張機從山上采藥回來,見我二人談得投機,道:“元直與高将軍既已相識,吾就不介紹了,來來來——,且與人進屋飲酒暢談。

    ” 張機設宴,我三人圍爐席坐,酒酣至深夜,皆有幾分醉意,我起身徐庶敬了一斛,問道:“适才聽先生所歌,似有報國無門之感歎,寵愚鈍,敢問先生,何為治兵、固國之道?” 徐庶醉态畢露,大聲道:“賢者有雲:求木之長者,必固其根本;欲流之遠者,必浚其泉源,思國之安者,必積其德義。

    古之明王,必謹君臣之禮,飾上下之儀,安集吏民,順俗而都,簡募良材,以備不虞,此當為治兵、固國之本也。

    ” 我仰頭将斛中酒一飲而盡,道:“唯今天下紛亂,群雄競起,攻破乃降,戰勝乃克,明主欲存身于世,應如何為之?” 徐庶聞言一陣大笑,邁步走到門口,卻又轉身挽起長袖,指着我道:“将軍是有意考徐某否?” 說罷,不待我答言,便腳步踉跄的出門而去。

     一夜寥靜無話,昨天酒飲得多了,我起得較遲,待我着衣出門時,張機身旁藥童正汲水經過,我問道:“請問徐先生可在?” 小童回道:“徐先生一清早被出門去了!” 我本想再與徐庶叙言昨晚的談話,卻不想他已經離開了,昨天他留下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走了,卻害得我幾乎徹夜未眠。

    他說古之明王,必謹君臣之禮,飾上下之儀,安集吏民,順俗而都,簡募良材,以備不虞,但是泛泛的空談誰都會說,若要真的落到實處,卻還有着千難萬難。

     徐庶走後,這日子過得又象以前一樣,簡單而枯燥,我整天的躲在房中,百無聊賴的看着竹屋的房頂,一看就是大半天。

     偶爾,張機得閑進來,與我談論幾句,他說的都是些病症的醫治和藥草、方子的功效,我幾次想要向他打探徐庶的去向,但每次剛張了口,又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 張機縱情沉溺在醫治病症的世界裡,我又何必要用這些俗事來煩擾他呢? 四月裡桃花開了滿山遍,我的傷口已近愈合,出外走動也用不着拐杖幫扶了,不過即便外出,也沒什麼地方可去,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在忙祿着,田間的農夫在忙着播種耕作,小兒在圍着山嶺嘻鬧,唯有我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。

     正神思恍惚時,後面屋棚内傳來馬兒的嘶鳴,那是我突圍逃生時騎着的火紅色戰馬,這些天它也一定悶壞了吧,不住的用蹄子踏踢着馬槽。

     “烈焰,又不安份了,乖乖的聽話,再過兩天等我的傷全好了,我們一起好好跑個夠!”我走過去,使勁拍拍馬背,自語道。

     烈焰是我給這匹戰馬起的名字,烈焰就是燃燒着的紅色火焰的意思,正合着它跑動起來的風姿,馬兒這些天與我已經很相熟了,我看得出它喜歡我做它的主人,我解開馬缰,我牽着烈焰信步上山,一路踏過剛露尖尖的嫩草,且停且歇。

     爬過一處山嶺,我不自覺的向西南望去,遠遠的隻能隐約看見百裡之外平原如黛,似一抹濃彩嵌于天際,那裡是周鲂他們長眠的地方。

     恍惚間,悲從中來,面對那些埋骨荒野的将士,苟活于世的我除了感到悲涼外,更有無盡的羞愧。

     集百骸以茔封,一寸山河,一寸血淚。

     震吾族之國殄,永懷壯烈,永奠英魂! 我竭力而歌,祈禱上蒼,沙啞而悲怆的聲音在山谷間久久回蕩,仿佛是周鲂他們在回答着我一樣,這是生者與死者的對話,我能聽到他們的聲音,他們應該也能聽見我的悼歌,願勇士的英靈能魂歸天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