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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源，喝着，不提防霍以常一伸手推他一掌，泉水噴進他的衣領去了。
小甯馬上用手把泉水向正在嬉笑的霍以常潑去，兩個人一齊哈哈大笑。
&ldquo小甯，和尚！&rdquo景一清警告着，&ldquo當心打濕了衣裳。
&rdquo &ldquo好，别打水仗了。
&rdquo高邦晉勸解着，又問：&ldquo你們知道這水池的來曆嗎？&rdquo此刻，他十分急切地希望利用學生的幼稚，冒險發動一次鬥争，但願在鬥争中發現監獄黨的活動。
除此而外，他還有什麼辦法呢？箭在弦上，不得不發，他隻是一支被人操縱的箭而已，而且，他知道，絕對不能再拖下去，否則，他連學生們也将不能指使了。
聽這一問，小甯同霍以常立刻安靜下來。
期待着高邦晉告訴他們。
&ldquo記着吧，&rdquo高邦晉指點着水池四周，仿佛他對這裡的一切早都了解了似的。
&ldquo一年以前，這裡還是一片荒土，&hellip&hellip這是渣滓洞集中營裡的幾百個戰友，和猩猩、貓頭鷹，進行了無數次鬥争，最後用了流血犧牲和絕食，才迫使敵人開出來的。
&rdquo 學生都用莊嚴的眼光，重新審視着水池四周的磚石，和引水的竹筒&hellip&hellip 小甯眼珠一轉，想起了新的問題：&ldquo你原來說到了監獄，就要設法找黨，你找到了麼？&rdquo 霍以常、景一清回過頭來，也興奮地注視着高邦晉微笑的面孔。
隔了好一會，高邦晉仿佛經過了極慎重的考慮，說道： &ldquo你們能絕對保守機密，不向任何人洩漏麼？&rdquo &ldquo能！&rdquo三個學生吐出了莊嚴的誓言般的答複。
&ldquo那麼，我告訴你們&mdash&mdash&rdquo高邦晉聲音裡充滿了激動，&ldquo找到了！&rdquo &ldquo啊！難怪你什麼都知道。
&rdquo小甯恍然大悟，高興地拍起手來。
霍以常拉拉景一清，笑道，&ldquo讓我們慶祝一下吧！&rdquo他順手把一盆水嘩地傾潑出去，水花直濺到高牆上&hellip&hellip &ldquo卡嚓！&rdquo忽然傳采一聲扳動槍栓的聲音。
牆頭上露出了陰險猙獰的崗哨的嘴臉。
&ldquo這些家夥太放肆了！難道，倒水的自由都沒有了？&rdquo高邦晉憤然叫道：&ldquo把盆子給我！&rdquo 學生聽得這話，更似火上加油，一個個拿起木盆，舀滿水，像傾瀉心頭無盡的仇恨似的，拚力向牆頭潑水。
&ldquo幹什麼！&rdquo 迎着牆外粗暴的吼叫，迎着電網之間移動的槍口，小甯、霍以常、景一清站着不動。
&ldquo我們喊啦啦詞？&rdquo小甯問着。
&ldquo大聲喊！&rdquo高邦晉鼓勵地說：&ldquo你們喊，所有牢房都會支持。
&rdquo &ldquo這樣做，是不是&hellip&hellip&rdquo景一清略顯遲疑地問了半句。
&ldquo在敵人的迫害下，隻有懦夫才怕鬥争！&rdquo高邦晉憤然睜大眼睛。
學生們正在氣頭上，略微商量了一下詞句，小甯喊聲&ldquo一，二，三&mdash&mdash&rdquo，三個人便齊聲啦了起來：學生倒水有自由，你有槍杆我不怕， 天生一副硬骨頭。
特務，特務，喪家狗，老闆垮了台， 你往哪裡走！&hellip&hellip 一聽見喊聲，江姐立刻放下手邊的東西，走到簽子門邊，她穩重地站定了。
&ldquo誰在呼喊？&rdquo &ldquo新來的幾個學生。
&rdquo孫明霞說。
&ldquo聽，&rdquo李青竹在後邊說：&ldquo好像在喊啦啦詞。
&rdquo 傳來的陣陣吼聲，愈來愈大了： 專門供人來驅使！叫你殺人就殺人， 叫你吃屎就吃屎！ &ldquo為什麼這樣？&rdquo江姐驚訝起來，她回頭注視着李青竹和孫明霞的眼睛說：&ldquo聽出來了嗎？這派頭不對，很不對。
&rdquo &ldquo幾個學生都很年輕，不懂事。
不過，&rdquo孫明霞說：&ldquo景一清原來是重慶大學附中的學生，一向表現不錯，是我發展的地下社員。
&rdquo &ldquo學生沒有問題，問題在于指使他們的人。
&rdquo江姐立刻問道：&ldquo剛才是誰帶學生到水池邊去的？&rdquo &ldquo好像隻有左腿受了傷，新來的那個人。
&rdquo有人答道。
&ldquo黨已經決定，不許随便發動鬥争，我們不支持這種錯誤行動。
&rdquo又有人氣憤地說。
&ldquo對。
&rdquo江姐毫不猶豫地吩咐：&ldquo明霞，馬上把這個意見通知各室。
&rdquo 正說着，院壩裡響起了紛亂的跑步聲。
餘新江向水池邊跑去了，丁長發和樓七室好幾個人都跟着跑去了。
貓頭鷹、狗熊嚎叫着，帶領着一群特務，出現在地壩裡。
貓頭鷹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冷笑，像終于找到了對政治犯進行報複的機會。
年輕的學生剛從後邊走出來，他就狂喊起來： &ldquo看守員，把5782号，5784号，5785号，統統釘上重鐐！&rdquo 眼光從每個學生臉上掃過，冷笑着，&ldquo膽敢觸犯所規！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？誰再鬧，渣滓洞今天就全體停止放風！&rdquo 話音未落，一群野獸當啷當啷地拖來三副重鐐，立刻給學生釘上。
小甯，霍以常拖着腳鐐，試着走了兩步，就滿不在乎地向牢房走去，景一清遲疑了一下，也拖着重鐐向牢房走去。
高邦晉漲紅了臉，正想大聲抗議，卻被餘新江堵住嘴巴，又一個人走上前來，架着他大步拖回牢房。
沖進地壩來準備乘機報複的特務，望着一間間毫無反應的牢房，隻好茫然站着&hellip&hellip沒有找到發洩機會的狗熊，惡狠狠地沖到樓七室門口，嘩的一聲鎖死了鐵門&hellip&hellip &ldquo奇怪，&rdquo回到鋪位上，孫明霞越想越覺得有些蹊跷，忍不住悄聲問着江姐：&ldquo這一切，是怎麼回事？&rdquo 江姐溫和地反問道：&ldquo你說咧？&rdquo &ldquo江姐！&rdquo孫明霞被提醒了。
她點着頭說：&ldquo我倒想起了一個小問題，高邦晉不是告訴小餘，說老許現在關在梅園嗎？&rdquo &ldquo他是說過，&rdquo江姐問：&ldquo你覺得有什麼問題？&rdquo &ldquo不管老許是否關在梅園，&rdquo孫明霞說：&ldquo老許離開渣滓洞的時候，敵人做得那麼機密，誰也不知道關在何處，高邦晉怎麼可能在二處聽到這樣機密的事情？&rdquo 望着江姐帶着鼓勵的眼色，孫明霞又說道：&ldquo我是學醫的，我知道骨折要裹石膏，&lsquo披麻帶孝&rsquo根本不應該在腳上箍個石膏筒。
&rdquo她認真地思索着說：&ldquo我疑心，他是個十分危險的敵人。
&rdquo但她似乎拿不定主意，又輕聲問道：&ldquo江姐，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？&rdquo &ldquo完全可能。
&rdquo江姐已經得到老大哥的通知，知道新來的人昨晚上的可疑行為，所以她毫不遲疑地說：&ldquo我們知道，他已經和小餘接上了關系。
可是黨還在繼續審查他，因為他的言行中，有十分可疑的地方。
他怎麼可以不通過組織，擅自發動鬥争？而且動得這麼急迫，事前根本不向黨打招呼，這哪裡是自己人的味道？對高邦晉必須徹底審查。
&rdquo &ldquo馬上通知樓七室？&rdquo 江姐沉吟了一下，搖了搖頭，慢慢說： &ldquo他們已經這樣作了。
剛才小餘他們不是把他架回去了嗎？&rdquo 響起了急驟的梆聲。
接着，地壩裡又湧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幾個特務沖向牢房去提人。
過了一陣，簽子門邊，有人轉來告訴大家：來了幾個特務，把高邦晉押走了。
&ldquo他走了？&rdquo孫明霞詫異地問。
江姐沉默着，新出現的這個情況，并未使她驚訝。
高邦晉會離開這裡嗎？沒有這種可能。
相反，一個新的判斷出現在心頭：高邦晉很可能在掀起風潮以後，又借提審為名，出去接受新的指示。
但她沒有把自己想的都講出來，隻簡單地答道： &ldquo不必替他擔心，他會回來的。
&rdquo 在晚霞籠罩的院壩裡，兩個特務架着高邦晉在高牆裡面出現了。
他困難地向樓上牢房移動腳步。
這時，樓七室的夥伴們正在地壩裡放風。
學生從廁所出來，一見高邦晉，像久别重逢一樣的激動，忘記了腳上當當作響的重鐐，蹦跳着，叫着： &ldquo老高，老高&hellip&hellip你回來了！&rdquo 高邦晉見着年輕的學生，眼裡也閃着淚珠，把兩隻手臂從特務肩頭上抽回，伸向景一清、霍以常，他望着小甯倔強的笑險，顯得分外感動： &ldquo共同的鬥争，把我們緊緊地團結在一起。
我們永遠不會分開&hellip&hellip你們看，現在我們不是又在一起了！&rdquo 小甯吃力地拖着重鐐，高興地舉起了拳頭：&ldquo什麼力量也不能使我們害怕。
&rdquo &ldquo還是先把老高同志扶回去休息一下吧。
&rdquo景一清招呼着。
丁長發走過來，向高邦晉笑了笑：&ldquo幾個學生娃兒拖着重鐐，自己走路都不方便，讓我來攙扶你！&rdquo 旁邊又來了一個熱心的人，&ldquo我也來一個！&rdquo 高邦晉感激地向他們點點頭，又對學生叮咛着：&ldquo你們在地壩裡多耍一會兒，今天我受刑很輕，很輕！&rdquo說罷就讓丁長發他們扶走了。
狗熊站在樓七室門口，正在和誰低聲講着什麼。
聽見後面有腳步聲，狗熊回過身來，像往常那樣，惡狠狠地對每個人掃視了一眼；揚揚手裡提着的皮鞭，離開樓七室的牢門，快步走下樓去。
但是，高邦晉還是聽見了狗熊臨走時說的最後一句話：&ldquo不行，收風以後不能開牢門！&rdquo 走進牢房，丁長發他們把高邦晉扶回他原來的鋪位，對他笑了笑，跨出牢門，又去享受收風前最後幾分鐘的自由呼吸去了。
牢房裡沒有旁人，連重病的老大哥也出去了，隻剩下正在擦洗樓闆的餘新江。
高邦晉看出，剛才正是餘新江和狗熊在說話，他一直蹲在牢房裡沒有出去放風。
被高邦晉撞見以後，此刻餘新江不自然地放下了卷得高高的袖口，又把披在肩頭的上衣取下來，但不是把它撂在自己的鋪位上，而是用力把它扔得遠遠的，扔到牢房深處的屋角。
接着，拿起了一個木水盆，他看了看高邦晉，點點頭，勉強地招呼道： &ldquo老高，你回來了？&rdquo &ldquo糟糕！&rdquo高邦晉像在自語，又像有意解釋和吸引對方注意似的說：&ldquo審問時，特務說陳靜被捕了&hellip
小甯馬上用手把泉水向正在嬉笑的霍以常潑去，兩個人一齊哈哈大笑。
&ldquo小甯，和尚！&rdquo景一清警告着，&ldquo當心打濕了衣裳。
&rdquo &ldquo好，别打水仗了。
&rdquo高邦晉勸解着，又問：&ldquo你們知道這水池的來曆嗎？&rdquo此刻，他十分急切地希望利用學生的幼稚，冒險發動一次鬥争，但願在鬥争中發現監獄黨的活動。
除此而外，他還有什麼辦法呢？箭在弦上，不得不發，他隻是一支被人操縱的箭而已，而且，他知道，絕對不能再拖下去，否則，他連學生們也将不能指使了。
聽這一問，小甯同霍以常立刻安靜下來。
期待着高邦晉告訴他們。
&ldquo記着吧，&rdquo高邦晉指點着水池四周，仿佛他對這裡的一切早都了解了似的。
&ldquo一年以前，這裡還是一片荒土，&hellip&hellip這是渣滓洞集中營裡的幾百個戰友，和猩猩、貓頭鷹，進行了無數次鬥争，最後用了流血犧牲和絕食，才迫使敵人開出來的。
&rdquo 學生都用莊嚴的眼光，重新審視着水池四周的磚石，和引水的竹筒&hellip&hellip 小甯眼珠一轉，想起了新的問題：&ldquo你原來說到了監獄，就要設法找黨，你找到了麼？&rdquo 霍以常、景一清回過頭來，也興奮地注視着高邦晉微笑的面孔。
隔了好一會，高邦晉仿佛經過了極慎重的考慮，說道： &ldquo你們能絕對保守機密，不向任何人洩漏麼？&rdquo &ldquo能！&rdquo三個學生吐出了莊嚴的誓言般的答複。
&ldquo那麼，我告訴你們&mdash&mdash&rdquo高邦晉聲音裡充滿了激動，&ldquo找到了！&rdquo &ldquo啊！難怪你什麼都知道。
&rdquo小甯恍然大悟，高興地拍起手來。
霍以常拉拉景一清，笑道，&ldquo讓我們慶祝一下吧！&rdquo他順手把一盆水嘩地傾潑出去，水花直濺到高牆上&hellip&hellip &ldquo卡嚓！&rdquo忽然傳采一聲扳動槍栓的聲音。
牆頭上露出了陰險猙獰的崗哨的嘴臉。
&ldquo這些家夥太放肆了！難道，倒水的自由都沒有了？&rdquo高邦晉憤然叫道：&ldquo把盆子給我！&rdquo 學生聽得這話，更似火上加油，一個個拿起木盆，舀滿水，像傾瀉心頭無盡的仇恨似的，拚力向牆頭潑水。
&ldquo幹什麼！&rdquo 迎着牆外粗暴的吼叫，迎着電網之間移動的槍口，小甯、霍以常、景一清站着不動。
&ldquo我們喊啦啦詞？&rdquo小甯問着。
&ldquo大聲喊！&rdquo高邦晉鼓勵地說：&ldquo你們喊，所有牢房都會支持。
&rdquo &ldquo這樣做，是不是&hellip&hellip&rdquo景一清略顯遲疑地問了半句。
&ldquo在敵人的迫害下，隻有懦夫才怕鬥争！&rdquo高邦晉憤然睜大眼睛。
學生們正在氣頭上，略微商量了一下詞句，小甯喊聲&ldquo一，二，三&mdash&mdash&rdquo，三個人便齊聲啦了起來：學生倒水有自由，你有槍杆我不怕， 天生一副硬骨頭。
特務，特務，喪家狗，老闆垮了台， 你往哪裡走！&hellip&hellip 一聽見喊聲，江姐立刻放下手邊的東西，走到簽子門邊，她穩重地站定了。
&ldquo誰在呼喊？&rdquo &ldquo新來的幾個學生。
&rdquo孫明霞說。
&ldquo聽，&rdquo李青竹在後邊說：&ldquo好像在喊啦啦詞。
&rdquo 傳來的陣陣吼聲，愈來愈大了： 專門供人來驅使！叫你殺人就殺人， 叫你吃屎就吃屎！ &ldquo為什麼這樣？&rdquo江姐驚訝起來，她回頭注視着李青竹和孫明霞的眼睛說：&ldquo聽出來了嗎？這派頭不對，很不對。
&rdquo &ldquo幾個學生都很年輕，不懂事。
不過，&rdquo孫明霞說：&ldquo景一清原來是重慶大學附中的學生，一向表現不錯，是我發展的地下社員。
&rdquo &ldquo學生沒有問題，問題在于指使他們的人。
&rdquo江姐立刻問道：&ldquo剛才是誰帶學生到水池邊去的？&rdquo &ldquo好像隻有左腿受了傷，新來的那個人。
&rdquo有人答道。
&ldquo黨已經決定，不許随便發動鬥争，我們不支持這種錯誤行動。
&rdquo又有人氣憤地說。
&ldquo對。
&rdquo江姐毫不猶豫地吩咐：&ldquo明霞，馬上把這個意見通知各室。
&rdquo 正說着，院壩裡響起了紛亂的跑步聲。
餘新江向水池邊跑去了，丁長發和樓七室好幾個人都跟着跑去了。
貓頭鷹、狗熊嚎叫着，帶領着一群特務，出現在地壩裡。
貓頭鷹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冷笑，像終于找到了對政治犯進行報複的機會。
年輕的學生剛從後邊走出來，他就狂喊起來： &ldquo看守員，把5782号，5784号，5785号，統統釘上重鐐！&rdquo 眼光從每個學生臉上掃過，冷笑着，&ldquo膽敢觸犯所規！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？誰再鬧，渣滓洞今天就全體停止放風！&rdquo 話音未落，一群野獸當啷當啷地拖來三副重鐐，立刻給學生釘上。
小甯，霍以常拖着腳鐐，試着走了兩步，就滿不在乎地向牢房走去，景一清遲疑了一下，也拖着重鐐向牢房走去。
高邦晉漲紅了臉，正想大聲抗議，卻被餘新江堵住嘴巴，又一個人走上前來，架着他大步拖回牢房。
沖進地壩來準備乘機報複的特務，望着一間間毫無反應的牢房，隻好茫然站着&hellip&hellip沒有找到發洩機會的狗熊，惡狠狠地沖到樓七室門口，嘩的一聲鎖死了鐵門&hellip&hellip &ldquo奇怪，&rdquo回到鋪位上，孫明霞越想越覺得有些蹊跷，忍不住悄聲問着江姐：&ldquo這一切，是怎麼回事？&rdquo 江姐溫和地反問道：&ldquo你說咧？&rdquo &ldquo江姐！&rdquo孫明霞被提醒了。
她點着頭說：&ldquo我倒想起了一個小問題，高邦晉不是告訴小餘，說老許現在關在梅園嗎？&rdquo &ldquo他是說過，&rdquo江姐問：&ldquo你覺得有什麼問題？&rdquo &ldquo不管老許是否關在梅園，&rdquo孫明霞說：&ldquo老許離開渣滓洞的時候，敵人做得那麼機密，誰也不知道關在何處，高邦晉怎麼可能在二處聽到這樣機密的事情？&rdquo 望着江姐帶着鼓勵的眼色，孫明霞又說道：&ldquo我是學醫的，我知道骨折要裹石膏，&lsquo披麻帶孝&rsquo根本不應該在腳上箍個石膏筒。
&rdquo她認真地思索着說：&ldquo我疑心，他是個十分危險的敵人。
&rdquo但她似乎拿不定主意，又輕聲問道：&ldquo江姐，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？&rdquo &ldquo完全可能。
&rdquo江姐已經得到老大哥的通知，知道新來的人昨晚上的可疑行為，所以她毫不遲疑地說：&ldquo我們知道，他已經和小餘接上了關系。
可是黨還在繼續審查他，因為他的言行中，有十分可疑的地方。
他怎麼可以不通過組織，擅自發動鬥争？而且動得這麼急迫，事前根本不向黨打招呼，這哪裡是自己人的味道？對高邦晉必須徹底審查。
&rdquo &ldquo馬上通知樓七室？&rdquo 江姐沉吟了一下，搖了搖頭，慢慢說： &ldquo他們已經這樣作了。
剛才小餘他們不是把他架回去了嗎？&rdquo 響起了急驟的梆聲。
接着，地壩裡又湧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幾個特務沖向牢房去提人。
過了一陣，簽子門邊，有人轉來告訴大家：來了幾個特務，把高邦晉押走了。
&ldquo他走了？&rdquo孫明霞詫異地問。
江姐沉默着，新出現的這個情況，并未使她驚訝。
高邦晉會離開這裡嗎？沒有這種可能。
相反，一個新的判斷出現在心頭：高邦晉很可能在掀起風潮以後，又借提審為名，出去接受新的指示。
但她沒有把自己想的都講出來，隻簡單地答道： &ldquo不必替他擔心，他會回來的。
&rdquo 在晚霞籠罩的院壩裡，兩個特務架着高邦晉在高牆裡面出現了。
他困難地向樓上牢房移動腳步。
這時，樓七室的夥伴們正在地壩裡放風。
學生從廁所出來，一見高邦晉，像久别重逢一樣的激動，忘記了腳上當當作響的重鐐，蹦跳着，叫着： &ldquo老高，老高&hellip&hellip你回來了！&rdquo 高邦晉見着年輕的學生，眼裡也閃着淚珠，把兩隻手臂從特務肩頭上抽回，伸向景一清、霍以常，他望着小甯倔強的笑險，顯得分外感動： &ldquo共同的鬥争，把我們緊緊地團結在一起。
我們永遠不會分開&hellip&hellip你們看，現在我們不是又在一起了！&rdquo 小甯吃力地拖着重鐐，高興地舉起了拳頭：&ldquo什麼力量也不能使我們害怕。
&rdquo &ldquo還是先把老高同志扶回去休息一下吧。
&rdquo景一清招呼着。
丁長發走過來，向高邦晉笑了笑：&ldquo幾個學生娃兒拖着重鐐，自己走路都不方便，讓我來攙扶你！&rdquo 旁邊又來了一個熱心的人，&ldquo我也來一個！&rdquo 高邦晉感激地向他們點點頭，又對學生叮咛着：&ldquo你們在地壩裡多耍一會兒，今天我受刑很輕，很輕！&rdquo說罷就讓丁長發他們扶走了。
狗熊站在樓七室門口，正在和誰低聲講着什麼。
聽見後面有腳步聲，狗熊回過身來，像往常那樣，惡狠狠地對每個人掃視了一眼；揚揚手裡提着的皮鞭，離開樓七室的牢門，快步走下樓去。
但是，高邦晉還是聽見了狗熊臨走時說的最後一句話：&ldquo不行，收風以後不能開牢門！&rdquo 走進牢房，丁長發他們把高邦晉扶回他原來的鋪位，對他笑了笑，跨出牢門，又去享受收風前最後幾分鐘的自由呼吸去了。
牢房裡沒有旁人，連重病的老大哥也出去了，隻剩下正在擦洗樓闆的餘新江。
高邦晉看出，剛才正是餘新江和狗熊在說話，他一直蹲在牢房裡沒有出去放風。
被高邦晉撞見以後，此刻餘新江不自然地放下了卷得高高的袖口，又把披在肩頭的上衣取下來，但不是把它撂在自己的鋪位上，而是用力把它扔得遠遠的，扔到牢房深處的屋角。
接着，拿起了一個木水盆，他看了看高邦晉，點點頭，勉強地招呼道： &ldquo老高，你回來了？&rdquo &ldquo糟糕！&rdquo高邦晉像在自語，又像有意解釋和吸引對方注意似的說：&ldquo審問時，特務說陳靜被捕了&helli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