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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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死頑固,從來不看新出的報紙,對這些新詞兒一竅不通,不知道怎樣回答。

    這時不知誰傳出去的消息,大堂上圍滿了人,來看新鮮兒,高慶山講完了話,也趕來站在人群裡看,芒種擠到前面,兩隻眼睛盯着春兒,使得春兒低頭不好,擡頭也不好,紅着臉直直的站着。

    可是她覺得膽壯了,她問: “李同志,我們這官司要落個什麼結果呢?” 田大瞎子的臉一紅一白,他覺得在大衆面前,丢了祖宗八代的體面。

    他要逞強,他說: “不能結案,我還沒有說話哩!” 李佩鐘說, “準許你悅。

    是村裡派了你做軍鞋,你到時不交嗎?” “我沒交。

    ”田大瞎子說,“為什麼派我那麼多?” “這是合理負擔,上級的指示。

    ”春兒迎上去。

    “合理?”田大瞎子說,“你們都覺着合理,就是我覺着不合理。

    ” 這是一句老實話,李佩鐘聽了差點沒笑出來。

    她瞟了高慶山一眼,看見他在那裡嚴肅的站着,靜靜的聽着,她又鎮下臉來問: “是你踢傷了長工老溫嗎?” “那是因為他多事,一個做活的哪能幹涉當家的?”田大瞎子說。

     “你動手打人,他就有權幹涉,做活的并不比當家的低下。

    ” 李佩鐘說,“你推倒了春兒嗎?” “那是因為她罵了我的客人!” “什麼客人?哪裡來的?有通行證沒有?”李佩鐘緊跟着問。

     田大瞎子沉了一下,說: “你這叫審官司嗎?你這是宣傳。

    你專門給他們評理,他們是你的親人,我連外人都不如!” 看熱鬧的人們,全望着李佩鐘,李佩鐘站立起來,說: “既然都是事實,你也承認,我就判決了:不遵守抗日法令,破壞合理負擔,罰你加倍做鞋。

    推倒幹部,踢傷工人,是嚴重的犯罪行為,你回村要在群衆面前,向春兒和向受傷的工人陪不是。

    你要負擔工人一切醫藥費用。

    工人傷好了,隻許他不幹,不許你不雇,還要保證今後不再有這樣的行為發生!”李佩鐘宣判完畢,轉身問春兒: “這樣判決你們有什麼意見?” “意見倒沒什麼意見了,”春兒說,“隻是受傷工人的吃食上頭,壞的他吃不下,好的我們又沒有。

    被告回到村裡,要逢集稱上幾斤點心,買些雞子兒挂面什麼的送過去,這才算合理。

    我就這麼點,看看俺村的工會主任還有什麼意見?”她回頭看看老常。

     老常趕緊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田大瞎子說: “像你說的,我還得買點幹鮮果品,冰糖白糖哩!聘閨女娶媳婦,我也沒有這麼勢派過!” “勢派勢派吧,從前你拿着工人不當人看待,好東西都自己吃了,你既然願意多送點東西,我們贊成!”老常的莊稼火上來,也氣憤憤的說了一套。

     “就像春兒說的那樣辦。

    ”李佩鐘說着退了堂。

     人們哄哄嚷嚷的走出來,議論着這件事兒。

    一個年輕人和一個老年人擡起杠來。

    老年人說: “我看這女縣長有點過份,栽了你公公,你臉上也不好看呀!” 年輕人說: “你看的是歪理,當堂不讓父,王子犯法還一律同罪呢,做官最要緊的是不徇私情兒。

    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