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回 奇寶輝騰 暗暗森林尋異士 精芒電射 轟轟烈火蕩妖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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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便離妖人巢穴不遠。

    靈姑惟恐老父受人挫辱,連催王淵加急前行。

    正趕路間,靈奴好似發現什麼警兆,倏地由前飛回,落在靈姑肩上,低聲叫說:“過去不遠,如見火光,便是妖人洞穴。

    現在聞到一股怪味,恐有毒物在彼,不敢前飛。

    主人身有辟邪禦毒至寶,特地飛回同走。

    ”靈姑久行昏林之中,妖洞已近,老父蹤迹聲息一點未見,頗有戒心。

    聞言,益發加了防備。

     靈姑又走了一會,果見前面有一叢火光從崖洞中發出。

    忙令王淵小心,随在後面,相機進退。

    欲上前方探看,忽見對面走來兩個女子,東張西望,似在尋找什麼。

    靈奴叫道:“雲翠來了。

    ”靈姑知是妖人女徒,正要喝問,對面二女即循聲迎來。

    那意思好似聽出靈奴叫聲,趕來捉拿。

    二女一見靈姑,吃了一驚,忙先開口問道:“這裡素無生人到此,尊客可是來尋家師的麼?”靈姑見她執禮甚恭,便問方才可有人來。

    一女答道: “家師名向笃,道号水月真人。

    我名雲翠,這是我師妹秋萍。

    今早家師占了一卦,知有尊客來訪,業已等候多時。

    衆姊妹因等得不耐,推我二人探看,遇見尊客,尚是初次,以前尚無人來,家師現在洞前恭候,就請同去如何?”靈姑聽妖人竟能前知,心想: “老父先來,如何未到?”拿不定所說真假。

    心方盤算,又聽靈奴連葉快去。

    回顧王淵,掩在樹後,沒有過來。

    暗忖:“林内如此昏黑,自己如有失閃,王淵恐連走都走不出去。

     靈奴既說可去,還是不要分開的好。

    ”便把王淵喚在一起。

    又向二女盤問了幾句,看出不似有詐,便令二女在前引導。

     那叫雲翠的立時向那有火光之處當先跑去。

    靈姑快要走到,遙見林外火場上聚着十幾個少女,還有幾個野民。

    内中一個穿着山人裝束,身材矮胖,面泛紅光,坐在場當中,正和雲翠問答,料是洞中主人向笃無疑。

    再走兩步,秋萍喊聲:“師父,尊客來了。

    ” 向笃當即站起,迎上前來,施禮相見。

    靈姑因老父時常勸誡不許對人輕視,雖然暗藏敵意,表面上仍然以禮相見。

    賓主三人通了姓名,向笃邀往洞中落座。

     靈姑原是不放心老父,追蹤趕來,不知對方虛實善惡,怎肯輕人虎穴。

    便說:“我因聽鹦鹉靈奴說家父今早來訪先生,适有别的要事,趕來請家父回去。

    略為領教,便即告辭,改日随了家父專程拜谒,再造仙府打擾好了。

    ”向笃見一對少年男女都是極厚根器,尤以靈姑仙骨珊珊,平生僅見。

    乍見匆匆,雖看不出道術深淺,但是腰懸玉匣,劍氣隐隐透出匣外;周身寶氣籠罩,光焰外露;肩上所伏靈禽又是日前失去的白鹦鹉。

    料非常流,哪敢怠慢。

    聞言答道:“适才已聽小徒說過。

    尊大人委實未來,想他既是道術之士,林中雖然昏暗,萬無走迷之理,許在别處遇事耽擱了吧?”靈姑察言觀色,料無謊語,林中迷路也是意中事。

    知道這等人面前說不得謊話,便答道:“家父内外武功甚是精純,道術從未學過。

    小女子雖拜在鄭颠仙門下,除家師恩賜防身利器外,也未得機深造。

    家父此來全仗一個老山人領路,或許真個走迷也說不定。

    先此告辭,等尋着家父,再來領教吧。

    ” 向笃聞說靈姑是颠仙門下,越發驚駭。

    仔細查看靈姑神情,再一回想她的來路,所說似非謙詞。

    安心想要結納,以為異日地步。

    一聽說走,忙攔道:“道友不必心忙。

    這片森林方圓雖不及百裡,但是僻處山陰交界之區,林木厚密,不見天光,地勢高下彎環,莫辨方向,到處都是梗阻。

    人行其中,稍不留意,便困在裡頭走不出來。

    那最晦塞之區,連這裡幾個居住多年的獵虎族人也未去過,常有走迷之時,往往苦竄一兩天才尋到歸路。

     尤其貧道這裡,外人更難找到。

    尊大人首次初來,僅憑一老山人領路哪能找到?即使他來過幾次,也不容易找到。

    據貧道推想,他與道友來路決不相同。

    不是見林就進,誤入歧途,繞到此洞後面,越走越遠;便是由天泉峽枯澗那裡翻山過來。

    如走第二條路,誤打誤撞,碰巧還許能走得到;如是見林就進,我們不去尋他,明日也走不到這裡,連想回去都不能。

    貧道道術淺薄,但這尋常占驗,如是眼前的事,也還将就算得出。

    何妨少候片刻,待貧道先占一卦,算出所在之地,然後尋去,豈不比滿林亂撞強得多麼?” 靈姑因見向笃誠懇謙和,料無他意,敵意全消。

    也知若大森林不易尋找,又恐呂偉在林外有事耽延,并未走進,本意想把靈奴放在空中,由它先找。

    無奈林密蔭厚,枝柯幕連,由上不能看下,林内又不能疾飛,本在愁急。

    聞言想起來時果非見林就進,還繞走了好一段,連忙喜謝。

     向笃随即伸手在烈火中抓起一把通紅的木炭灑在地上,命女徒取了碗水,含在口内,手畫了一陣,滿口噴出。

    地面上現出好些黑印,炭多熄滅,隻有兩小塊依舊通紅,并排連在一起,指向西方。

    向笃又用手指略為掐算,起對靈姑道:“果不出我之所料,尊大人定是見林即入,為地勢所誘。

    現時走過了頭,往西南蛇窟之中去了。

    那裡毒蛇甚多,自從有了線蛇,當時不死的大毒蛇多半逃去。

    線蛇一死,逐漸又回轉老巢。

    如無道術,單憑武力,甚是危險。

    他為貧道而來,誼無漠視,貧道也極願早日傾吐腹心。

    如不見棄,願領道友前往如何?” 靈姑見他如此周到,想不出什緣故,耳聽靈奴連聲叫好,隻得謝了。

    當下向笃在前引導,走了一陣,那路果然難走已極。

    靈姑邊走邊想:“這人素昧平生,出身又是左道,怎地這麼好說話?不但殺蛇之事沒有究問,反倒敬禮關切,所說的話又不像是有假,内中必有緣故。

    若非靈奴說在前頭,幾令人疑他不懷好意了。

    ”正尋思間,忽于林隙縫中遙見寒星一閃,遠處似有光華透映。

    王淵驚道:“那放光的莫不是伯父帶的寶珠麼?” 一句話把靈姑提醒,想起胸前黑絲囊内懸有兩粒大珠:“那光華遠望直如一幢烈火相似,相隔越遠,看得越真。

    林内如此昏暗,人不近前,對面不易相遇,取将出來正是絕好幌子。

    ”忙将寶珠取出。

    靈姑身行暗處,本有紅光隐隐外映,這一取出,立時精芒飛射,仿佛人在火中,光焰蒸騰,照得左近林木俱成紅色。

     向笃本來識貨,早看出靈姑身有異寶。

    先見前面寒星一閃,他不知呂偉持有寶珠,當是寶物精怪出現。

    正在注視,忽聽王淵說話,回頭一看,光華耀眼,靈姑已将寶珠取出。

    不禁驚喜交集,連誇至寶奇珍,又向靈姑詢問可是仙師所賜。

    靈姑也不瞞他,将斬妖得珠之事說了。

    向笃益發贊羨不已。

     靈姑因樹枝交錯,不便飛行,恐傷靈奴,沒有放出飛刀,隻照發現寒星之處趕去。

     誰知呂偉、牛子也是朝前急走,兩邊腳程差不多快,相隔既遠,林木又密,星光僅僅适才林隙湊巧一現,以後更不再見,靈姑連聲高喊,并無回音。

    直到呂偉、牛子又錯走了一段回路,無心後顧,發現紅光,一同回趕,雙方方始往一處走近。

    又走一會,靈姑也看見前面星光掩映閃爍,由遠而近,試出聲喊了聲“爹爹”,果然答應。

    一高興,當先搶步跑上前去。

    父女相遇,略說經過。

    呂偉聽愛女口氣,對方好似極易相處,心中甚喜。

     跟着王淵、向笃相次走近,呂偉行禮相見,謝了指引之德,向笃便邀四人去至洞中小坐。

     呂偉本為訪他而來,自無話說,一同取路回洞。

    有這幾粒寶珠一照,行走較易。

     一會,回到洞前。

    衆女紛紛上前拜見。

    衆人随到洞内一看,石室寬大,四壁燈籠火光熊熊,到處通明。

    隻東南角上用石頭砌起一問大僅方丈的石室,餘者都是敞的。

    一邊鋪着極寬大的錦茵,一邊略設幾案用具。

    清潔宏闊,淨無纖塵。

    向笃請衆人就石墩上落座,不等發問,先就說出了他的心事。

     原來向笃幼時,本是貴州石阡縣的一個童生。

    因和同伴玩鬧,失手将人打死,害怕抵命,逃入附近山寨深處。

    遇見一個異派中人,愛他資質,傳他采補之術和一些邪法醫道。

    學成以後,便在外面雲遊,一面行醫救人,一面行那采補之術。

    向笃對這些少女并不強求,所有少女不是出于自願,便是用錢買來,并不以邪術搶掠。

    少女精髓将竭,即不再用,依舊美食美衣養着,并用藥給她盡心調治,使能多延性命。

    不似别的妖人趕盡殺絕,見人不行,立委溝壑,不少顧惜。

    就這樣。

    數十年中也傷了不少性命,自己想起,常引為憾。

    盡管醫術神奇,長于起死回生,無如元陰已失,髓竭精枯,再加上靈藥難得,費盡心力,也不過使其多活一二十年,仍難免于短命。

    學的是這一類左道,不如此,不能有地仙之望,實想不出一個兩全之策。

    積惡成習,略為心恻,也就拉倒。

     這日正為一山人醫病,愛他女兒雲翠生得秀麗,剛買到手,忽得山寨師父邪法傳信,令衆門下弟子務于端午前趕到。

    為期已無多日,匆匆将雲翠帶回自居山洞以内,連忙趕往。

    途中又看見一個絕好根器的美女,方想或買或騙,弄到手内,帶去孝敬師父,不料那女子竟是峨眉派女劍仙餘英男新收的弟子,兩句話一不投機,便動了武。

    向笃仗着邪術,本可占得上風,偏巧敵人兩個師叔由空中經過,看出本門劍法,下來相助,一照面便将向笃的法寶收去。

    向笃見勢不佳,連忙行法遁走。

    敵人苦苦追趕,逃到半夜,好容易才得脫險,已然誤了不少時候。

     向笃連夜趕行,到了山寨,天已交午。

    乃師所居尚在山深處絕頂高台之上,相隔百餘裡,怎麼加急行法,也要過了正午才能趕到。

    心正焦急,惟恐誤了時限,難免責罰,忽然天風大作,陽烏匿影,四外黑雲疾如奔馬,滾滾翻翻,齊向去路卷去。

    趕至中途,遙見乃師所居山頂雷轟電擊,聲震山谷。

    向笃先還當是尋常風雨雷電,後來看出那雷隻打一處,方覺有異。

    人已到了山腳,擡頭一看,乃師法台已全被黑雲籠罩,那電火霹靂擂鼓一般,接連着往下打去。

    電光照處,台上不時有黃光、黑氣沖起,與雷相持。

    山上雨水似千百道飛瀑往下激射,加上風雷之勢越來越大,震眩耳目,山都搖搖欲倒。

    這才看出師父遇到雷劫。

    既令衆弟子午前趕來,必是事前知機,有了防禦之策。

    也許因這一步來遲,沒有如期而至,誤了大事。

    向笃想起師父恩義,一時情急,竟不顧危險,冒着雷霆風雨,施展法術,往上趕去。

    誰知不用法術,雷聲雖大,卻不打他;才一施為,眼前電光一閃,震天價一個大霹靂立即打将下來,幾乎震暈過去。

    接連兩次,俱是如此。

     最終無法,隻得拼着性命,奮力往上硬爬,好容易爬近台口,人已精力俱盡。

     向笃耳聽雷聲漸稀,方以為師父大劫已過,搶上台去一看,地下橫七豎八,俱是師父用作護鼎的少女,都已吓死過去,有好些雷火燎焦的痕迹。

    同門師兄弟一個不見,隻師父一人伏在台中心的法壇上。

    左手長幡業已斷折燒毀,隻剩了半截幡竿;右手一柄寶劍甩出老遠,橫在壇口。

    背上道袍被雷火燒破,再被大雨一淋,露出背肉,破口邊上濕漉漉粘在肉上。

    後心一個碗大的洞,肉已焦黑,紫血外流,狀甚慘痛。

    料定被雷擊死,不禁跪在地下哀聲痛哭。

     向笃正要背回洞去設法安葬,忽見死人眼開口動,發出極微細的呻吟之聲,驚喜交集。

    湊近前去一聽,語音甚低,說了經過。

    原來乃師因作惡多端,應遭雷劫。

    事前算出日期,還妄想仗着邪法躲脫,打算把所有徒弟都找了來,相助行法。

    不料孽徒内叛,望他速死;又知此劫厲害,恐到時殃及池魚,同為雷火所誅,暗中勾結一氣,陽奉陰違,表面應諾願為師父效死,臨到發難前一時辰,全都避去。

    乃師見時機緊迫,無計可施,隻得令衆少女各按方位環立壇上,手持符、劍、法器之類,仍按前法抵禦雷火。

    無奈這些少女元陰已虧,身心脆弱,受不得驚駭,一任事前怎麼告誡,到時全都張皇失措,震死暈倒。

    僅剩本人在法台上用邪法拼命抗拒。

    眼看快要脫難,雷火中忽然飛來一道光華,将他抵禦雷火的寶幡削斷,跟着空中一雷打下。

    幸而見機,知道不妙,連忙伏倒,将背脊受了一雷。

    當時雖然身死,元神僥幸得脫,未至與形俱滅。

    現在門下十幾個孽徒俱藏匿在附近樹林内新掘成的地穴之中,準備師父一死,便去内洞瓜分所有法寶、靈丹,惡人不應有好徒弟,自作自受,本來無所怨恨。

    因見向笃痛哭悔恨,天良獨存,十分感動。

     又知那些孽徒見他在此,必将其殺死,念在師徒情分,特忍奇痛,元神附體,預為警告: 欲免衆害,可将腰間所藏一束斷發取出,雷雨住後,如見衆孽徒往上走來,等到了台口,速将此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