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庸武學地圖》之内功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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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羅漢伏魔神功”,見于《俠客行》一書。

    “羅漢伏魔神功”雖是少林派功夫,卻被石破天無意中得到。

    石破天天性仁厚,見大悲老人被人圍攻,竟敢打抱不平,最後雖未救出大悲老人,大悲老人臨終前,卻将自己視為寶貝的十八泥人羅漢相贈。

    十八羅漢中,有12個泥人身上分别繪的是手太陰肺經、手陽明大腸經、足陽明胃經、足太陰脾經、手少陰心經、手太陽肝經,那是正經十二脈;另外6個泥人身上繪的是任脈、督脈、陰維、陽維、陰跤、陽跤六脈;奇經八脈中最是繁複難明的沖脈、帶脈兩路經脈卻付阙如,這十八羅漢泥人身上所繪的隻是少林入門内功。

    謝煙客為了要害石破天,卻一味叫他按照十八羅漢泥人身上所繪修習少陰、厥陰、太陰、陰維、陰跤的諸路經脈,所有少陽、陽明等經脈卻一概不授。數年下來,石破天體内陰氣大盛而陽氣極衰,陰寒積蓄,已然兇險之極,隻要内息稍有走岔,立時無救。自來修習内功,不論是為了強身治病,還是為了作為上乘武功的根基,必當水火互濟,陰陽相配,練了“足少陰腎經”之後,便當練“足少陽膽經”,少陰少陽融會調和,體力便逐步增強,否則便會走火入魔。可石破天渾渾噩噩,于世務全然不知,心無雜念,這才沒踏入走火入魔之途。

    謝煙客見石破天如此,又使出一計,隻教他練九陽諸脈,卻不教他陰陽調和的法子。這次卻不是自少陽、陽明、太陽、陽跤循序漸進,而是從次難的“陽跤脈”起始。至于陰陽兼通的任督兩脈,卻非那少年此時的功力所能練的。

    其時石破天依着謝煙客所授的法門修習,隻覺手陽明大腸經、足陽明胃經、手太陽小腸經、足太陽膀胱經、手少陽三焦經、足少陽膽經六處經脈中熱氣鬥盛,竟是難以抑制,而在此時,各處太陰、少陰、厥陰的經脈之中卻又陡如寒冰侵蝕。熱的極熱而寒的至寒,兩者不能交融。石破天數年勤練,功力大進,到了這日午時,除了沖脈、帶脈兩脈之外,八陰八陽的經脈突然間相互激烈沖撞起來。他撐持不到大半個時辰,便即昏迷過去,此後始終昏昏沉沉,一時似乎全身在火爐中烘焙,口幹唇焦,一時又似墜入了冰窖,周身血液都似凝結成冰。

    石破天體内寒熱内外交攻,難過之極,碰巧長樂幫香主展飛将他誤認為石中玉,一掌打在他膻中穴上。那膻中穴乃人身氣海,展飛掌力奇勁,時刻又湊得極巧,一掌擊到,剛好将他八陰經脈與八陽經脈中所練成的陰陽勁力打成一片,水乳交融,再無寒息和炎息之分。當時他内力突然之間增強,以至将展飛震出窗外,心中全然不知,但覺體内徹骨之寒變成一片清涼,如烤如焙的炎熱化成融融陽和,四肢百骸間說不出的舒服,又過半晌,連清涼、暖和之感也已不覺,隻是全身精力彌漫。他一口噴出了體内郁積的淤血,登時神氣清爽,不但體力旺盛,連腦子也加倍靈敏起來。

    謝煙客居心險毒,将上乘内功颠倒了次序傳授,隻待石破天火候到時,陰陽交攻,死得慘酷無比,便算不得是自己“以一指之力相加”破了自己答應不害持有玄鐵令之人的誓言。而石破天修習數年,果然陰陽交迫,本來非死不可,說來也真湊巧,恰好長樂幫“妙手回春”貝海石在旁。貝大夫既精醫道,又内力深湛,替他護住了心脈,暫且保住了一口氣息。來到長樂幫總舵後,丁當又前來探訪,盜得了武林中珍奇之極的“玄冰碧火酒”相喂,壓住了他體内陰陽二息的交拼,但這藥酒性子猛烈,更增他内息力道。展飛在他“膻中穴”上一擊,硬生生地逼得他内息龍虎交會,又震得他吐出丹田内郁積的毒血,水火既濟,這兩門純陰純陽的内功非但不再損及石破天的身子,反而化成了一門亘古以來從未有的古怪内力。

    自來武功中練功,如此險徑,從未有人想到。縱令謝煙客忽然心生悔意,貝海石一心要救他性命,也決計不敢以剛猛掌力震動石破天心口。但石破天這古怪内力是誤打誤撞而得,畢竟不按理路,這時也未全然融會,偶爾在體内胡沖亂闖,又激得他氣血翻湧,一時似欲嘔吐,一時又想跳躍,難以定心。其中緣由,石破天自是一無所知。本來已是糊裡糊塗的如在夢境,這時更似夢中有夢。是真是幻,再也摸不着半點頭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