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層 《紅樓》脂硯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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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人名地名的解釋),重要名物的涵義,與文字情節有關的用意和匠心,都作注釋和說明。

    這也說明他的批不是普通讀者的“眼界”和泛泛的議論,确實具有“小說正文的附加部分”的性質。

     八、脂硯齋不時表明“有深意存焉”“深意他人不解”“惟批書人知之”“隻瞞不過批書者”“又要瞞過看官”這一類的意思,而其所謂别人不懂的、被瞞的含意何在,又不明說,這說明隻有他和作者自己明白其中的原故。

    又根據最後一例看,他是批者,也稱讀者為“看官”,顯見他不是以讀者自居,而是與作者站在一起、面向“看官”講話的。

     由以上八條,大緻可見脂硯齋的身份;他在追悼曹雪芹的一條批裡說: 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,是書付(即副字俗體,批中例甚多;原誤抄作何)本,餘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! 由這種口氣看,也足見脂硯齋是隐然以部分作者自居,而往往與作者并列的。

    我們如果說《紅樓夢》的創作事業,或多或少地存在着脂硯齋的勞動,這話也許不為過分。

     那麼,這位重要的脂硯齋是誰呢?為了幫助我們研究《紅樓夢》,不能不對他加以注意。

    我們也嘗試摸索一下。

     劉铨福跋“甲戌本”,曾說過: 脂硯與雪芹同時人,目擊種種事,故批筆不從臆度。

     他注意脂硯其人,不過一切都是想當然而雲然,他也無法知道脂硯是什麼人。

    脂硯與雪芹的關系,那般密切,又豈止“同時人”而已呢?最早提到脂硯齋的,還要算思元齋(裕瑞,著《棗窗閑筆》)。

    他說: 曾見抄本,卷額本本有其叔脂研齋之批語,引其當年事甚确;易其名曰《紅樓夢》。

     裕瑞生得不晚,可是《棗窗閑筆》是部很晚的書,作年雖不可考,但書内評及七種續《紅樓夢》和《鏡花緣》,可知已是嘉道年代的東西,離雪芹生時卻很遠了。

    作者論高本後四十回之為續書,推崇雪芹原作,斥高氏續貂以及後來“續夢”之流的惡劣,極為淋漓透徹,眼光犀利,實是《紅樓夢》考證辨誣之第一人。

    但可惜他提到關于雪芹家事的掌故,不免望風捕影,不盡靠得住!單就此處所引數語而言,其中即有錯誤。

    脂硯齋本是恢複“石頭記”一名的人,他卻說是由脂硯而易名《紅樓夢》,其謬可知。

    他說曾見抄本帶脂硯齋的批,這該不假,但他隻知“卷額”眉批是“脂批”,而不知道句下雙行夾注批更是“脂批”。

    他說脂硯是雪芹的叔叔,其立說之因,大約在于他所說的: 聞其所謂寶玉者,尚系指其叔輩某人,非自己寫照也。

     他既然相信了這個傳“聞”,又見脂硯與“寶玉”同口氣同輩數,故此才說脂硯也是雪芹的叔輩。

    他這個“聞”本身也不過是“自傳說”的一種變相(可稱之為“叔傳說”),小小轉換,本質無殊,因此思元齋的推論說脂硯是“其叔”也不過是附會之談。

     其次,便是胡适的“考證”。

    他據了“甲戌本”上的“脂批”,看出:“脂硯齋是同雪芹很親近的,同雪芹弟兄都很相熟。

    ”因說:“可見評者脂硯齋是曹雪芹很親的族人……他大概是雪芹的嫡堂弟兄或從堂弟兄。

    也許是曹颙或曹颀的兒子。

    松齋似是他的表字,脂硯齋是他的别号。

    ”及至他看到了“庚辰本”的“脂批”以後,乃又說: 現在我看了此本,我相信脂硯齋即是那位愛吃胭脂的寶玉,即是曹雪芹自己。

    ……“脂硯”隻是那塊愛吃胭脂的頑石,其為作者托名,本無可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