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回 大漠駿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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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平靜,并無生人到來,剛問了一句:“那裡有人啊?”忽聽得董容一聲獰笑,頭頂掌風飒然,一掌猛劈下來。

    莫看計老人老态龍锺,又是身有殘廢,但身手也真敏捷,董容的手掌與他頭頂相距尚有數寸,他身形一側,已滑了開去,跟着反手一勾,施展大擒拿手,将他右腕刁住了。

    兩頭蛇董容變招甚是賊滑,右手一掙沒掙脫,左手向前一送,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已刺了出去,白光閃處波的一響,匕首鋒利的刃口直沒入計老人的駝背之中。

    李文秀大叫一聲“啊喲!”她跟父母學過兩年武功,眼見計老人便要死在董容的偷襲之下,縱身而上,兩個小拳頭便往他背心腰眼裡槌去。

    便在此時,計老人左手一個肘槌,槌中了董容的心口,這一槌力道剛猛無俦,董容低低的哼了一聲,身子軟軟垂下,委頓在地,顯見是不活的了。

    李文秀瞧着插在計老人駝背上的刀子,顫聲道:“爺爺,你……你背上的刀子……”計老人見她淚光瑩然,心想:“這女孩子心地倒好。

    ”李文秀又道:“爺爺,你的傷………我給你把刀子拔下來吧?”說着伸手去握刀柄。

    計老人臉色一沉,怒道:“你别管我。

    ”扶着桌子,身子晃了幾晃,顫巍巍的走向内室,跟着拍的一聲,便将木門關上了。

    李文秀見他臉色突然顯得惱怒異常,心中很是害怕,又見董容在地下卷成一團,隻怕他又站起來加害自己,越想越怕,忍不住便要奪門飛奔出外,但轉念想起計老人身受重傷,無人服侍,又不忍置之不理。

    她想了一想,走到室門外,輕輕拍了幾下,聽得室中沒半點聲音,叫道:“爺爺,爺爺,你痛嗎?”隻聽得計老人粗聲道:“走開,走開!别來吵我!”這聲音和他原來慈和的說話大不相同,李文秀吓得不敢再說,怔怔的坐在地下,抱着頭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。

    忽然呀的一聲,室門打開,一隻手溫柔地摸撫李文秀的頭發,低聲道:“别哭,别哭,爺爺的傷不礙事。

    ”李文秀擡起頭來,見計老人臉帶微笑望着自己,心中一喜,登時破涕為笑。

    計老人笑道:“又哭又笑,不害羞麼?”李文秀把頭藏在他懷裡,從這老人的身上,她又找到了一部份父母的親情溫暖。

    計老人皺起眉頭,打量董容的屍身,心想:“他跟我無冤無仇,為什麼忽下毒手?”李文秀關心地問:“爺爺,你背上的傷好些了麼?”這時計老人已換過了一件長袍,也不知他傷得如何。

    那知他聽到李文秀重提此事,似乎适才給董容刺了這一刀實是奇恥大辱,臉上又現惱怒之色,喝道:“你羅唆什麼?”隻聽得屋外那白馬噓溜溜一聲長嘶,計老人心中一動:“晉威镖局的人在追尋這小女孩,因此那姓董的對我忽下毒手。

    ”微一沉吟,到柴房中提了一桶黃色染料出來。

    那是牧羊人在牲口身上染上記号所用,使得各家的羊群不緻混雜,雖經風霜,亦不脫落。

    他牽過白馬,用刷子将他自頭至尾,都刷上了黃色,又到哈薩克人的帳篷之中,去讨了一套哈薩克男孩的服裝來,叫李文秀換上了。

    李文秀很是聰明,說道:“爺爺,你是叫那些惡人認不出我來,是不是?”計老人點了點頭,歎了口氣道:“爺爺畢竟見是老了,否則惡人再多,也不怕他們。

    唉?剛才竟給他刺了一刀。

    ”這一次他自己提起,李文秀卻不敢接上了。

    計老人将董容的屍身埋了,又将他坐來的馬匹也宰了,沒留下絲毫痕迹,然後坐在大門口,拿着一柄長刀在磨刀石上不住手的磨着。

    他這一番準備果然是沒有白做,就在當天晚上,霍元龍和陳達玄所率領的豪客,沖進了這片綠原之中,搶劫了數百頭肥牛肥羊。

    這一帶素來沒有盜匪,哈薩克人雖然勇武善戰,但事先絕無準備,竟給這批來自中原的豪客攻了個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有七名哈薩克男子被殺,五個婦女被擄了去。

    這群豪客也曾闖進計老人的屋裡,誰也沒對一個老人,一個哈薩克孩子起疑。

    他滿臉泥污,躲在屋角落中,誰也沒注意到她眼中仇恨的光芒。

    她卻看得清清楚楚,父親的佩劍懸在陳達玄的腰間,母親的金銀小劍卻插在霍元龍的腰帶之中。

    這是她父母決不離身的兵刃,她年紀雖小,卻也想到父母必定是遭到了不幸。

    第二天,哈薩克人組織了搜索隊,要去找這批漢人強盜複仇。

    但在茫茫的大漠之上,卻已失卻了他們的蹤迹。

    他們隻找到那五個被拘擄的婦女。

    那是五具屍身,全身衣服被脫光了,慘死在大漠之上。

    他們也找到了白馬李三和金銀小劍三娘子的屍身。

    李文秀撲在父母的屍身上哀哀痛哭,但一個哈薩克人卻提起皮靴來,重重的踢了她一腳,粗魯地罵道:“天不保佑的強盜漢人!”計老人抱了李文秀回家,不去跟這個哈薩克人争鬧,李文秀小小的心靈之中,隻想:“為什麼惡人這麼多?誰都來欺侮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