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八回 群蛇亂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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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生奇怪,聽聲音依稀似是黃蓉,但想她怎會在這莊子之中,又怎識得莊中這些希奇古怪的道路?一面走路,一面思索,始終不得其解,走出離莊十餘裡,在一顆大樹下打個盹兒,等到天明,乘了船過得太湖,來到蘇州。

     那蘇州是東南繁華之地,雖然比不得京城杭州,卻也是錦繡盈城,花光滿目,要知南宋君臣把東南财賦調集在蘇杭二州,供其淫樂,苟安于半壁江山,早忘了北地百姓呻吟于金人鐵蹄踐踏下之苦。

    因此上道路間哀鴻遍野,朱門中笙歌沸耳。

     穆念慈心中有事,無心賞玩山川形勝,在一家面館中匆匆吃了些面點,眼見太陽偏西,當即趕向北郊,依著完顔康所說路徑去找尋他的師父。

    愈走道路愈是荒涼,眼見太陽沒入山後,遠處傳來一聲怪鳥鳴叫,心中不禁惴惴,她離開大道,向山後墺谷中找尋,直到天将全黑,那裡有骷髅的蹤影。

     她心下琢磨,且看附近有什麼人家,權且借宿一宵,明天早晨再找。

    當下奔上一個山丘,四下一望,見西邊山旁有一所屋宇,心中一喜,立即向西奔去。

    走到臨近,卻是一座破廟,門楣上一塊破匾,寫著「藥王廟”三字,在門上輕輕一推,那門砰的一聲,向後便倒,地下灰土飛揚,原來那廟久無人居。

    穆念慈走入進殿去,隻見佛像東倒西歪,身上滿是蛛網塵垢。

    她按住供桌用力一掀,那桌子尚喜完好,于是找些草來拭抹幹淨,再将破門豎起,吃了一些幹糧,把背上包裹當作枕頭,就在供桌上睡倒。

    心裡一靜,立時想起完顔康的為人,又是傷心,又是慚愧,不禁流下淚來,但念到他的柔情蜜意,心頭又不禁為之一蕩,這樣胡思亂想,柔腸百轉,直到天交二更,方才睡著。

     睡到半夜,蒙眬中忽聽得廟外有一陣飕飕的異聲,既不似狂風掃葉,也不像流水激石,一凜之下,坐起來一聽,那聲音更加響了。

    她躍到門口向外一張,隻吓得心中怦怦亂跳,皓月之下,幾千幾萬條青蛇蜿蜒東去,陣陣腥味從門縫之中傳了進來。

    過了良久,青蛇才漸稀少,忽聽腳步聲響,三個白衣男子手持長杆,押在蛇陣後面。

    穆念慈縮在門後,不敢再看,隻怕被他們發覺,耳聽得腳步聲過去,再在門縫中張望,此時蛇群過盡,荒郊寂靜無聲,穆念慈如在夢寐,真難相信适才自己親眼所見的情景。

     她媛緩推開破門,向四下一望,朝著群蛇去路走了幾步,見已瞧不到那幾個白衣男子的背影,才稍寬心,正待回廟,忽見遠處一塊岩石之上,月光照射之處,有一堆灰白色的東西,模樣甚是詭異。

    穆念慈走近一看,低低驚呼一聲,正是一堆骷髅。

    她數了一數,上一中三下五,不多不少,恰是九顆白骨骷髅。

     她整日就在找尋這九個骷髅,然而深夜之中蓦地見到,形狀又如此可怖,卻也不禁臉上變色。

    她慢慢走近,從懷中取出完顔康的腰帶,伸右手去拿最上面的那顆骷髅,手臂微微發抖,剛一摸到,自己五個手指恰恰陷入了骷髅頂上五個小孔之中,這一下全然出乎她意料之外,就像骷髅張口咬住了她五指一般,伸手一甩,卻将骷髅帶了起來。

    她大叫一聲,轉身想逃,走了兩步,才想到全是自己吓自己,不禁失笑,當下将腰帶放在三顆骷髅之上,再将頂端的那顆壓在上面,心想:“他的師父真是古怪,卻不知模樣是怎樣可怕?”那日梅超風在趙王府中與衆人惡鬥之時,穆念慈已随了義父母逃出王府,所以并未見到。

     她放好之後,心中默祝:“但願師父您老人家拿到腰帶,立刻去将他救出,命他改歸正途。

    ”心中正想到那身上套著铐鐐的完顔康時,突覺肩頭被人輕輕一拍。

    穆念慈這一驚非同小可,當下不敢回頭,雙足一點,已躍過了骷髅堆,雙掌護胸,這才轉身,那知敵人如影随形,早已跟在她的身後,她剛轉身,那人又在她後面肩頭輕輕一拍。

    穆念慈連回五六次轉身,始終不見到背後的人影,真不知是人是鬼,是妖是魔。

    穆念慈吓得出了一身冷汗,不敢再動,顫著聲音叫道:“你是誰?”後面那人俯頭過來在她頭上一嗅,笑道:“好香!” 穆念慈急轉身子,隻見一人儒生打扮,手揮折扇,神态甚是潇灑,正是在北京逼死她義父義母的兇手之一的歐陽公子。

    穆念慈又驚又怒,料知不敵,回身就奔出十餘步,歐陽公子卻已轉在她的面前,張開雙臂,笑吟吟的等著,她隻要再沖幾步,正好撞入他的懷裡。

    穆念慈急收腳步,向左狂奔,隻逃出數丈,那人又等在前面。

    她連換了幾個方向,始終離不開他的掌握。

     歐陽公子見她又驚又怕,芳容失色,心中更是高興,明知一伸手就可将她拿到,卻偏要将她戲弄一番,猶如惡貓捉住老鼠,故意擒之又縱、縱之又擒的以資玩樂一般。

    穆念慈知道危急,飕地從腰間拔出柳葉刀,刷刷兩刀,向他迎頭砍去。

    歐陽公子笑道:“啊喲,不要動粗!”身子一側,右手将她隻臂帶在外檔,左手倏地穿出,已經摟住她的纖腰。

     穆念慈用力一掙,隻感手腕上一痛,那刀已被他奪去擲下,自己身子剛剛掙脫,立時又被他雙手抱著。

    這一下就如黃蓉在完顔康的欽使行轅外抱住她一般,雙手恰好扣住自己脈門,隻感全身酸軟,再也動彈不得。

    歐陽公子笑得甚是輕薄,說道:“你拜為師,我馬上放你。

    ”穆念慈被他摟緊不放,他右手又在自己臉蛋上輕輕撫摸,知他必然不懷好意,心中一急,不覺一陣昏迷,暈了過去。

    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,方才悠悠醒轉,隻感全身酸軟,有一個人緊緊摟住自己,迷糊之中,還道又已歸于完顔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