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二回 瘦小書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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腿、圈彈腿、鈎掃腿、穿心、撞心、單飛、雙飛,層出不窮,越來越快,心下焦躁起來,看來若要取勝,須得重施故技,于是老氣橫秋的哈哈一笑,說道:"橫踢豎踢,有什麼用?"裝作漫不在乎,湊口到煙管上去深深吸了一下。

     桑飛虹見他吸煙,已自提防,急忙搶到上風,防他噴煙。

    豈知上官鐵生吸了這口煙後,雙目圓瞪,向前直視,眼中露出瘋狗般的兇光,突然"胡"的一聲大叫,向桑飛虹撲了過去。

    桑飛虹見了他這等神情,心中害怕,不敢正面與鬥,閃身避在一旁。

    上官鐵生足不停步的向前直沖,"胡"的一聲大叫,卻向福康安撲了過去。

    站在福康安身邊最近的衛士是鷹爪雁行門的曾鐵鷗,忽見上官鐵生犯上作亂,急忙搶上勾住他手腕,向外一甩。

    上官鐵生一個踉跄,跌了出去,眼睛發直,向東首席上沖了過去,亂抓亂打,竟是瘋了。

     胡斐斜眼瞧着程靈素,見她似笑非笑,方始明白她适才将煙管還給上官鐵生的用意,原來她于頃刻之間,在煙鬥之中裝上了極烈的毒藥,即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,令這一生以迷藥害人的上官鐵生,在自己的煙管中吸進毒藥。

    這毒煙入腦,登時神智迷亂,如癫如狂。

    東首席上的好手見他沖到,自也出手将他趕開。

    上官鐵生在地下打了個滾,忽然抱住一張桌子的桌腿,張口亂啃亂咬。

    衆人見了這等情景,都是暗暗驚怖,誰也笑不出來,不知他何以會突然如此。

     衆人一時默不作聲,大廳之上,隻聽得哈赤在"小畜生、賊秀才"的罵不絕口。

    那書生道:"我勸你不要罵了吧。

    "哈赤怒道:"我罵你便怎樣?賊秀才!"那書生道:"諒你也不敢罵福大帥,你有種的便罵一聲賊大帥。

    " 哈赤氣惱頭上,不加考慮,随口便大聲罵道:"賊大帥!"話一出口,便知不妙,但已經收不回轉,急得隻道:"我……我不是罵他,是……是……罵你!"那書生笑道:"我又不做大帥,你罵我賊大帥幹麼?" 哈赤上了這個當,生怕福康安見責,隻急得額頭青筋暴現,滿臉通紅,和身撲了下來,那書生乘他心神恍惚,側身一讓,揪着他右臂借力一送,哈赤一個身軀直跌出去。

     上官鐵生正抱住桌腿狂咬,哈赤摔将下來,騰的一響,恰好壓在他的背上。

     上官鐵生"胡胡"大叫,抱牢他雙臂,便往他的光頭大腦袋上咬去。

    哈赤吃痛,振臂欲将他摔開,哪知一個人瘋狂之後,竟會生出平素所無的神力出來。

    哈赤的膂力雖比他強得多,卻脫不出他的摟抱,隻給他咬得滿頭鮮血淋漓,直痛得哇哇急叫。

     那書生哈哈大笑,叫道:"妙極,妙極!"他一面鼓掌,一面慢慢退向放着八隻玉龍杯的茶幾,突然間衣袖一拂,抓起兩隻玉龍杯,對桑飛虹道:"禦杯已得,咱們走吧!" 桑飛虹一怔,她和這書生素不相識,但見他對自己一直甚是親切,不自禁的點了點頭,随着他飛奔出外。

     福康安身旁的六七名衛士大呼:"捉奸細!捉奸細!""拿住了!""拿住偷禦杯的賊!"一齊蜂擁着追了出來。

     群豪見這少年書生在衆目睽睽之下,竟爾大膽取杯欲行,無不驚駭,早有人跟着衆衛士喝了起來:"放下玉杯!""什麼人,這般胡鬧?""是哪一家哪一派的混帳東西?" 适才常赫志、常伯志兄弟從屋頂上沖入,救去了貴州雙子門倪氏昆仲,福康安府中衛士在大門外又增添人員,這時聽見大廳中一片吆喝之聲,門外的衛士立時将門堵住。

    安提督一聲令下,數十名衛士将那少年書生和桑飛虹前後圍住。

    那書生笑道:"誰敢上來,我就将玉杯往地下用力一摔,瞧它碎是不碎。

    "衆衛士倒也不敢貿然上前,生怕他當真豁出了性命胡來,将禦賜的玉杯摔破了。

    各人手執兵刃,将二人包圍了個密不通風。

     桑飛虹受邀來參與這掌門人大會,隻是來趕一個熱鬧,并無别意,突然間闖出這個大禍來,隻吓得臉色慘白,心中怦怦而跳。

     胡斐對程靈素對望一眼,程靈素緩緩的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兩人雖然對那少年書生甚有好感,但這時身陷重圍之中,如果出手相救,隻不過白饒上兩條性命,于事無補。

    眼看這局勢無法長久僵持,海蘭弼大踏步走将過去,隻要他出手,那書生和桑飛虹都要抵擋不住。

     那書生高舉玉杯,笑吟吟的道:"桑姑娘,這一次咱們可得改個主意啦,你若是将杯子往地下摔去,說不定還沒碰到地上,已有快手快腳的家夥去搶着接了去。

    咱們不如這樣吧,你聽我叫一二三,叫到'三'字,喀喇一響,就在手中捏碎了。

    "桑飛虹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,心中卻在暗罵自己,為什麼跟他素不相識,卻事事聽他指使。

    海蘭弼走上前去,原是打算在他摔出玉杯時夾手奪過,聽他這幾句話一說,登時停住了腳步。

    那甘霖惠七省湯沛哈哈一笑,走到那少年書生跟前,說道:"小兄弟,你貴姓大名啊?今日在天下英雄之前大大的露了一下臉,當真是聳動武林。

    你不留下個名兒,那怎麼成?"那書生笑道:"在下一不為名,二不為利,隻覺這玉杯兒好玩,想拿回家去玩玩。

    玩得厭了,又拿來奉還。

    "湯沛笑道:"小兄弟,你的武功很特異,老哥哥用心瞧了半天,也瞧不出一個門道來。

    尊師是哪一位啊?說起來或許大家都有交情。

    年輕人開個小玩笑,那有什麼大不了,沖着老哥哥這點小面子,福大帥也不能怪罪,還是入席再喝酒吧。

    "說着側頭向衆衛士道:"大夥兒退開些!這位兄弟是好朋友,他開個玩笑,卻來這麼興師動衆的,不讓人家笑話咱們太過小氣麼?"衆衛士聽他這麼說,都退開了兩步。

     那書生笑道:"姓湯的,我可不入你這笑面老虎的圈套。

    你再走近一步,我便把玉杯捏碎了。

    你若是真有擔當,便讓我把玉杯借回家去,把玩三天。

    三日之後,一準奉還。

    "衆人心想:"你拿了玉杯一出大門,卻到哪裡再去找你?什麼三日之後一準奉還,誰來信你?"各人的目光一齊望着湯沛,瞧他如何回答。

    隻見他又是哈哈一笑,說道:"那又有什麼關系?小兄弟,你手裡這隻玉杯嘛,主兒的名份還沒定。

    老哥哥卻蒙福大帥的恩典先賞了一隻。

    這樣吧,我自己的那隻借給你,你愛玩賞到幾時便幾時,什麼時候玩得厭了,捎個信來,我再來取回如何?"說着走到放玉杯的幾前,先取過一塊鋪在桌上的大錦緞,兜在左手之上,然後取過一隻玉龍杯,放在錦緞上,鄭而重之的走到那書生跟前,說道:"你拿去吧!"這一着大出人人的意料之外。

    衆人隻道他嘴裡說得漂亮,乃是在想乘機奪回書生手中的玉杯,哪知他借杯之說并非假說,反而又送一隻玉杯過去。

     欲知後事如何,請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