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二回 瘦小書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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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相同。

    海蘭弼一手抓向倪不小的後頸,又快又準,湯沛卻是向倪不大的後腰拍出一掌綿掌。

    這兩招剛柔迥異,卻均是極頂厲害的招數,正是攻敵之不得不救。

    倪氏昆仲聽得背後風聲勁急,忙回掌招架,啪啪兩下,倪不小身子一晃,放開了手中孩兒,倪不大腳下一個踉跄,忽地口中噴出鮮血。

     便這麼緩得一緩,王劍英和周鐵鹪雙雙搶到,抱起了孩兒。

    王周二人的武功并不輸于倪氏昆仲之上,這對孩兒一入二人之手,倪氏昆仲再也無法搶到了。

    福康安驚魂略定,怒喝:"大膽狂徒,抓下了。

    "海蘭弼和湯沛搶上兩步,一出擒拿手,一使鎖骨法,分别将倪氏兄弟扣住。

    倪氏兄弟适才跟他們一交拳掌,均已受了内傷,此時竟是無法抗拒。

     海湯二人拿住倪氏兄弟,正要轉身,忽見檐頭人影一晃,飄下兩個人來。

    大廳中蠟燭點得明晃晃地,無異白晝,但衆人一見這兩個人,人人背上感到一陣寒意,宛似黑夜獨行,在深山夜墓之中撞到了活鬼一般。

     原來這二人身材極瘦極高,雙眉斜斜垂下,臉頰又瘦又長,正似傳說中勾魂拘魄的無常鬼一般,而且說也奇怪,二人相貌也是一模一樣,竟然又出現了一對雙生兄弟。

    他二人身法如電,一個人出掌擊向海蘭弼,另一個便擊向湯沛。

    海湯二人各自出掌相迎,但聽得波波兩聲輕響過去,跟着海蘭弼全身骨節格格亂響,湯沛卻晃了幾晃。

     群雄正當萬分錯愕之際,一直穩穩坐在太師椅中的"醉八仙"掌門人文醉翁猛地一躍而起,尖聲驚叫:"黑無常,白無常!"那雙瘦子手掌和海湯二人相接,目光如電,射到文醉翁臉上,左首一人冷冷地道:"你作惡多端,今日還想逃命麼?"猛地裡兩人掌力向外一吐,海湯二人各退一步,待得回掌再擊上去時,這對瘦子已搶起倪氏昆仲。

    右首那人說道:"這二人跟咱兄弟無親無故,瞧在大家都是雙生兄弟份上,救了他們性命。

    "左首那人抱拳團團一拱手,朗聲道:"紅花會常赫志、常伯志兄弟,向天下英雄問好!" 海蘭弼和湯沛本欲上前繼續動手,聽到"常赫志、常伯志"兩人的姓名,都不禁"咦"的一聲,停了腳步。

    常氏兄弟頭一點,抓起倪氏昆仲,上了屋檐,但聽得"啊喲!""哼!""哎!"之聲,一路響了過去,終于漸去漸遠,隐沒無聲,那自是守在屋頂的衆衛士一路上給他兄弟驅退,甚或摔下屋來。

     海蘭弼和湯沛都覺手掌上有麻辣辣之感,提起一看,忍不住又都"啊"的一聲,低低驚呼。

    原來兩人手掌均已紫黑,這才想起西川雙俠"黑無常、白無常"常氏兄弟的黑沙掌天下馳名,聞名了數十年,今日一見,果然是非同小可。

     福康安召開這次天下掌門人大會,用意之一,本是在對付紅花會群雄,豈知衆目睽睽之下,常氏兄弟倏來倏去,竟是如入無人之境。

    他心下極是惱怒,沉着臉,一言不發。

    目光向居中的幾隻太師椅一瞥,隻見少林寺的大智禅師垂眉低目,不改平時神态;武當派的無青子臉帶惶惑,似有懼色。

    那文醉翁直挺挺的站着,一動也不動,雙目向前瞪視,常氏兄弟早已去遠,他兀自吓得魂不附體。

     這一幕胡斐瞧得清清楚楚,他聽到"紅花會"三字,已是心中怦怦而跳,待見常氏兄弟說來便來,說往便往,将天下英雄視如無物,更是心神俱醉,心中隻是想着一個念頭:"這才是英雄豪傑!" 桑飛虹一直在旁瞧着熱鬧,見了這當口文醉翁還是吓成這個模樣,她少年好事,伸手在他臂上輕輕一推,笑道:"坐下吧,一對無常鬼早去啦!"哪知她這麼一推,文醉翁應手而倒,斜身在地,再不起來。

    桑飛虹大吃一驚,俯身一看,但見他滿臉青紫之色,早已膽裂而死,忙叫道:"死啦,死啦,這人吓死啦!" 大廳上群雄一陣騷動,這文醉翁先前坐在太師椅中自斟自飲,将誰都不瞧在眼裡,大有"老子天下第一"之概,想不到常氏兄弟一到,也沒動手,竟爾活生生的将他吓死。

    郭玉堂歎道:"死有餘辜,死有餘辜!" 胡斐道:"郭前輩,這姓文醉翁生平品行不佳麼?"郭玉堂搖頭道:"豈但是品行不佳而已,奸淫擄掠,無所不為。

    我本不該說死人的壞話,但事實俱在,也不必諱言。

    我早料到他決計不得善終,隻是會給黑白無常一吓吓死,可誰也意想不到,哈哈,哈哈!" 另一人插口道:"想是常氏兄弟曾尋他多時,今日冤家狹路,重又撞見。

    " 郭玉堂道:"以前這姓文的一定曾給常氏兄弟逮住過,說不定還發下什麼重誓。

    " 那人搖頭道:"自作孽,不可活。

    " 郭玉堂道:"這叫作是非隻為多開口,煩惱皆因強出頭。

    他若是稍有自知之明,不去想得什麼玉龍禦杯,躲在人叢之中,西川雙俠也不會見到他啊。

    " 說話之際,隻見人叢中走出一個老者來,腰間插着一根黑黝黝的大煙袋,走到文醉翁屍身之旁,哭道:"文二弟,想不到你今日命喪鼠輩之手。

    " 胡斐聽得他罵"西川雙俠"為鼠輩,心下大怒,低聲道:"郭前輩,這老兒是誰?"郭玉堂道:"這是開封府'玄指門'的掌門人,複姓上官,叫作上官鐵生,自己封了個外号,叫什麼'煙霞散人'。

    他和文醉翁一鼻孔出氣,自稱'煙酒二仙'!"胡斐見他一件大褂上光滑晶亮,滿是煙油,腰間的煙筒甚是奇特,裝煙的窩兒幾乎有拳頭大小,想是他煙瘾奇重,哼了一聲道:"這種煙鬼,還稱得上是個'仙'字?" 上官鐵生抱着文醉翁的屍身幹号了幾聲,站起身來,瞪着桑飛虹怒道:"你幹麼毛手毛腳,将我文二弟推死了?" 桑飛虹大出意外,道:"他明明是吓死的,怎地是我推死的?" 上官鐵生道:"哈哈,好端端一個人,怎麼會吓得死?定是你暗下毒手,害了我文二弟性命。

    " 原來他見文醉翁一吓而死,江湖上傳揚開來,聲名大是不好,"醉八仙"這一門,隻怕從此再無擡頭之日,因此硬派是桑飛虹暗下毒手。

     須知武林人物被人害死,那是尋常之事,不緻于聲名有累。

    桑飛虹年歲尚輕,不懂得上官鐵生嫁禍于己的用意,驚怒之下,辯道:"我跟他素不相識,何必害他?這裡千百對眼睛都瞧見了,他明明是吓死的。

    " 坐在太師椅中的蒙古哈赤大師一直楞頭楞腦的默不作聲,這時突然插口道:"這位姑娘沒有下毒手,我是瞧得清清楚楚的。

    那兩個惡鬼一來,這位文爺便吓死了。

    我聽得他叫道:'黑無常、白無常!'"他聲音十分宏大,說到"黑無常、白無常"這六個字時,更是震耳欲聾,聲音十分古怪。

    衆人一愣之下,哄堂大笑起來。

     哈赤卻不知衆人因何而笑,大聲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