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四回 商堡餘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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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家的受了招安,給皇上出力,那是光祖耀宗的事哪。

    "不料這一下猜測可出了岔兒,程靈素隻道他們都是盜夥,卻在辦差,那不是受了招安是什麼?哪知汪鐵鹗一對細細的眼睛一翻,說道:"什麼招安?你真當咱們是盜賊麼?"程靈素暗叫:"不好!"微微一笑道:"你們裝作是黑道上的朋友,大家心明不宣,又何必點穿?" 雖然掩飾得似乎絲毫沒露痕迹,但汪鐵鹗終于起了疑心,程靈素再用言語相逗,他隻是瞪着眼睛,一言不發。

    胡斐忽道:"二妹,你既識得這位汪兄的師哥,咱們不便再行留難。

    汪兄,你請回吧!"汪鐵鹗愕然站起。

    胡斐打開石室的闆門,道:"咱們後會有期。

    "汪鐵鹗不知他要使什麼詭計,不敢跨步。

    程靈素拉拉胡斐的衣角,連使眼色。

    胡斐一笑道:"小弟胡斐,我義妹程靈素,多多拜上周曾兩位武師。

    "說着輕輕往汪鐵鹗身後一推,将他推出門外。

    汪鐵鹗大惑不解,仍是遲疑着并不舉步,回頭一望,卻見木門已然關上,這才向前走了幾步,跟着又倒退幾步,生怕胡斐在背後發射暗器,待走到十餘丈外,見石室中始終沒有動靜,這才轉身飛也似的奔入樹林。

     程靈素道:"大哥,我是信口開河啊,誰識得他的周鐵雞、曾鐵鴨,你怎地信以為真,放了他去?"胡斐道:"我瞧這些人決不敢傷害馬姑娘。

    再說,汪鐵鹗是個渾人,這些盜夥未必看重于他。

    倘使真要對馬姑娘有所留難,也不會為了顧惜這一個渾人而罷手。

    "程靈素贊道:"你想得極是……"話猶未了,從窗孔中望出去,隻見馬一鳳緩步而回,群盜送到林邊,不再前行,任馬一鳳獨自回進石室。

     胡程二人眼中露出詢問之色,但均不開口。

    馬一鳳道:"他們都稱贊胡兄武功既高,人又仁義,實是位少年英雄。

    "胡斐謙遜了幾句,見她呆呆出神,沒再接說下文,倒也不便再問。

    隔了半晌,馬一鳳道:"胡兄弟,程家妹子,你們走吧。

    我的事……你們兩位幫不了忙。

    "胡斐道:"你未脫險境,我怎能舍你而去?"馬一鳳道:"我在這裡不險,他們不敢對我怎樣。

    "胡斐心想:"這兩句話多怕确是實情,但留她孤身處于虎狼之域,我心何安?"眼見她臉上一陣紅,一陣白,忽然泫然欲泣,忽而嘴角邊露出微笑,胡斐和程靈素相顧發怔。

    石室内外,一片寂靜。

     胡斐拉拉程靈素的衣角,兩人走到窗邊,向外觀望。

    胡斐低聲道:"二妹,你說怎麼辦?"程靈素低聲道:"大仁大義的少年英雄說怎麼辦,黃毛丫頭便也怎麼辦。

    "胡斐悄聲道:"我心裡疑心一事,但無論如何不便親口問馬姑娘,而這般僵持下去,終也不是了局。

    "程靈素道:"我試猜上一猜。

    你說有個姓商的,當年對她頗有情意,是不是?"胡斐道:"是啊,你真聰明。

    我疑心這些盜衆都是受商寶震之托而來,因此對馬姑娘甚是客氣,對她丈夫卻極盡讪笑羞辱。

    "程靈素道:"看來馬姑娘對那姓商的還是未免有情。

    "胡斐道:"因此上我實不知該當如何才是。

    " 兩人說話之時,沒瞧着對方,隻是口唇輕輕而動,馬一鳳坐在屋角,一句也沒有聽到。

    眼見得晚霞漸淡,天色慢慢黑了下來,突然間西首連聲唿哨,又有幾騎馬奔來。

    程靈素道:"敵人又來了幫手。

    "胡斐側耳一聽,道:"怎地有一人步行?"果然過不多時,一個人飛步奔近,後面四騎馬成扇形散開着追趕。

    但馬上四人似乎存心戲弄,并沒催馬,口中吆喝唿哨,始終離前面奔逃之人兩三丈遠。

    但見奔逃那人頭發散亂,腳步踉跄,顯已奔得筋疲力盡。

     胡斐看清了那人面目,叫道:"徐大哥,到這裡來!"說着打開闆門,待要趕出去接應,但為時已然不及,四騎馬從旁繞了上來,攔住徐铮的去路。

    林中盜衆也一擁而出。

    胡斐若是沖出,隻怕群盜乘機搶入屋來,那麼程靈素和馬一鳳便要吃虧,隻好眼睜睜的瞧着徐铮給群盜圍住。

    胡斐縱聲叫道:"倚多為勝,算什麼英雄好漢?"縱馬追來的四個漢子,有一人叫道:"不錯,我正要單打獨鬥,會一會神拳無故的高徒,鬥一鬥飛馬镖局的徐大镖頭。

    "胡斐聽這聲音好熟,凝目一望,失聲叫道:"是商寶震!" 程靈素道:"這姓商的果真來了!"但見他身形挺拔,白淨面皮,确是比滿臉疤痕的徐铮俊雅十倍,又見